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亮，马 伟，马文静，徐文轩

(1.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1；2.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管理中心，新疆 昌吉 830011)

1 引言

国家公园是指由国家批准设立并主导管理，边界清晰，以保护具有国家代表性的大面积自然生态系统为主要目的，实现自然资源科学保护和合理利用的特定陆地或海洋区域。自美国1872 年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国家公园，国家公园在世界各地迅速发展，国家公园是全世界公认的自然类景区的顶级桂冠，成为最受世人瞩目和向往的旅游圣地[1]。中国国家公园建设起步较晚，2017 年《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的出台，标志着我国国家公园建设进入实质性阶段。针对国家公园的研究，欧美学者起步早，构建了较为完善的国家公园理论体系与管理框架[2～6]，国内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主要集中在游憩、管理制度、教育利用、建设路径等方面[7-16]，为国际上相关研究提供了中国案例。新疆是全球关键生态保护区和脆弱生态区的典型代表，也是我国生态安全的重要屏障，具有申报国家公园的天然优势，探索适合新疆特色的国家公园发展模式，直接关系到保护我国西部生态重地与维护国家生态安全，对于推进新疆自然资源科学保护利用具有重要意义。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以下简称卡山保护区)拥有多种世界珍稀濒危和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植物资源，是干旱荒漠区野生动植物物种的“天然基因库”。分析卡山保护区的资源概况，探讨其建立国家公园的可行性，是本文的重点研究内容。

2 研究区国家公园资源概况

卡山保护区位于欧亚大陆腹地、新疆准噶尔盆地东部，西起滴水泉、沙丘河、东至老鸦泉、北塔山，南到自流井附近，北至乌伦古河南30 km处，地理座标为东经88°30′～90°03′，北纬44°36′～46°00′，保护区总面积为14856.48 km2，跨越阜康市、吉木萨尔县、奇台县、富蕴县、青河县、福海县6 个县市行政区域。卡山保护区建立于1982年，2020年9月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卡山保护区的主要保护对象为普氏野马(Equusferusprzewalskii)、蒙古野驴(Equushemionus)及鹅喉羚(Gazellasubgutturosa)等荒漠有蹄类野生动物及其栖息地，准噶尔盆地东部荒漠生态系统及生物多样性，以及硅化木、恐龙化石等地质地貌及古生物遗迹。

2.1 生态系统

根据Udvardy生物地理系统，卡山保护区处于古北界蒙古-满洲干草原生物地理省[17]，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全球生境区分类系统，保护区拥有一级生境类型6个，包括草原、灌丛、草地、湿地、裸岩区、荒漠。保护区重要的生态系统类型有荒漠生态系统和草原生态系统。其中，荒漠生态系统包括灌木荒漠生态系统，以膜果麻黄(Ephedraprzewalskii)、木霸王(Sarcozygiumxanthoxylon)、泡果白刺(Nitrariasphaerocarpa)、裸果木(Gymnocarposprzewalskii)、灌木旋花(Convolvulusfruticosus)、沙拐枣(Calligonummongolicum)等为建群种；小半乔木荒漠生态系统以梭梭(Haloxylonammodendron)和白梭梭群(Haloxylonpersicum)为建群种；半灌木荒漠生态系统以灌木紫菀木(Asterothamnusfruticosus)、淡枝沙拐枣(Calligonumleucocladum)、琵琶柴(Reaumuriasoongarica)、驼绒黎(Ceratoideslatens)、戈壁藜(Iljiniaregelii)等为建群种；小半灌木荒漠生态系统以木本猪毛菜(Salsolaarbuscula)、盐生假木贼(Anabasissalsa)、沙蒿(Artemisiadesertorum)、小蒿(Artemisiagracilescens)等为建群种；多汁木本盐柴类荒漠生态系统以盐穗木(Halostachyscaspica)、盐节木(Halocnemumstrobilaceum)、樟味藜(Camphorosmamonspeliaca)为建群种。草原生态系统为主要由沙生针茅(Stipacaucasica)和东方针茅(Stipacaucasica)为建群种的荒漠草原生态系统。

2.2 物种栖息地

在中国植被区划上，卡山保护区属于亚洲中部温带荒漠区，植被组成简单，类型单调，建群种由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短命植物组成。经初步调查统计，卡山保护区共有种子植物46 科196 属393 种，有5种种子植物被列入《中国珍稀濒危植物名录》，有12 种种子植物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有22 种种子植物被列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第一批)》。在动物地理区划上，卡山保护区属于古北界—中亚亚界—蒙新区—准噶尔盆地亚区—准噶尔盆地省，野生动物群落结构较为复杂，种类繁多，经过漫长的自然选择，在外部形态、内部器官结构、生理生化、生态习性和行为上都适应了保护区独特的栖息环境。经初步调查统计，卡山保护区共有野生脊椎动物4 纲24 目55 科186 种，其中哺乳纲有7目14 科38 种、鸟纲有15 目34 科124 种、爬行纲有1 目6 科23 种、两栖纲有1 目1 科1 种。拥有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有普氏野马、蒙古野驴等9 种，国家Ⅱ级重点保护动物鹅喉羚、盘羊等29 种。卡山保护区分布有中国最大的普氏野马(Equusferusprzewalskii)野放种群，中国80%以上的蒙古野驴(Equushemionus)种群，以及数量众多的鹅喉羚(Gazellasubgutturosa)和盘羊(Ovisammon)等。

2.3 自然景观

卡山保护区发育了典型的温带干旱荒漠区综合自然景观，景观资源丰富，包括低缓的卡拉麦里山，广阔的将军戈壁、如烈焰腾空的火烧山、造型各异的魔鬼城、五彩缤纷的雅丹地貌、高大的流动沙垅、大面积的格状沙丘链、如红毡铺地的红柳阵、绿意如春的梭梭林、如梦如幻的海市蜃楼、世界最大的硅化木园、出土过亚洲最大恐龙化石的恐龙沟，普氏野马、蒙古野驴、鹅喉羚等多种野生有蹄类动物天堂。这些景观要素在不同的地形上镶嵌，完美地组合在一起，进一步受微地形、四季变化以及天气天象影响，具有极高的观赏游憩价值。依据《旅游资源分类、调查与评价》(GB/T 18972-2017)国家标准，经初步调查统计，卡山保护区共包含有8 个主类，15 个亚类，27 个基本类型，34 个景观资源单体。

3 讨论

3.1 国家公园设立的条件

IUCN提出了国家公园的3条选择标准：①面积不小于10 km2，具有优美景观、特殊生态与地貌、具有国家代表性，并且未有人类大范围开发活动的区域；②禁止人类行为区域，同时对生态、自然景观进行保护的区域；③划定区域内可以作为现在和未来科研、教育、旅游的资源，允许人类进行活动，但以保证其自然状态为前提[18]。《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提出，“坚持生态保护第一，坚持国家代表性，坚持全民公益性”“根据自然生态系统代表性、面积适宜性、管理可行性，明确准入条件，确保自然生态系统具有国家代表性，确保面积可以维持生态系统结构、过程、功能完整性，确保管理具有可行性”。

3.2 卡山保护区建立国家公园可行性分析

3.2.1 资源价值的全球代表性

卡山保护区是我国低海拔唯一的荒漠有蹄类野生动物超大型自然保护区，是我国西部的“观兽天堂”，具有重要的科研、保护和景观美学价值。卡山保护区是蒙古-满洲干草原生物地理省生物区系的典型代表，发育了最为典型的全球温带荒漠生态系统，是众多珍稀濒危物种和特有种的重要栖息地以及非地带性动物种类的重要越冬地，是我国普氏野马最大的放归种群和蒙古野驴最大的野外种群栖息地，IUCN物种红色名录(2019)收录动物物种13 种，《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2019)附录I收录7 种、附录Ⅱ收录31 种。卡山保护区发育了以梭梭灌木林、雅丹地貌、沙漠地貌、古生物遗迹、野生动物等为代表的全球典型的温带干旱荒漠区综合自然景观。

3.2.2 建立国家公园的适宜性

卡山保护区面积为14856.48 km2，其面积范围远远超出了IUCN定义的国家公园建设的面积条件，符合国家公园保护大面积自然区域的要求。卡山保护区绝大部分区域都为无人区，保持了原始的自然环境，足够大的面积可以维持生态系统结构、过程、功能的完整性和生态系统自然演化，并确保大范围自然区域内综合自然景观、生物生境区和珍稀濒危物种得到良好保护，符合国家公园生态系统完整性的要求。IUCN和《中国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都要求建设区域应满足长期对原野景观、生物等保护对象的保护要求，卡山保护区边界四至清晰，已完成勘界立标工作，界址清晰，均在国家生态红线范围内，从资源保护来看，卡山保护区非常适宜建立国家公园，以促进该区域所要保护的各类资源能够得到更加有效的保护。

3.2.3 符合国家代表性和国民认同度高的要求

普氏野马是欧亚大陆开阔景观带的旗舰物种，是世界上唯一生存的野生马种，是有6000 万年进化史的“活化石”。普氏野马已经在野外灭绝，中国是它的故乡，全世界仅存2000 余匹。2001年8月28日，我国在卡山保护区首次实施了普氏野马大规模放归野外的行动，中国也是第一个实施放归野外工程的国家，普氏野马回归自然已成为中国乃至全世界濒危物种保护的典范。吉木萨尔野马繁殖研究中心是我国最早建立的8 个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拯救工程之一，已成功繁育了6 代718匹野马，先后有16 批次110 匹野马放归野外。截至2020 年，野马种群数量已达到441 匹，其中，圈养93 匹、野放240 匹、半散放108 匹，卡山保护区已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野马野放基地。我国普氏野马野放事业已成为生态保护的亮点，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个生动范例。

3.2.4 管理可行性

卡山保护区地跨阿勒泰地区和昌吉回族自治州的6 个县市，依据2017 年颁布通过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管理条例》，确立了跨行政区域的统一管理体制，符合国家公园管理可行性的要求。卡山保护区已建立了从国家到地方的多级管理体系和政府、技术机构、研究机构、社区等多方面的协作机制。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对卡山保护区的保护管理工作进行业务指导，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林业和草原局主管卡山保护区工作，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管理中心负责管理保护区内的自然资源和自然环境。卡山保护区所在地的州(地)、县(市)、乡(镇)人民政府(行政公署)履行卡山保护区生态保护主体责任，组织、协调有关部门和单位落实保护措施，支持卡山保护区管理机构开展相关工作。卡山保护区管理机构会同保护区所在地和毗邻的县(市)、乡(镇)人民政府以及产业园区等有关单位，制订保护公约，建立联防保护机制，划定责任区，共同做好保护工作。卡山保护区依托地方职能部门、监测机构及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不断加强科研监测、科学保护、统一管理，再加上原住居民自然保护传统和当地乡规民约保护，形成了自上而下、多部门协作、功能完善的协作机制，确保了保护管理体系有条不紊地运行。

4 结论

本文综合IUCN国家公园选择标准和《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的相关要求，从资源价值的全球代表性、建立国家公园的适宜性、国家代表性和国民认同度高的要求和管理可行性4 个方面，对卡山保护区建立国家公园的可行性进行了研究。得出了以下结论：

(1)符合国家公园资源价值具有全球代表性的要求。卡山保护区是蒙古-满洲干草原生物地理省生物区系的典型代表，发育了全球最为典型的温带荒漠生态系统，是普氏野马、蒙古野驴等众多珍稀濒危物种和特有种的重要栖息地以及非地带性动物种类的重要越冬地，拥有全球典型的温带干旱荒漠区综合自然景观。

(2)符合建立国家公园适宜性的要求。卡山保护区符合国家公园保护大面积自然区域的要求，可以维持生态系统结构、过程、功能的完整性和生态系统自然演化，符合国家公园生态系统完整性的要求，建立国家公园可以促进该区域所要保护的各类资源得到更加有效保护。

(3)符合具有国家代表性和国民认同度高的要求。卡山保护区已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野马野放基地，普氏野马回归自然已成为中国乃至全世界濒危物种保护的典范。

(4)符合管理可行性的要求。颁布的法规条例，确立了卡山保护区跨行政区域的统一管理体制，已建立了从国家到地方的多级管理体系和政府、技术机构、研究机构、社区等多方面的协作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