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舞台美术设计对于小戏本身来说并不是外来户，舞美设计的布景、道具以及服装、化妆都与演员的身段、唱腔、表情同等重要，是整出戏的关键要素。舞台美术设计在小戏的演出当中，不仅要创造一个对演员有用的使用空间，同时，还必须在这个空间内体现出虚构事件中的戏曲动作的环境和氛围。舞美设计在对小戏进行还原和加工的创作过程中，要思考怎样为小戏添光增彩，怎样能更恰当地帮助导演和演员完成好这出戏。本文以列入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方戏荆河戏为例，试对这一论题作一点思考和探讨。

关键词：荆河戏 舞台美术设计 地方小戏 传统文化 DOI：10.12278/j.issn.1009-7260.2022.01.038

戏曲艺术是虚拟化、程式化、歌舞化的表演艺术，舞台设计要与表演相适应，为表演创造自由广阔的空间。小戏存在的价值，是一种高于生活的姿态，也是一种对生活的沉淀，它不仅充溢着高雅的艺术气息，还能让那些经历了生活洗礼的观众身心愉悦。在小戏表演过程中，会同时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台上的虚构世界，众所周知，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台上的小戏，既可作为观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可作为吸引大众眼球的一个文化娱乐项目，但小戏本身并不具备现实意义的真实;另一个是台下的现实世界，与舞台上身着戏服、动作表情表现夸张的演员不同，台下观众仅仅只需要安静地待在那儿，就能看到这出精彩的“台上戏”了。

一、舞台美术设计体现小戏的风格

戏曲艺术既有人类戏剧艺术的共性，又有着许多门类复杂的艺术个性。这种个性从其诞生到传承发展至今，包括了戏曲发展的主观和客观环境、社会与人文发展的历史进程、演员与观众的互动氛围，特别是戏曲审美所凸显的浓郁的民族性特质，这也就决定了它是我们独一无二的民族DNA。

在戏曲艺术中，地方小戏因其风格多样化的特点尤为受到观众追捧。在其特有的风格当中，有积极配合党的方针政策的现代小戏、有历经几代前辈艺术家们呕心沥血传承下来的传统古装折子戏，再有民间寓言传说的古装神话小戏，还有具有浓郁喜剧色彩和乡土气息的荒诞小戏等等，各种传统与现代艺术融合的千姿百态，创作技巧也日益变化，小戏的布景设计从以前的硬景、软景和投影景等，发展到现在布景也多见由LED大屏幕来做呈现，未来可能随着科技发展或许还会将智能交互技术运用到舞美设计当中，但无论科技如何发展，都不能脱离舞台的本质属性，且不能丢失其独特的艺术个性。

以荆河戏为例，针对地方小戏不同的地域因素、审美风格、文化特征等方面的条件，舞台美术设计对小戏进行二度创作的过程中，也对舞美本身的创作风格进行了分类，最大程度地呈现出荆河戏的审美原则、艺术特色和舞台创造。例如，现代小戏《雁回归》是歌颂时代的艺术作品，深刻反映了在国家“归雁工程”的政策激励下，促进了各类人才回乡发展，助力乡村振兴，基于时代基调，舞美设计的布景便做了写实刻画;又如，折子戏《活捉三郎》是一出名副其实的附有悲情色彩的古装传统折子戏，舞美设计风格上做了写意创作;再如，古装荒诞小戏《聚宝盆》是典型的没有史学和文学参考依据的，仅供观众文娱消遣的艺术作品，小戏节奏轻松、欢快，舞美设计就选用了虚实结合的方法。什么样的剧本适合什么样的创作方式，适合写实？还是写意？或是虚实结合？什么样的舞美造型更能与导演的创作意图相契合？怎样的布景既能规避演员的身高或体态劣势，又能突显出演员气质特征的优势所在，协助演员更好地表现情绪和内心活动，帮助演员塑造出他们角色的真实感和美感？这些都需要舞美设计发自本心地多观察、多思考、多讨论、多研究。

二、舞台美术设计表达小戏的情绪意义

舞台美术设计是一种美术、一种绘画，要对小戏剧目不断地进行深度解析、呈现、研究，要能准确传达小戏的意境和情绪，它是帮助戏曲将传统美传递给广大观众的助手。一出成功的小戏都是建立在编剧、导演、作曲、舞美、化妆、服装以及演员等所有创作人员的团结协作、相互成就、相互理解的基础上的。只要我们持有的态度都是相似的，即使创作方式可能会存在个体差异性，但是结果总归是真诚的。

以现代小戏《心灵的魔术》为例，讲述的是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小女孩因长期化疗没有了头发，她戴着妈妈为自己一针一线牢牢缝在帽面上的“羊角辫”来到了公园一角。机缘巧合，恰巧遇到了剧中专业骗钱的“赛刘谦”，正在表演钱生钱的小把戏，单纯的小女孩想到自己父母因为自己长期治疗早没了积蓄，她想为父母减轻经济上的负担，也拿着自己午饭的十元钱来做“引窝蛋”变大钱，故事由此紧锣密鼓地展开了。该小戏的舞美设计简洁大方，将小戏特定场景氛围表现得恰到好处，因剧情需要，舞台上不仅要有“变魔术、赛刘谦”的精彩细节，还有防止群众上当受骗的“抓包现场”。小戏虽小，但舞美处处是细节，在场景设计上巧妙地设置了机关，做出了能变人的石凳、能钱生钱的安全帽、能为小女孩遮丑的羊角辫，还有能弘扬正能量的“管得宽”执勤旗。正是有了这一处处“点睛之笔”，将观众一步步带入到诙谐幽默又催人泪下的剧情中。该小戏以极合时宜的方式，拷问人性的灵魂深处，弘扬真善美，在生命和金钱之间，生命更显宝贵。观众们掌声、欢笑声一波接着一波，如雷鸣般，此消彼长，甚至还赢得了不少小戏迷的追捧和喜爱。该小戏于2013年获湖南省中青年戏曲演员折子戏和新创小戏比赛一等奖，并多次参加市级大赛、县级春晚等大型活动。之所以能大获成功，不仅需要编剧、导演、作曲、演员的齐心协力，还需要舞台美术设计的鼎力相助，才能让这出独具匠心的荆河小戏在观众面前得到完美呈现，尽显芳华，起到了传承和弘扬民族文化瑰宝的重要作用。

三、舞台美术设计展现小戏的时代符号

舞台本身就是一个富有魔力的特殊空间，舞台上的布景、道具及灯光，即便是一支毛笔、一摞书本、一把椅子，将其放在舞台上任意一角落，都会令它产生不一样的意义，因为其戏曲环境设计的特殊性，同一个舞台，它可以不断变化成大殿、沙场、厅堂、广场，甚至是厨房、闹市一角等空间。由此可见，小戏的舞台美术设计跨越了空间，跨越了时代，它会成为某个时代的一个象征、一个符号或记号，它可能会由原先的“实用性”变成了舞台上的“艺术性”，它的存在对整出戏的形象创造具有現实意义和舞台艺术价值。

例如，《赵云进帐》是荆河戏的传统古装剧目《凤鸣山》中的一折，它有经久不衰的生命力，有众多艺术家的演绎和心血，也有一代代青年演员的传唱。每一位前辈艺术家对这出戏都有自己的诠释和理解，都表现出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具有绝无仅有的艺术价值。我们处于一个多元的、崭新的时代，年轻人接触艺术熏陶与滋养非常丰富，为了更好地传承和发展地方小戏，2021年再次将其复排，此次复排对剧本、音乐及舞美设计等方面都进行了全方面优化。其中，舞美设计这一块的设计元素多用于能体现汉末三国时期的中国传统经典纹样，舞台场景的整体与局部特征均造型独特，粗中有细，构思巧妙，色彩沉稳内敛，保存着浓浓的东方神秘韵味。饱满恣意的情绪，细腻到位的刻画，让每一个角色都赋予了新的生命力，同时也让观众眼前为之一亮。

再如，现代荆河小戏《后果很严重》，以喜剧风趣的表现方式反映一个严肃且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剧中以一个家中只有奶奶、孙子俩人的典型农村留守儿童家庭为背景，通过围绕展现这一留守儿童引发出的阴差阳错的恶作剧，来体现留守儿童家庭现状，欢笑中透着酸楚，嬉闹中隐着深刻，体现了奶奶的无奈、孙子的无辜，赞扬了扶贫支教教师无私奉献的精神，歌颂了党和政府不忘初心、精准扶贫的决心和胜利成果。该剧的舞美设计经过了与编剧、导演的多次沟通和探讨，准确抓住了其创作意图和剧目特征，注重小戏情境的构造，利用主要人物之间的主客观矛盾，以虚实结合的表现手法，给观众不仅是心理上，还有视觉上的双重震撼。将农村地貌特征明显的山林竹海作为大环境背景，蓝绿渐变的中国式屏风作为农家屋内的小场景，且用作表演区域的划分，屏风正中的窗户上那一幅显眼的“全家福”窗花贴，更是意味深长，象征着大山深处那千千万万的留守儿童们的父母，因国家扶贫，产业发展，返乡工作后“全”家团圆后的幸福美满，舞美设计的这一点小细节也恰巧成为令这出小戏不简单的其中一笔。

四、舞台美术设计与小戏之间的关系

舞台美术设计和地方小戏之间可以说是相生相伴，相辅相成。如今，荆河戏从“小麻雀”变成了“金凤凰”，于2006年，荆河戏被纳入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负责保护和传承该项目的澧县荆河剧院一手抓传承、一手抓创作，几乎每年都在排新戏，且以小戏为主。有台就有戏，曹禺先生曾在中国舞台美术学会成立大会上高度评价舞台美术的重要性：“有了戏剧，就有了舞台艺术;没有舞台艺术，就没有戏剧。”有戏在，舞台美术设计才能体现出自身价值。

荆河戏广集民情民智，将民生的一桩桩演绎成舞台的一幕幕，让人虽身居斗室，但也能感知天下。千百年的文化沉淀，承载的是不会因时间流逝而褪去的精神文化财富。随着艺术多元化而显现出的蒸蒸日上和蓬勃发展的势态出现，传统剧目受到了冲击和挑战，地方戏曲也不得不发展和改良，只有多创作些反映现实题材的现代小戏才能得以传承下去。澧县荆河剧院对小戏类的创作一直不曾间断，为戏量身打造的舞台美术设计也一直如影随形，且多次获得省级以上奖项。例如，2013年9月，荆河小戏《心灵的魔术》参加湖南省中青年戏曲演员折子戏和新创小戏比赛获一等奖;2014年，荆河小戏《雁回归》在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大年小戏闹新春”活动中，荣获全国“十佳小戏”奖;2015年，荆河小戏《心灵的魔术》入选文化部第二届“大年小戏闹新春”视频展播;2018年，荆河小戏《聚宝盆》在戏曲百戏（昆山）盛典中进行展演;2021年，荆河小戏《后果很严重》经过全体演职人员不断打磨排练，赴第七届湖南艺术节进行展演并争夺奖项。

在这一出出优秀的荆河小戏中，舞台美术设计也是独树一帜，起着烘托氛围、营造环境、映射演员角色心理变化和艺术升华的重要作用。

五、基层舞台美术设计只有小戏的创作机会

在基层院团排一出大戏太难，不往上探究，近十年内，平均每五年只遇一次打造大戏的机会，在院团合并之前，大戏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寥寥无几。在大戏的创作过程中，院团磕磕碰碰争取来的创作经费，多数是花在了外请的名编、名导、名作曲、名演员，以及名舞美、名服装这“名家团队”身上，这些来自大城市的名人们，来到小城镇，确实能为大戏营造声势，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但是，从戏曲本质来看，毕竟此“戏”非“彼戏”，戏与戏不同，就代表着业务与业务不同、技艺与技艺不同、审美不同、内涵也不同，因为这些名主创对地方戏曲不同门类的接触机会少、接触时间短，所以就非常容易生产出“不对味”的大戏剧目。花费这样大的机会和资金成本，却不一定能生产出优秀的大戏剧目，更得不到好的社会反响，还因此让一些基层院团背负起大额债务。五年一遇的大戏机会让给了“名家团队”，院团自己的编剧、导演、作曲、舞美等业务骨干人员又得不到积累大戏创作的经验，这就真有点得不偿失了。因为存在太多的“不实际”“不划算”，大戏也就越来越难在地方进行创作和发展。作为基层荆河戏人，对于荆河戏的艺术研究和美学研究都应成为其毕生追求。但是，万万不可急功近利，不可一味跟“风”，不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要常怀一颗敬畏传统之心，以尊重自然规律、尊重历史经验和艺术本质为基本准则，避免迷失方向。

大戏难，小戏其实也挺难。小戏的难，在于没有名人，就很难申请到经费支持，经费少，那么毋庸置疑能花在舞台美术设计上的就更少，基层舞美设计师要想设计出最理想的方案，怕是机会不多，经常只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一简再简，简而简之，也就没什么看头了。要怎样合理利用有限的经费，对舞美设计量体裁衣，裁出这件既合理又出彩的“戏服”呢？在经费和创作时间紧张的情况下，舞台美术设计就要学会大胆取舍、简洁明了、集中特色、特征化地在舞台上进行艺术深加工。与了解荆河戏的前辈艺术家们一起砥砺前行，团结合作，多番磨砺，倒是还能时不时地出出彩，添添色。争取在保留戏曲本体的前提下，更加艺术地追求剧场性、文学性与戏剧性的高度统一。

舞台美术设计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它是戏剧系统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具体元素，它是一个不断探索舞台本性的形式和表现手段。传承地方戏曲，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切实需要舞台美术设计的创新和坚守。一出优秀的剧目不光是台前演员的努力，更包含了舞美在内的众多幕后人员的呕心沥血和不计功名的团结协作。作为新一代的舞美人，务必不断扩充自己的内涵，增强审美，磨炼意志，不负韶华，砥砺前行。

参考文献：

[1] 朱文政《小戏的舞美》，《黄梅戏艺术》2006年第3期。

[2] 江霞《小戏探究》，《黄梅戏艺术》2010年第2期。

（严森焱，1991年生，女，汉族，湖南澧县人，研究生，三级舞美设计师，研究方向：戲曲舞台美术设计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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