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懋

一

最近，乔蓬蓬有些苦恼，因为暑假开始了。

作为一个热爱自由的男孩，乔蓬蓬向来对暑假又爱又恨。因为对于他来说，暑假的到来并不意味着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无忧无虑地玩耍和拥抱碧海蓝天，而是意味着爸爸妈妈的唠叨、无穷无尽的作业和永远都上不完的辅导班。

比如今天一大早，他就要背起硕大的书包，像蜗牛一样满城游走。先去城东上书法班，再去城西上英语班，接着去城南上美术班，临近傍晚，还要去城北上作文班。

更糟糕的是，因为作文班的老师让大家买字典，乔蓬蓬专门向妈妈要来二十块钱，可是今天的辅导班才上到一半，他就把钱都花光了。

坐在路旁的长椅上，他一边吃着雪糕，一边翻遍书包里的每一个角落，总算翻出来两枚脏兮兮的硬币。两块钱是肯定买不到字典的，怎么办？

喬蓬蓬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去买一本旧字典。

在城西，有一条破落的旧书街，里面密布着几十家大大小小的书店，每一家门前的旧书都堆成一座山，远远望去，如同一片连绵起伏的垃圾场。

乔蓬蓬弯下腰来，在霉烂的气味中穿行。他连问六家书店，终于在走近第七家的时候，看见门前的石阶上摆着一本破旧的字典。

那本字典实在太旧了，书脊都已经变成褐色的了，封面也不见了。乔蓬蓬伸手摸摸兜里的两枚硬币，觉得买下它应该足够了。

“喂，有人在吗？”乔蓬蓬随手捡起字典，探头探脑地朝店里张望着。

没有人回答。透过门缝，他看见里面黑漆漆的，犹如一个神秘的远古洞穴。

“你好！”他把字典扬起来，提高嗓门，“请问多少钱？”

门里响起一声轻轻的咳嗽。紧接着，乔蓬蓬看见，有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来，宛如两团蓝莹莹的鬼火。就在他吓得魂飞魄散，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一只干枯的小手忽然从门缝里伸出来，摊开在他面前。

乔蓬蓬慌乱地摸出两枚硬币，放在那只小手上。那只手的主人显然还算满意，把硬币攥在掌心里，慢慢地缩回手去。接下来，门缝里的世界重新变得一片死寂，那双蓝莹莹的眼睛也陡然间消失了。

乔蓬蓬不敢再逗留，把字典塞进书包，转身飞快地逃走了。

二

天快黑的时候，坐在作文辅导班里，奔波一天的乔蓬蓬忍不住打起瞌睡来。辅导老师让大家打开字典，乔蓬蓬拿出那本字典，迷迷糊糊地翻开，却发现里面的文字怪怪的。

“咦，怎么没有标点符号？”他瞪大眼睛。

确实古怪，字典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每一页都像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不但显得可笑，而且莫名其妙。可以说，字典里的大部分文字他都认识，但由于缺少标点符号，读起来简直像一本天书。

乔蓬蓬转头看看同桌，再看看邻桌，他们的字典里都有标点，只有自己的例外。他忍不住咕哝一声：“果然便宜没好货……”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乔蓬蓬盯着字典上那些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文字，越看越迷糊，眼皮不停地打着架。

“不能睡！”他掐掐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光明。

他坐在一块岩石上，眼前是一道草木茂盛的山坡，山坡下是一座星罗棋布的城市，无数的居民仿佛是成群结队的蚂蚁，在大街小巷里无声地奔忙着。

三

乔蓬蓬欢呼一声，像坐滑梯一样，顺着山坡欢快地滑下去，落在城市的马路上。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的城市虽然同样高楼林立，却比普通的城市要小许多。他走到一座大厦旁边，伸出手臂，就可以摸到三楼的窗户。

街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都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上面写着一个汉字。他们中间最高的人踮起脚尖来，也只能碰到乔蓬蓬的膝盖。

“哈哈，我居然来到小人国了！”乔蓬蓬开心地手舞足蹈，引来几个围观的路人。

“喂，你是什么人？”一个胖乎乎的人仰着脑袋问。

“我叫格列佛。”乔蓬蓬顽皮地一笑说道。

“为什么每一个闯进我们王国的人都叫格列佛？”那人耸耸肩，转身走开了。围观的人陆续散去，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乔蓬蓬感到有些意外，便决定四处逛一逛。他迈开大步，小心翼翼地走在大街上。刚走出两步，就看见一个老人躺在地上，身旁围着一大群人。

很快，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冲过来，蹲在老人面前，焦急地吩咐护士：“老人要窒息了，赶紧拿氧气瓶！”

老人抱着氧气瓶，用力吸上几口，终于缓过气来。医生擦擦汗说：“最近到处都是窒息的老人家，标点符号害人不浅啊！”

“老人们窒息和标点符号有什么关系呢？”乔蓬蓬低下头，好奇地问。

医生看都不看他，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因为标点符号们离家出走了，我们王国的每一篇文章都变得像长城一样长，老人们一口气读不完，所以纷纷背过气去。不说了，我还要去救下一个呢！”

说完，医生和护士跳上救护车，急匆匆地走了。

编辑/ 皮小Y 美术设计/ 张文举

摘自海豚出版社《标点符号总动员》系列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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