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杨洋，余斌,2，林攀

(1. 华中师范大学地理过程分析与模拟湖北省重点实验室， 湖北 武汉 430079； 2.湖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华中师范大学武汉城市圈研究院， 湖北 武汉 430079)

0 引言

作为人类活动强烈作用于地表环境的重要形式之一，固定资产投资(fixed-asset investment, FAI)指建造和购置固定资产的经济活动，亦称为固定资产再生产活动，其涵盖固定资产更新、改建、新建、扩建等内容层面.当前，中国正面临新变局与新常态相互叠加、外部竞争性与内部成长性相互交织等严峻挑战，能否形成合理有效的固定资产投资对于推动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各地区社会经济生态系统的差异决定了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将呈现明显的时空异质性特征.当前，国内外学界对于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相关研究也主要聚焦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就空间维度而言，有研究者发现，地区固定资产投资能够促进地区生产总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 GDP)的增加[1]，例如，近年来柳州市固定资产投资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均超过70%，这一方面说明固定资产投资对该地区经济增长有越来越大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也说明经济增长对投资的依赖程度也在大幅度提高[2]；而有些地区的固定资产投资活动不能有效促进地区生产总值的提升，抑或是说固定资产投资与地区生产总值之间不存在显著的关系[3].就时间维度来说，有研究结果显示，投资行为能够使地区的经济能力、生产规模大幅提升，进而使社会化大生产整体规模上升，虽然固定资产投资对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在不同时期存在一定差异，但总体上均能一定程度地促进经济增长[4].

整体而论，时间序列的跨度截取与地理空间的尺度界定将对研究结果产生不同的影响.例如，有相关研究证实，湖北省1995—2007年共13年中固定资产的投资效益为0.68[5]，而襄阳市1981—2015年共35年中固定资产的投资效益为0.74[6]，反而略高于湖北省的投资效益.这表明，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高低与地理空间单元的尺度大小息息相关.通过对以往研究的梳理发现，目前，大多数研究主要以省级和地市级行政空间单元为对象探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动态关系，相对缺乏从县域空间尺度透视固定资产投资的地理效益.另外，鲜有研究聚焦分析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影响因素[7].有鉴于此，本文中尝试以江汉平原县域作为基本研究单元，通过明晰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时空格局特征，解析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影响因素，试图为提升地区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加快形成合理有效的固定资产投资格局提供决策参考与案例启示.

1 案例选择与数据来源

1.1 案例选择江汉平原地处湖北省的中南部，介于北纬29°26′～31°37′，东经111°14′～114°36′之间，地域海拔高度是由西北向东南逐渐降低的.主要包括荆门市和荆州市的全境、宜昌市的当阳市和枝江市、孝感市的安陆市、云梦县和应城市及天门、仙桃、潜江等3个省直管县级市，面积约46 000 km2，是我国三大平原之一的长江中下游平原以及湖北省乡村振兴示范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空间环境上来看，江汉平原位于中部地区，自从21世纪以来，区域城市化进程逐渐加快；从空间功能上来看，国家重点农产品主产区之一就是江汉平原，因此农业农村可持续发展对湖北省以及对全国都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县域经济是中国国民经济的基础，是地带经济、省区等区域经济的基本组成单元[8].基此，县域经济研究选取江汉平原为案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

1.2 研究方法为研究固定资产的投资效益，基于协整理论，采用协整和误差修正模型.在建立计量经济模型之前，首先需要对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进行检验[9].大多数的经济时间序列具有时间趋势，基本是非平稳的，所以对这些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必不可少，而检验时间序列是否平稳的最常用的方法是单位根检验，一般采用ADF检验.

d阶单整序列指通过d阶差分后平稳的序列，如果两个同阶单整的变量序列是平稳的，那么这两个变量序列则构成协整关系.采用EG两步法对两变量序列的协整关系进行检验，在两个同阶单整的变量序列之间建立协整回归，如果协整回归方程的残差序列是平稳的，则表明这两个变量序列之间存在协整关系[10].

为定量测度固定资产投资当期波动和上期误差对GDP当期波动的影响，构建误差修正模型(ECM)[11].式(1)和式(2)中地区生产总值的对数用lnGDP表示，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对数用lnFAI表示， 偏回归系数用β1表示，自回归系数用β0表示，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系数用α表示，随机干扰项记作μ，误差修正项记作ECM，对长期均衡的调整力度用系数β反映[12]，计算时将原数据进行差分处理.

lnGDP=β0+β1lnFAI+μ

(1)

lnGDP=αlnFAI-βECM+μ

(2)

面板数据模型是一种将横截面数据与时间序列数据结合起来的计量经济模型，可用以分析同一时间点上不同截面的经济特征，进而更好地揭示经济结构特征，提高动态分析的可靠性和有效性[13].面板数据模型的一般形式如下[14]：

Yit=αit+βitXit+εit

(3)

1.3 数据来源将江汉平原各市区(县)2008—2017年的固定资产投资额和地区生产总值作为两个时间序列数据，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2009—2018年的江汉平原各市、区(县)的统计年鉴.当地经济增长的指标用市、区(县)生产总值(GDP)测度，当地固定资产投资力度的指标用固定资产投资额(FAI)测度.研究中各变量的含义为：用Y表示地区生产总值GDP，用X表示固定资产投资额FAI，其自然对数分别表示为 lnY(或lnGDP)和 lnX(或lnFAI)，其相应的一阶差分序列记为▽lnY和▽lnX，二阶差分序列记为▽2lnY和▽2lnX.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因素指标体系数据来源于2014—2018年的江汉平原各市、区(县)的统计年鉴及中经网统计数据库，基于可获取到的数据，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因素指标体系

2 结果与分析

2.1 序列平稳性检验以沙洋县和仙桃市为例，由于X、Y序列存在明显的趋势性，应当对两个序列取自然对数再对其做平稳性检验.图1和图2分别是沙洋县和仙桃市lnX与lnY的时间序列图.从图中相似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出lnX与lnY可能存在协整关系.接着对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根据P值可以判断出所有序列都是平稳的，lnXt与lnYt都为二阶单整序列.

图1 沙洋县lnX与lnY的时间序列

图2 仙桃市lnX与lnY的时间序列

表2 ADF单位根检验结果

2.2 协整检验通过以上计算得出lnXt与lnYt都为二阶单整序列，可以开始检验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此处检验运用EG两步法.

第一步，建立协整回归模型，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各地协整回归模型建立结果

第二步，对协整回归模型的残差序列进行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通过各残差序列的P值可判断所有残差序列都是平稳的，即序列lnXt与lnYt之间存在协整关系.

表4 各地残差序列单位根检验结果

由以上分析可知江汉平原县域各地固定资产投资与地区生产总值之间存在协整关系，即二者存在长期的均衡关系，满足建立误差修正模型的条件.

2.3 误差修正模型经检验，方程拟合优度检验、F检验、DW检验及解释变量系数的t检验都通过，误差修正模型合适，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各地误差修正模型建立结果

2.4 市、县(区)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分层统计根据误差修正模型的计算，最终得到江汉平原22个市、县(区)固定资产投资的投资效益系数.为了有效地分析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各市、县(区)间的时空差异特征，本文中基于ArcGIS 10.2技术平台，利用自然间断点法，根据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系数将各市、县(区)分为5个层次，如表6和图3所示.

表6 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分层次统计表

图3 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系数图

整个江汉平原县域投资效益系数介于0.10～0.54之间，差异达到5倍以上.最高为孝感市应城市的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系数0.54，最低为天门市和仙桃市的0.10，一定程度上说明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地区间差异十分显著.结合图3可以看出，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呈现一定的南北分异性特征，投资效益较高水平的地区主要集中于北部，而投资效益较低水平的地区主要分布于中南部，天门、潜江、仙桃和沙市区等地形成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低洼区”.此外，从地市层面来看，荆门市内部县域投资效益主要分布在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宜昌市以第三层次为主，而荆州市和孝感市内部的投资效益分异最为明显，总体以第四和第五层次为主.

2.5 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影响因素分析本文中选取政府支持力度、经济消费水平、对外开放水平、基础设施完善度及产业结构情况等5个方面的指标，衡量各个因素对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本研究以X1(一般公共预算支出)，X2(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X3(外贸出口额)，X4(公路通车里程)，X5(第三产业产值)，X6(第二产业产值)作为解释变量，将lnFAI作为被解释变量对面板模型进行构建.由于上述变量数据是绝对量，所以应进行取对数处理，以消除异方差的影响[16].本文中首先进行模型检验，以便找出最佳模型，检验结果如表7所示.

从表7可知：F检验呈现出5%水平的显著性F(21,82)=9.963，p=0.000 < 0.05，意味着相对POOL模型而言，FE模型更优；BP检验呈现出5%水平的显著性χ2(1)=78.061，p=0.000 < 0.05，意味着相对POOL模型而言，RE模型更优；Hausman检验并未呈现出显著性χ2(6)=5.958，p=0.428 > 0.05，意味着相对FE模型而言，RE模型更优.综合上述分析，本文中最终以RE模型作为最终结果.RE模型中间过程值如表8所示.

表7 检验结果汇总

表8 RE模型中间过程值

本文中以RE模型作为最终结果，面板模型计算结果如表9所示，从表9可知：针对X1(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其呈现0.01水平的显著性(t=3.227，p=0.001 < 0.01)，回归系数值为0.162 > 0，说明X1(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对lnFAI会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针对X2(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其呈现出0.01水平的显著性(t=5.352，p=0.000 < 0.01)，并且Coef为0.402 > 0，说明X2(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对lnFAI会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针对X3(外贸出口额)而言，没有呈现出显著性(t=0.872，p=0.383 > 0.05)，说明X3(外贸出口额)对lnFAI不会产生影响关系.针对X4(公路通车里程)而言，没有呈现出显著性(t=-0.167，p=0.868 > 0.05)，说明X4(公路通车里程)对lnFAI不会产生影响关系.针对X5(第三产业产值)而言，其呈现出0.01水平的显著性(t=3.265，p=0.001 < 0.01)，并且Coef为0.256 > 0，说明X5(第三产业产值)对lnFAI会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针对X6(第二产业产值)而言，其呈现出0.01水平的显著性(t=5.109，p=0.000 < 0.01)，并且Coef为0.335 > 0，说明X6(第二产业产值)对lnFAI会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

3 结论与建议

3.1 结论本文中根据可获取的2008—2017年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和县域地区生产总值两个时间序列数据，通过ADF检验、协整检验及构建误差修正模型分析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情况，进一步构建指标体系，基于面板数据模型分析出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因素，结论如下：

1)固定资产投资效益方面，根据计算出来的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系数，将江汉平原各市、区(县)分成5个层次，处于第二层次的市、区(县)数量最多，比例达到27.3%，处于第一层次的市、区(县)数量最少，比例只有13.6%.从总体来看，江汉平原内各市、区(县)的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差距较为显著，最高达5倍以上.松滋市、京山市、应城市的固定资产投资效益最好，公安县、沙市区、潜江市、天门市及仙桃市固定资产投资效益较差.固定资产投资效益较高的区域分布在江汉平原的东北部及西南部，固定资产投资效益较低的区域大部分分布在江汉平原的中部以东.在地级地理空间单元上，其所属市、区(县)的固定资产投资效益也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差异性.荆州市和孝感市这两市内的各市、区(县)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差异较大，宜昌市和荆门市两市内的各市、区(县)固定资产投资效益差距不大，较为均衡.

表9 面板模型结果

2)固定资产投资影响因素方面，研究结果表明政府支持力度、经济消费水平及产业结构情况是影响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主要因素，对外开放水平及基础设施完善度对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不大.政府的财政支出力度对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比较明显，可以通过实施一些社会工程项目的财政政策，让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水平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提高.其次，地区是否有较大的市场、较多的机会以及较好的经营条件往往是取决于该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是否比较高，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会对投资者有较大的吸引力.经济消费状况是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因素中最直接、最基本的因素，也是在进行固定资产投资决策时应首先考虑的因素.经济消费水平的高低所引起的市场结构和投资需求不同，必然引起不同地区对投资利用规模和结构的差异.同时，地区的经济政策对投资也有一定的影响.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物质基础和动力源泉就是产业，因此，合理的产业结构才能更好地提高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的水平.此外，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因素存在空间异质性特征，相比较而言，政府支持力度、基础工程建设对安徽省的固定资产投资影响较大，而经济消费水平对其影响较小；对于广西来说，经济消费水平对其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却较大.

3.2 建议基于以上结论，本文中针对江汉平原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状况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固定资产投资的资金主要依靠政府和企业提供.政府在固定资产投资的统筹规划中具有重要的职能，积极制定促进固定资产投资的政策，通过政府的财政能力支持固定资产投资项目建设，其中财政支出是政府支持固定资产投资的重要表现形式.财政支出对固定资产投资的改善作用十分明显.从政府方面来说，江汉平原各地政府应加大财政支持力度，不断深化各项财政改革，积极打造科学精细的现代财政管理体制，为提高效率及保障资金安全，政府应实现投资审批流程电子化、支付授权化、数据管理一体化.要优化财政投资结构，坚持民生需求导向，重点关注教育、社会保障、医疗、城市建设等领域的投资需要，努力让群众获得更多的幸福感，同时生活质量也得到提升.

2)在宏观经济方面，若企业对经济波动的敏感程度高一些，经济波动就会对固定资产投资产生抑制和阻碍作用；若消费者对经济波动的敏感程度更高，则经济波动就会对固定资产投资产生促进和推动作用.只有当社会经济消费水平稳定增长时，社会商品的供给量才能增加，从而创造更多的利润，同时可供投资的资金也会增多，从而促进投资供给的增长.未来，江汉平原地区应该以提升居民可支配收入为前提来推动消费水平整体的升级，激发金融市场的活力，积极构建以武汉市为中心的江汉平原城市群，推动江汉平原地区与武汉市的经济要素循环，拓展居民财产性收入来源，要依据每年的消费价格指数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因地制宜地对工资标准进行调整，优化收入二次分配，发挥政府在居民收入调整方面的作用，二次分配过程中应提升居民收入比例，低收入的群体是重点帮扶对象，要缩小贫富差距，提升全社会消费能力才能激发投资需求.

3)不同的产业结构将通过不同的产出效益吸引固定资产投资，其中第二、第三产业因其良好的投资回报率而获得更多的投资供给，故而产业结构的产值也是固定资产投资供给的重要参考风向标.江汉平原地区要学习一些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优惠政策，把江汉平原独特的资源优势充分发挥出来，发展优势产业，对固定资产投资结构和投资方向不断进行调整.对于那些结构水平比较低的产业，对其的投资力度应相对减小.应当把相应的政策支持给予那些较好的投资方向和重点企业，不断探索新的经济增长点，对产业布局进行优化升级，使资源利用率得到提高.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当今时代发展的要求与趋势，江汉平原地区应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将财政资金进一步向现代服务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倾斜.围绕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加大投资力度，用于落实创新创业政策，利用武汉市高校云集的资源优势，积极同武汉深化产学研合作，支持科学技术研究与开发，加速科技成果转化，同时要加大用于落实小微服务企业进入规模服务业企业奖励的投资力度，促进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