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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与毁灭

2022-03-24刘芬

雨露风 2022年2期
关键词:菲茨杰拉德女性主义

摘要:在对菲茨杰拉德的小说及与其有关的传记研究中,对其妻子泽尔达形象的书写层出不穷但传统单一。在以往的传统书写里,批评家们从男性视角出发,以“对菲茨杰拉德的影响”来判断泽尔达的功过是非。但作为一战后美国新女性(现代女性)的代表,泽尔达是爵士时代女性特有风尚的代言人,也是女性主义的先行者,时代造就了她,也毁灭了她。她终其一生都在与父权社会抗争,试图在“失语”环境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为饱受非议的自己辩护,为正处于解放中的女性辩护。

关键词:泽尔达;菲茨杰拉德;爵士时代;女性主义

一、“菲女郎”的原型

泽尔达·菲茨杰拉德(Zelda Sayre Fitzgerald),本名泽尔达·塞尔(Zelda Sayre),出生于蒙哥马利,是美国20世纪20年代的一位小说家、诗人、舞蹈家和画家,也是作家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的妻子,他们被誉为美国爵士时代的一对“金童玉女”。泽尔达给菲茨杰拉德的人生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她即是他创作灵感的来源,又是文学创作的阻碍。

菲茨杰拉德以她为原型创作了《人间天堂》中的罗莎琳这一贵族小姐的形象,他在小说中如实地描绘了泽尔达的美丽容貌和性格。而在《漂亮冤家》中格洛莉亚更是与泽尔达如出一辙,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在婚后的挥金如土、嗜酒成瘾、争吵不断等生活细节,在小说中的安东尼和格洛莉亚的身上都生动地重现出来。[1]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黛西向尼克介绍自己女儿的时候说:“我很高兴是个女孩,而且我希望她将来是个小傻瓜——这就是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出路,当一个美丽的小傻瓜。”[2]这正是泽尔达在第一眼见到初生女儿时满心欢喜地说的话。而泽尔达与法国海军航空兵尤多亚德·约桑的那段风流韵事,以及因精神崩溃而住院的经历都为菲茨杰拉德的第四部长篇小说提供了素材。

从读者期待视野来看,“菲女郎”的原型就是泽尔达,而菲茨杰拉德也乐于塑造出原型是他妻子的女主角,借此满足读者的阅读需要,以及读者对他们这对“金童玉女”名人生活的窥私欲。泽尔达被塑造成小说里的各色人物,成为所有人公开的凝视对象。

二、泽尔达的美丽人生

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生活的年代是被称作是“柯立芝繁荣”的时代。经济上的空前繁荣让无数年轻人沉迷于“美国梦”的追寻,清教主义的控制力量逐渐减弱,传统观念开始受到质疑和否定,新一代的年轻人要求文化反叛,他们急于标新立异,表现自己。[3]这个时代也是女权运动和女性解放的时代,一战的爆发和结束让全世界女性追求独立解放的意识自然觉醒,她们的价值观发生了巨大改变。

在富裕家庭出生的泽尔达,从小就表现出不同于上一代的反叛、大胆,极其具有个性,热情奔放,是美国新潮女性的代表人物。“她天性中自有一种骄傲的态度……也许循规蹈矩的人生并不吸引她,她更愿意在灵感中寻找奇迹。”[4]爵士时代不仅赋予了泽尔达大胆不羁的性格,也让泽尔达觉醒了主体意识。她尝试过绘画、舞蹈还有写作。她的第一篇短篇小说《我们自己的影后》发表在《芝加哥周日论坛》上,1929年她连续在《校园幽默》杂志上发表了6篇从不同角度描写现代社会中的年轻女子们生活方式的短篇小说。[5]她的长篇《给我留下华尔兹》是一部华丽的自传体小说,与丈夫的《夜色温柔》构成了一对“最不寻常的夫妻篇”。学者朱法荣曾评价道:“该小说是女性主义文体的典范。小说语言高度视觉化、片段化,运用了大量明喻和隐喻,有许多张爱玲式的机智和悖论。”[6]

三、泽尔达的毁灭

(一)浪漫的自私主义者

菲茨杰拉德曾在信中说:“因为她非常美丽、非常睿智、非常勇敢,你可以想象到这些——但她完全是个小孩儿,是比我们更没有责任感的伴侣。”[7]他强调了两个人的不成熟,他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需要别人的肯定,而她像个任性的孩子,需要别人的关注。两个人都试图占据舞台的中心,相互爱慕又相互嫉妒,既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又各有所好、互为颉颃,她们都是浪漫的自私主义者。

菲茨杰拉德为了写作,借用妻子日记里的对话当作小说素材,任其污名化。为了在爵士时代出人头地,将自己的利益摆在首位,希望妻子以他为中心。阻止泽尔达开创自己的事业,贬低泽尔达所取得的成绩,甚至将泽尔达的作品占为己有,不允许泽尔达在他的专业领域与他平起平坐。泽尔达活在这所谓爱的牢笼里,一日日地衰敗下去。

而泽尔达也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胆大妄为,倔强执拗,婚后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性格,只关心自己喜欢的事物,忽略周围人及家庭,甚至在菲茨杰拉德沉迷写作时迷恋上了法国海军飞行员爱德华·居赞。两人在婚姻的后期形同陌路,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自过着自己的人生,泽尔达不满于菲茨杰拉德对她的掌控,菲茨杰拉德不满于泽尔达的叛逆,他们无法忍受对方,泽尔达最终精神崩溃进了疗养院,而菲茨杰拉德最终潦倒而亡。

他们尝遍了婚姻中的一切酸甜苦辣,是爵士时代最般配的“金童玉女”,但就像菲茨杰拉德在信中向泽尔达所说:“我们是在亲手断送自己的前程——我过去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一问题。我们是在自相践踏,我毁了你,你也毁了我。”

(二)爵士时代的迷惘者

菲茨杰拉德在写给帕金斯的信中说:“我命名了这个时代,并为此感到自豪……它指的是从1919年5月1日的平息骚乱到1929年10月发生的股市行情暴跌这十年间。”在这个绚丽多彩、令人头晕目眩的时代里,“美国梦想”是可以企及的,财富就在你的手边,个人的理想完全能够实现。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也不由自主地纵情参与了这个时代的酒食征逐。他们出双入对往返于巴黎与纽约之间,挥金如土,狂欢作乐,过着酣畅阔绰的生活。富足的物质带来的却是贫乏的精神。他们一边沉湎于其中,一边又感到惶惶不安。他们处于一个新旧时代交替的临界点,世界充满着焦躁,混乱无序,身处其中,只能感觉越来越迷惘与失落。[8]“我们是不是太无聊了?”“绝对无聊,不过多好玩啊——我们出名了至少。”泽尔达跟随着菲茨杰拉德迷失在大城市的纸醉金迷里,迫不及待地想赶上时代潮流,“人们已经厌倦了平淡朴素,大家争先恐后地开始出名”。在这种时代氛围下,泽尔达变成了一个时代的迷惘者,认不清自己,也把握不了时代,任凭时代的浪潮把她淹没,消失得无声无息。

(三)女性主义的殉道者

据斯科蒂说,如果认为父亲阻止母亲的事业追求,从而加速了她精神状况的恶化,那就想错了。人们对母亲境况的关注日趋高涨,她将其归结为女性解放运动。“她们的意识觉醒了,需要一个殉道者。”泽尔達就是这个殉道者。泽尔达不断地找寻自己的社会价值,一次次遭到打击与破坏,在被迫患上“失语症”的社会中挣扎抗争。除了舞蹈与绘画外,泽尔达试图通过写作确立自身的存在与社会价值,但在爵士时代没有杂志会发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性写的东西。如果要发表,那么必须附上“菲茨杰拉德”的名字,如同泽尔达的第一部小说《我们自己的影后》,菲茨杰拉德只为小说添加了高潮部分,这本小说最后以他的名字出版,并赚了几倍的美金。泽尔达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成果与作品被冠上别人的名字,她的社会价值被菲茨杰拉德剥夺,她迷茫于自身的存在,最后以精神崩溃来反抗社会与保持自我。

“女人们需要心照不宣地承受很多规矩,默默承受,不能有怨言,即使最聪明的女人嫁给了最愚蠢的农夫也不能有牢骚。”[9]泽尔达力图打破这种时代氛围与局面,女权运动与女性解放也在如火如荼进行,但父权统治面对女性主义的进攻不仅不让步反思,还进一步打压与扑灭。这种冲突是女性解放在爵士时代所要面临的困境,而泽尔达也在这场斗争中献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与生命。

四、被隐匿的声音与权威

一直以来泽尔达生活在菲茨杰拉德的阴影下,很少人会真正了解到泽尔达的魅力与才华。泽尔达在恋爱期间就为菲茨杰拉德提供一些小说故事的想法,如《冰宫》。除此之外,菲茨杰拉德还借用泽尔达的日记当小说素材,在《美丽与毁灭》里泽尔达曾提到,“认出一部分旧时的日记……”这些日记“在结婚之后不久便神秘地消失了”,还有“一些信件的片段……听起来……模模糊糊似乎很熟悉”。菲茨杰拉德在后来更是用自己的名字或者两人联合署名出版她撰写的小说或文章。泽尔达想绕过菲茨杰拉德的修改和点评直接以她的名义寄给出版社,以寻求个人在写作方面的发展,而菲茨杰拉德却极力要求掌控泽尔达的作品。泽尔达几乎所有小说都有菲茨杰拉德的参与,并得以菲茨杰拉德的意见为主,表面好像文本传达的是泽尔达的思想和言语,但真正占主导地位的却是男性的话语权威,泽尔达的声音被菲茨杰拉德代表的父权思想所掩盖。

正是父权统治下的男性控制了话语权,才让泽尔达真正患上“失语症”直至精神崩溃,对社会彻底绝望。在父权制体制下,在强大的男性话语权威面前,女性的声音在男性的话语权力中被消解得无影无踪。泽尔达的在场与失语,更加突出了女性在父权社会的低下地位,她们是供男性消遣的对象,男性话语权威剥夺了泽尔达作为一个父权受害者说话的权利,隐匿了她的声音与权威。

五、结语

泽尔达所在的爵士时代及她个人的多重身份让后世对她充满兴趣,也招来了不少争议,丈夫取得的事业成就及家庭生活的变故更让她身处舆论漩涡,但不可否认的是,泽尔达自身的光芒无法掩盖,她代表的是爵士时代与传统价值决裂的具有现代意识的新女性形象。近来关于泽尔达的研究日益增加且趋近多元化,足以证明,泽尔达不是菲茨杰拉德的附庸,她首先是她自己,她那短暂又绚烂的一生使我们窥见到了爵士时代的吉光片羽。

作者简介:刘芬(1998—),女,汉族,江西吉安人,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女性主义。

参考文献:

〔1〕王一然.美国爵士时代女性生活在菲茨杰拉德长篇小说中的呈现[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4:11-24.

〔2〕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M].巫宁坤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20.

〔3〕郭肖君.消费主义视角下的菲茨杰拉德小说研究[D].哈尔滨:哈尔滨师范大学,2020:12-18.

〔4〕泽尔达·塞尔·菲茨杰拉德.最后的华尔兹[M].秦瞳译.陕西:陕西人民出版社,2016:23.

〔5〕吴建国.菲茨杰拉德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125.

〔6〕泽尔达·塞尔·菲茨杰拉德.最后的华尔兹[M].朱法荣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6.

〔7〕斯科特·唐纳森.爱中痴儿:菲茨杰拉德传[M].许若青译.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17:82.

〔8〕马尔科姆·考利.流放者归来[M].张承漠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6:57.

〔9〕特雷泽·安妮·福勒.Z:泽尔达·菲茨杰拉德的故事[M].刘昭远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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