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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对柳宗元文论观的影响

2022-03-28罗娱婷

山西能源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刘勰文心雕龙柳宗元

罗娱婷

【摘 要】 本文认为《文心雕龙》对柳宗元文论观的影响主要是六个方面:一是文章要反映现实,反对偏重形式,忽视内容的不良文风;二是从“镕钧六经”到“五经”为本而旁及子史;三是从“情采”到重道不轻文;四是从“通变”到文章的继承与创新问题;五是从“叙情怨”到“感激愤悱”;六是道德修养对文章写作的影响。并对这六个方面作了具体的论述。

【关键词】 刘勰;《文心雕龙》;柳宗元;文论观

【中图分类号】 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02(2022)01-0084-02

刘勰《文心雕龙》按《序志》可分为文学本源论、文体论、创作论、文学批评论、文学发展论等五大部分。其对柳宗元文论观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六个方面:一是章要反映现实,反对偏重形式,忽视内容的不良文风;二是从“镕钧六经”到“五经”为本而旁及子史;三是从“情采”到重道不轻文;四是从“通变”到文章的继承与创新问题;五是从“叙情怨”到“感激愤悱”;六是道德修养对文章写作的影响。

一、从“矫讹翻浅”(《通变》)到“辅时及物”

诗歌至齐梁,出现了片面追求形式主义的诗风,这些作品内容空洞、情感浮夸。刘勰《序志》篇予以揭露,“去圣久远,文体解散,……,离本弥甚,将遂讹滥。”时人爱好奇异,崇尚浮华怪诞。刘勰承继曹丕“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的精神,认为“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以昭明,详其本源,莫非经典。”通过史实论证文章的实用性,将文章同“五礼、六典”,乃至君臣关系和军国大事联系起来,意在强调文章当有用于世。一味追求讹滥浅显就背离了为文之道。

这一观点在柳宗元这里得到进一步发挥。骈文发展至中唐,弊端尽显,如对偶惟求其工,篇章晦涩难懂,内容空虚浮泛。于是他与韩愈领导了古文改革运动,其古文理论和创作实践都取得了较高的成就。柳宗元主张“文以明道”“辅时及物”,文章要“有益于世”,重视文章社会功用。“文以明道”的“道”并非抽象空洞之物,而是立足于现实之“道”。“仆之为文久矣……不以是取名誉,意欲施之事实,以辅时及物为道。”强调文章的实际运用,注重文章的现实内容。“辅时及物之道,不可陈于今,则宜垂于后”,好的文章不仅有益于时代和社会,更能名垂后世。韩愈《毛颖传》把毛笔作为传记的主人公,世人“大笑以为怪”,柳宗元却极力赞扬,“俳又非圣人之所弃……《太史公》有《滑稽列传》,皆取乎有益于世者也”。柳宗元还强调,“《诗》《礼》《春秋》之道,施于事,及于物”,“五经”是“取道之源”,是文章的典范,更是治世之文章。

二、从“镕钧六经”到旁及子史

劉勰认为学习经典是矫正当下文风弊端的途径。“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作者明确了“道”“圣”“文”三者的关系,写作以儒家的经书为标准,效法五经来作文。

“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刘勰把儒家经典抬高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其次,阐述“五经”的特点。《周易》主在谈天道,但目的是“致用”。《尚书》记录各种文告宣言。《诗经》主言志,通过起兴、比喻,运用辞藻。《礼记》是用来制定规范,章程条款周密。《春秋》辨析事理,叙事严谨。“五经”不同的写作方法,适用于不同的场合,从而构成了各种问题的渊源。通过效法五经来作文,最终达到“情深而不诡、风情而不杂、事信而不诞、义贞而不回、体约而不芜、文丽而不淫”。可见,刘勰的宗经观念侧重于作品的思想内容,反对浮夸、芜杂等浮靡文风。

柳宗元以复古革新古文,纠正重形式轻内容的文风。在刘勰宗经观的影响下,提出了学习经史的必要性。其《杨评事文集后序》言《书》之谟、训,《易》之象辞、系辞,《春秋》是古文著作的源流;古代诗歌作品,渊源于虞、夏两代之歌谣,殷、周之风雅。《答韦中立论师道书》道:“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

柳宗元学古,以经为本源,旁及子史,肯定了先秦古文,还重视两汉古文,尤其是司马迁的文章。可见,其古文理论是一个兼容并包的模式。此外,柳宗元还指明了学习文章的先后顺序,“其外者当先读‘六经’,次《论语》、孟轲书皆经言。《左氏》、《国语》、庄周、屈原之辞,稍采取之,《谷梁子》、《太史公》甚峻洁,可以出入,余书俟文成异日讨也。”

综而观之,刘勰、柳宗元皆以效法“五经”为本,但柳的宗经观更具开放性、灵活性,在当时的影响更大。

三、从“情采”到重道不轻文

《文心雕龙·情采》主要讨论文章的内容与形式的问题。詹锳引纪昀评:“因情以敷采,故曰情采。”刘勰认为文章的内容决定形式,二者有主次轻重,“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理成,理定而后辞畅”。内容决定形式,这是立文的本源。但是刘勰并不否认文采,相反,只有借助文采,文章才能名垂后世。《附会》篇:“必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征圣》篇:“情欲信,辞欲巧”“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言巧”。《镕裁》篇:“万趣会文,不离辞情。”等等,好的文章必定是“为情而造文”,为文而造情理,就违背为文的本道了。

柳宗元提倡“文以明道”,但他并不否认文采的重要性。“辅时及物之道,不可陈于今,则宜垂于后。言而不文则泥,然则文者固不可少耶?”“泥”即难行意,说明文采是文章之必不可少,其《杨评事文集后序》云:“文之用,辞令褒贬,导扬讽谕而已。”文采能增强文章的感染力,为自己树德建名。其《送豆卢膺秀才南游序》强调内容和形式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片面追求文章的形式而没有实时性的内容,就像是设置陷阱坑害他人。有内容而无文采,就如焚毁璞玉一般。只有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才能“文质彬彬”。

四、从“通变”到文章的继承与创新问题

《文心雕龙·通变》专论写作中的会通与适变、继承与革新问题。《周易·系辞下》载:“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刘勰主张学习“五经”以纠正浮靡、芜杂的文风,《诗》《书》《礼》《易》《春秋》涵盖各种文体,此即“设文之体有常”。为文或确定文体,就必须“资于故实”,借鉴前人不可师心自用,任意“跨略旧规”,“会通”与“继承”。刘勰通过例子予以论证,“楚之骚人,矩式周人;汉之赋颂,影写楚世;魏之策制,顾慕汉风;晋之辞章,瞻望魏采。”但刘勰意识到文章发展有自身规律,又说“通变五方,数必酌于新声”,这样才能在写作中“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在继承经典作品的基础上,要进行变通、革新。

文章继承与革新在柳宗元的古文理论中是很值得注意的。学习为文之道,主张以儒家经典,尤其是“五经”为主,借鉴子史。他认为“师其意,不师其辞”。学习经典并非等于抄袭,如学《书》是为得其质朴,学《诗》是为求其永恒的感染力。又借鉴《谷梁传》《离骚》《太史公书》的文章风格,吸取各家散文的文章特色,从而达到学文的目的。

柳宗元十分注重创新,学古而不惑,对抄袭等行为深恶痛绝,其批评杨晦之文章“但用《庄子》、《国语》文字太多,反累正气”。对时人剽窃前人作品之恶劣行为极为痛恨,认为“为害已甚”。柳宗元提倡学古,又不为古文所拘束,要有自己的创见。因此,他说:“吾每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驰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可知柳宗元学古而不泥于古,具有严肃的创作态度。这正与刘勰之“为文之用心”相通。

五、从“叙情怨”到“感激愤悱”

《离骚》上承《风》《雅》,下开辞赋之先河。司马迁高度评价屈原及其作品,《屈原传》《离骚》兼有“《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之特点。他认为屈原创作《离骚》,是因为忠心却遭陷害,“自怨生也”。司马迁提出“发愤著书”说,影响巨大,后世因之。刘勰认为《离骚》“气往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具体表现为“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

“叙情怨”之说至柳宗元时,将“感激愤悱”视为创作的动力,于是感激愤悱,思奋其志略以效于当世,故形于文字,伸于歌咏”在《与友人论为文书》说:“大抵生则不遇,死而垂声者众焉”。高度评价韩愈的《毛颖传》,认为韩愈是为“发其郁积”而创作的。柳宗元将“感激愤悱”视为创作的动力,上继司马迁之发愤著书说,刘勰之“叙情怨”,近于韩退之“不平则鸣”,下启欧阳修等“诗穷而后工”,影响深远。

六、道德修养对文章写作的影响

《文心雕龙》对柳宗元文论观的影响远不止这些,诸如《程器》篇讨论了品德与创作的关系,“君子藏器,待时而动;发挥事业,固宜蓄素以弸中,散采以彪外”。藏器即具备才德,君子积蓄素养、才德于胸中,散播文采以显耀于外。柳宗元亦重视人品和文品的统一。内心真诚,文章才更加打动人心。

【参考文献】

[1]刘勰.文心雕龙[M].范文澜,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2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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