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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回音(散文诗组章)

2022-03-21刘巧

中国铁路文艺 2022年3期
关键词:阳关敦煌

飞 天

灵魂起舞,神在举杯。

是仙境,也是梦境。从生到死,只不过灵魂出窍时的一声叹息——

在敦煌,我着迷于那缥缈的舞姿,还有腾云驾雾的轻灵。

时光是一面青铜镜子,人间的斑斓灯火,流水上的灯笼背影,皆在镜中,有了瓷器般的还原。

眺望敦煌,与飞天共舞。

风,沙,经,文。

持刀的土匪,佩剑的侠客,骆驼缓行,马匹迎风。陆续登场的,还有边塞诗人的诗稿,唐诗中的孤绝,官商相行的马队,我的一只迷路的鹰……

有人饮了一杯水酒,就去了战场。

有人驮着半生的诗书,就埋在了黄沙。

一梦飞天,崖壁上,守窟人的眼睛里,醉卧迷离的讪笑,可怜可叹。

让洞窟打开,飞天腾空。

让灵魂驻足,嗓子里开出莲花。

相信爱情的人,就来敦煌,与星辰一起落泪,与明月一道,守望河西走廊。

不屈服于命运的人,就走进飞天的世界。

婴儿的哭泣,骏马的眼神,黎明时分,经幡飘动,我的双膝跪地,只为爱上沙漠里的自由和宁静。

我在敦煌,凝望着一幅幅壁画,渴望苍老。

那入梦的飞天,犹如让一颗风沙淹没的心,打开重生的图卷。跑不死的骆驼,扬起烟尘的马,流浪的人啊,敦煌,就是我的家。

阳 关

西出阳关,我在等待你这个故人的到来。

动用琴弦、笔墨,三千唐诗,或者浩瀚星空里的一束束光,让汉字发声,风沙击鼓,苦吟,自有天涯断肠。

刀是带血的刀,剑是取了敌人首级的剑。

玉门关以南,丝绸之路的节点上。

阳关:矗立风沙之中,心也会被磨成旷古的哀歌。

离别,是心境在沙漠之上显现倒影。

何以解忧?酒、散曲,抑或陶片之上飞溅的墨迹。

阳关遗址,古旧的隘口,已然风化成了黄沙的一部分。物是人非,有谁,还记得一个诗人送别时的心伤?乘着清风,我们在诗词中结拜,江湖久远,西去新疆的路途,干渴与征程,自有福鼎天定。

让将军们起身,让战士们集合。战马重新裹上红布,建功立业的时代,这阳光,见证了多少奇迹的诞生。侠隐于沙,沙隐于风,风隐于斜阳,斜阳之中,佛的金身,用默诵的轮回,超度这茫茫人世……

月光照耀。阳关苍劲。

今夜,月光爱上了阳关的辽远、空阔以及珍藏的秘密。

让历史的烟尘远去,脚步中暗藏着人间的空灵。

我用十万诗行,置换一只经卷的木箱。

就在阳关,就在灯笼下的灰烬熄灭处。

月光把我心内的孤寂点燃,月光吹白了我的黑发,月光按住了我的心跳,出了阳关,就将我的肉身葬在他乡。他乡即故乡。

敦 煌

赶在风沙袭来之前,我走进敦煌,走进一盏不灭的灯火。脑海里,总也挥不去的,是驼铃、夕阳,以及盜经者狡黠的笑容。

时光是一条被风沙磨了许久的取经路。

有人叩首,有人膜拜,有人把智慧藏于石壁。

而敦煌,屹立于东方,以智者的宽容,收纳善良与罪恶,包裹沧桑与宁静,归拢生与死,厚重、古朴,悠远而无声。

沿着一个个洞窟向前,凝视古旧的身影,仿佛触摸到了女神的手。

此刻,我愿意借时光的酒杯,斟满葡萄美酒,遇见大梦敦煌,我自要大醉一场。

楼层之上,佛在诵经,壁画在歌唱。

这舞曲中飘来的诗篇和音符,宛如秋天的果实,击打着苍茫的大地。

敦煌,苏醒于马背上的谣曲。一半是遥远的黄沙,一半是菩萨的心肠。

河西走廊以西,我的心,和苍鹰一道——

发出哀怨的悲鸣……

日和月的守护,已然完成了历史的轮回。安详的塑像,散乱的佛经,从眉心滑向面颊,有谁,看见了菩萨眼中的泪水?

是的,那历史的布袋,抖落了几捧朴素的泥土。

我在敦煌,聆听着经卷在时空之上,归家的乡音。

佛光在前,弯曲的眉目中,有我前世的默祷。

敦煌在后,不能遗忘的历史深处,我搂着风沙中的母亲,不忍泣别。

临潭意境

用蓝色去修饰,我看见鹰在蓝色的布景里,翱翔出寓言。

天蓝,水蓝,心底的苍茫蓝,高原投影出的意境蓝。

掀开临潭册页里的鸟鸣,打开临潭图卷里的经文,诵读临潭诗章中的汉字,仿佛从石头滚动青山的哲学里,悟出静默的理由。

草把根,嵌入石头的缝隙。

天空把唯美的蓝,沉淀在旅人的内心。

仿佛一只手握住了高原的巨笔,开始在宣纸上勾勒出自己钟爱的色彩。

眼中的临潭,和心中的临潭,共同走进或梦或醒的原始美学。

我相信,天池冶海的水,凝成乡愁,就会有辽阔与清静的修为。

迭山连绵,经幡飘扬的地方,安息着民谣与藏歌。

就喜欢这样,站在高处,静静地眺望临潭新城,仿佛,山水都在我的脚下,展示自然诗经。

我在蓝色的意境里,抵达天空的辽远与开阔;和青草相比,我更需要把血液里的根,留在临潭,接受蓝天下,神的洗礼。

天池冶海

水流成了情怀,静止成了信仰。

圣湖,碧水,青草的领地,阳光的藏经之处。

终究还是喜欢松烟袅袅时,灵魂在此安息的那一刻;抑或,跟随着古老的曲子,走进乡愁的回忆,我们曾是孩童,曾在成长的必经之路上,得到过水的滋养,得到过天池冶海的哺育。

只怔怔地望了一眼,就有了不可言说的默契。

宁静的水面,修补我在高原的孤独。

用泉水洗面,用水声洗心。

迷路的阳光在我眼前,蜕变成童话里的仙子。

我想带着它,走遍天池冶海的每一个角落,与山晤谈,与水亲近。

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它错过心灵细节的升腾与抵达。

迷路,只是迷失了行走的路;心灵的道路,依旧清醒。

犹如手捧一本画册,问询天际流云;或似提着一盏马灯,迎着风雪前行。在天池冶海,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内心的纯真,生怕,我的孤独,碰撞了易碎的冰面,在时间的镜子前,我要把最美的永恒,留给圣湖,留给母性的关怀。

冶 力 关

长长的古道,连接着藏区和古洮州,连接着月光下的民谣和驼铃。

你会看见,手捧莲花的僧人,以雪水养心,以石头里的经文织就盛世雅音。

洮州风月,属于思念的风尘,也属于易碎的心事。

站在冶力关前,再含蓄的边塞诗人,也会激情暗涌,随手写出的诗句,暗合着西部的春光。

醉了,还未举杯,已醉。

酒就藏在驼铃的离歌中。

让清风整理一下我的衣衫,让明月为我戴上王朝的冠冕。

或者让星光为我撕开牛皮纸信封,读一读远方来信的内容。

今夜,在冶力关,我不喝名酒,只饮故乡的苞谷烧。

我要在长长的古道中,寻找历史的诗行。

像小时候,站在一尊佛像前,思考他泥塑的前世。

古道上的风月是多么寂寞啊,怎么看,都像是在仔细倾听历史的回音。

人间慈悲,爱在歌唱。

莲花山色彩

金秋时节,行走莲花山,适合用色彩的术语来讲述。

浓郁和饱满的单词,穿梭于相对空寂的山林,安慰过路的寂冷的风。

有红花绿绒陶醉在自己的装扮中,影子单薄,却妩媚妖娆。

雪豹、梅花鹿,是旧相识。

棕熊、蓝马鸡,是新的知音。

每一次吟咏,都贴近纯真的绿,每一次歌唱,都在寻找柔和的纯真节拍。漫山遍野的苍松、植被,只需要在宁静里安放回归的心灵,就能寻找到自然的纯色。

省略了秘密的瞬间,省略了刻意的修饰。

我仿佛感受到浓烈的色彩背后,是一个诗人,在放逐自己的灵感。

或者,是哪位仙人,急不可待地握住了画家手中的画笔,画出了他钟情的群山和水流。

秋色,像一把匕首,慢慢切割莲花山的旧事。

我更愿意与落叶同行,与落叶一起,寻找归根的旅途,是的,没有谁,比我更懂得漂泊的苦楚,唯有在莲花山,才能懂得人间的悲悯,需要热情的对待。

就像秋雨飘过莲花山,急急忙忙,却有着动人的热烈瞬间。

洮河流韵

在洮河边,我喜欢独坐,静思,听体内的涛声与洮河的浪花交流奔腾的奥义。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对生命的讴歌。

没有什么能熄灭我们心内,原始的激情。

有一只鹰路过,它会在河的对岸,小憩。它看着我,我望着它。

用最轻柔的问候,让两颗自然之心,复述面对洮河流韵的赞美。

关于宁静的启示。

经幡飘动,少女歌唱,溪流蜿蜒,阳光和花香点缀慈悲的想象。

我更钟情那些古老的颜色,比如阳光的金色,经幡的五彩,青绿的蚕豆——

还有母亲额头,飘过古铜色的云朵。

在洮河边,所有的心事,都有了真情的表达。

欢笑和泪水,组合成花儿里的唱腔。

爱情和亲情,被丝线缠绕着,让一个人的一生不会感到苦闷。

万物寂静的像只诵经的风筝,随着经筒转动。我守着内心的空蒙,洮河守着临潭的辽阔。一个人与一条河签下了星空中的誓约,接受神的祝福,接受平淡的一生偶尔起伏可以预知的波澜。

雪落临潭

像是在等待一场仪式的到来,每一片雪花都有自己的使命。

将慈云寺、东明山揽在怀中,让高原梯田呈现有节奏的白,还有冶力关、黄涧子、莲花山,在大雪飞扬营造出的宁静氛围中,蜕变一季的隐忍,达成宿命的思考。

雪,无孔不入。

单薄的雪,带来了小城厚重的亲情。

人心得以退守,得以在雪白的颜色中,完成温暖与温情的轮回。

或者,让一颗心的洁白,落在雪的纯粹与轻盈的飞扬旋律中,写出一首动听的歌。

洮河边,枯萎的青草,保留住根的活水,接受雪的再生点化。

冶木河,流经之处,是一场雪真情的安慰,在甘南小城,生存透出的光亮与生活折射的温情,都需要圆满的储存,都需要一场雪用一年一次的锻打,开启明亮的童话世界。

羊沙河,像一個流浪歌手,雪下的越大,他的歌声越随性,越嘹亮。

此刻,我只想躲在一个木质的屋檐下,看雪花从天际,缓缓落下。

就像童年时的某个傍晚,我在牛棚中,看母牛分娩小牛时的悸动,纯白的世界,一个新的生命,不哭不闹,以倔强的站立,布局了一幕迷人的舞剧。

是的,临潭在白雪的抒情中,就是一粒洁白的单词,有着古典的诗意。

作者简介:刘巧,女,1988年生于四川什邡。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中国铁路文艺》《星火》等报刊,曾获2021年什邡市政府文艺奖、2019年阿来诗歌节诗歌征集铜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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