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怡◇

《鬼谷子》于先秦时期成书，以四家注为主，分别为皇甫谧、陶弘景、乐壹、尹知章。后世译注与整理本《鬼谷子》多用四家注中陶注。《鬼谷子》现流传下的版本有两个系统：《道藏》本系统和钱遵王述古堂旧钞本系统。自成书以来，后世学者就成书年代、作者、伪书说等问题多有阐发。民国后，《鬼谷子》整理与研究成果显著增多，学者仍专注笺校义理，偶有关照思想研究。20 世纪下半叶，学界逐渐重视《鬼谷子》的思想价值，探析哲学、军事及谋略思想。21 世纪以来，《鬼谷子》的研究开拓了新视野，出现了多元解读，与时代需求结合探索价值。本文对民国以来《鬼谷子》的整理研究成果予以概述。

一、民国时期的《鬼谷子》整理与研究

民国时期学者专注于《鬼谷子》的考辨与译注，俞棪《中国政略学史》开《鬼谷子》政略研究之先河。俞棪的《鬼谷子新注》与尹桐阳的《鬼谷子新释》为这一时期译注的代表作。后世学者的译注著作大多沿袭二者的译注体例或收录相关注解。

（一）俞棪与《鬼谷子新注》

俞棪，清末民国时人，生卒年不详，字诚之，广东番禺人，著有《中国政略学史》等书。其所著《鬼谷子新注》一书以秦恩复嘉庆十年校勘陶弘景注本为底本，分章双行夹注，取秦汉诸家学说，校正错简及讹误。俞棪在《鬼谷子新注》中肯定《鬼谷子》的价值，还就《鬼谷子》篇目进行考证，录有阮元跋。

（二）尹桐阳与《鬼谷子新释》

尹桐阳（1882—1950），字侯青，湖南常宁大坝乡人。尹作《鬼谷子新释》，以《道藏》本为底本，录《鬼谷子》全文，不取陶注，杂引经、史、子、集以资诠诂者，双行夹注。《鬼谷子新释》注译全文，末附《鬼谷子》佚文一卷，该书并未对鬼谷子其人其书进行考证、辨伪工作。

（三）《鬼谷子》考辨及谋略思想研究

民国时期的学者，多继承朴学传统并取得相关研究成果。辨伪方面，梁启超赞同伪书说，其《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提到：“《四库》著录之书，《提要》明斥其伪或疑其伪者则如下……《鬼谷子》 全伪”①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年，第308页，第309页。。该书后文又进一步论证：“《四库提要》为官书，间不免敷衍门面，且成书在乾隆中叶，许多问题或未发生，或未解决。总之，《提要》所认为真的未必真；所指为伪的一定是伪，我敢断言”②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年，第308页，第309页。，主张该书为伪书。钱穆的《先秦诸子系年·鬼谷子》认为，《鬼谷子》是东汉后的伪书③钱穆：《先秦诸子系年·鬼谷子》，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357-359页。。这一时期，学者多就鬼谷子其人其书等进行辨伪。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民国时期学者多沿袭清人治学特点，注重辨伪及文字的笺校义释等，极少涉及文本内容的研究解读。俞棪对《鬼谷子》政略价值的阐发，不仅开研究先河，还为后学开拓了研究视野，并逐渐正视书中的政略价值。这一时期学界主要就《鬼谷子》真伪一说争执不下，甚少关注文本内容研究。但这一时期严谨的考证成果，为下一时期的研究提供了依据。

二、20世纪下半叶的《鬼谷子》整理与研究

20 世纪下半叶的研究成果较之民国时期更为丰富。这一时期思想研究侧重从宏观角度论述诸子学派，进而关照到纵横家思想——《鬼谷子》，或是阐述书中的哲学、军事、谋略学等思想。

（一）文献整理

20 世纪下半叶《鬼谷子》译注本有房立中《新编鬼谷子全书》一书，考证其人、其书等问题，收录历代名家评论及当代学者的相关论述，介绍在国外的影响，及外国学者对《鬼谷子》的研究情况等。阎崇东《鬼谷子辞典》注译全文，录有词语集释和纵横家事例以及与《鬼谷子》有关的历代人物传。《鬼谷子辞典》每章节前有“评介”对章节内容加以概述解读。徐德欢的译注本《白话鬼谷子黄石公三略》，译注《鬼谷子》原文，每章节后附有历史实例。

张文治的《国学治要·子部》节录《鬼谷子》五篇文字，加以断句，无注。台湾地区学者萧登福的《鬼谷子研究》在学术界影响较大，以缪荃孙校嘉庆十年秦恩复刊本为底本，分上下两编。上编对鬼谷子其人及其著作、《鬼谷子》真伪等进行考证，下编杂引各家说译注《鬼谷子》。

余嘉锡的《古书通例》和《四库提要辨证》考证认为《鬼谷子》非伪书，为苏秦撰，余指出：“盖《鬼谷子》为苏秦手著，其《战国策》中合纵说六国之词，不在此书之中，向合而编之，为《苏子》三十二篇，故《鬼谷子》不别著录也”①余嘉锡：《古书通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76页。。李学勤的《〈鬼谷子·符言篇〉研究》认为，《鬼谷子》中部分篇章不伪，而是《苏子》中一部分。同时，作者指出，纵横家学说受到黄老道家的影响。金德建所作《〈鬼谷子〉述作考》认为今本《鬼谷子》非伪，为“战国时代苏秦时候的旧物”②金德建：《〈鬼谷子〉述作考》，《管子学刊》1988年第1期。。黄德馨所作《鬼谷子为楚人考》认为鬼谷子确有其人，且为楚国人③黄德馨：《鬼谷子为楚人考》，《江汉论坛》1986年第5期。。张世欣《〈鬼谷子〉三辨》认为《鬼谷子》非《苏秦书》，也非后人伪托，并从不同角度肯定鬼谷子的价值④张世欣：《〈鬼谷子〉三辨》，《浙江师大学报》1993年第5期。。

（二）思想研究

思想论述著作中，学者多从学术流派角度论述纵横家思想。哲学、谋略、教育思想研究方面，对比前一个时期，有了较大的进步。

除此之外，这一时期的学者开始注重《鬼谷子》书中蕴含的思想。侯外庐《中国思想史纲》中侧重展示纵横家的诡辩论思想⑤侯外庐：《中国思想史纲》，上海：上海书店，2008年，第90页。。汪奠基《中国逻辑思想史》论述纵横家的诡辩论反映了社会现实的政治情况。区别于名家诸子侧重逻辑概念的辩论，纵横家为时务主义者，他们向统治者出售个人的政治论辩技巧。汪奠基认为纵横家的辩术重视主观想象的政治策略。作者还指出，纵横家的辩论形式本质上是反逻辑的⑥汪奠基：《中国逻辑思想史》，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83页。。徐希燕的《鬼谷哲学原理初探》指出《鬼谷子》融合了阴阳概念，借鉴《道德经》及《周易》推演捭阖之道⑦徐希燕：《鬼谷哲学原理初探》，《求是学刊》1998年第3期。。

林国良《〈鬼谷子〉谋略思想述评》概括总结《鬼谷子》的谋略思想，包括言谈讨论谋略、人际关系谋略、参谋决策谋略及素质修养谋略。陈立明《浅论中国古代谋略文化》论述谋略文化的起源，又分析道家、兵家、纵横家、法家权谋文化，并明确指出，《鬼谷子》是说术理论专著，立足捭阖学说，建立了“知”“情”“意”结合的谋略体系，为游说成功奠定了心理基础⑧陈立明：《浅论中国古代谋略文化》，《山东社会科学》1998年第4期。。

学者同样关注到了《鬼谷子》的教育思想，谭佛佑作《先秦纵横家的教育思想述评》指出纵横家的教育思想是以政治权谋为中心的教育目的论、以兴于时势为根本的说教思想、以策略计谋说教的主管性原则、长于权变且辩证灵活的说教方法，该文补充了先秦百家教育思想之所阙⑨谭佛佑：《先秦纵横家的教育思想述评》，《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2期。。

（三）郑杰文与《鬼谷子》研究

《鬼谷子》整理与研究成果大量涌现，也有部分学者在《鬼谷子》研究中取得一定成果，这其中以郑杰文为代表。郑杰文的《鬼谷子》研究著作有《鬼谷子天机妙意》《鬼谷子人生智慧》等。《鬼谷子天机妙意》及《鬼谷子人生智慧》考证了关于鬼谷子的诸多问题，包括《鬼谷子》作者生平及主要版本流传过程、《鬼谷子》是否伪书等，前者还分篇章详细论述《鬼谷子》中的游说程序、决策技术、为人处世的权术等，总结了书中的哲学思想等内容，并有《鬼谷子译注》，采用直译法译注全文。

郑杰文的论文《〈鬼谷子〉哲学与〈老子〉哲学》提出，《鬼谷子》运用了《老子》的“阴阳化生”与“弱用之道”并加以阐发形成思想学说。该文重在论述《鬼谷子》在社会科学领域的运用：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游说决策的权术，侧重展现《鬼谷子》中的方法论①郑杰文：《〈鬼谷子〉哲学与〈老子〉哲学》，《齐鲁学刊》1999年第1期。。《纵横家的阴阳转化哲学观》分析纵横家的阴阳转化哲学观由阴阳概遍论、阴阳转化论、柔弱为强说三部分组成。郑杰文认为纵横家本原论对比道家更为接近科学。在柔弱为强说中，作者指出纵横家善用把握事件内部阴阳元素的对比消长，促使事件发生质变。他还详细论述了《鬼谷子》中的阴阳哲学观，深入分析书中的阴阳关系及应用，有助于启发和开拓后学对《鬼谷子》哲学思想的研究思维②郑杰文：《纵横家的阴阳转化哲学观》，《齐鲁学刊》1997年第6期。。《评价纵横家文学的基本文献》对比分析得出纵横家文献《战国策纵横家书》《战国策》除《燕策》部分内容外均可用来考察战国纵横家文学的结论③郑杰文：《评价纵横家文学的基本文献》，《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9年第1期。。《纵横家散文发展的三阶段》详细考察了纵横家散文从奠基到发展再到成熟三阶段，记事文情节逐渐丰富曲折，记言文论证方式逐渐多样④郑杰文：《纵横家散文发展的三阶段》，《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2期。。考证鬼谷其地其人的文章有《鬼谷今地考》⑤郑杰文：《鬼谷今地考》，《齐鲁学刊》1992年第5期。《道教仙师鬼谷先生及其〈鬼谷子〉考辨》⑥郑杰文：《道教仙师鬼谷先生及其〈鬼谷子〉考辨》，《中国道教》1992年第4期。等。

郑杰文的《鬼谷子》研究成果颇丰，且涉及方面广泛，包括文献、文学、思想等多方面，对下一时期的整理与研究提供了研究思路。

综上，这一时期的整理与研究成果对比民国时期有所增加，《鬼谷子》在当代的研究日益精细。尤以哲学思想的研究为甚，少有涉及文学、修辞角度的研究。此外，这一时期《鬼谷子》的应用价值得以发挥，教育学、心理学及军事思想被学界频频提及，对新时期的社会发展也大有裨益。《鬼谷子》在20 世纪下半叶逐渐进入学者的研究视野，促使关于《鬼谷子》的研究重点开始转变，从文献整理研究（尤以“真伪说”研究最为突出），转变为《鬼谷子》的文本内容的研究。

三、21世纪以来《鬼谷子》的整理与研究

21 世纪以来，学术界对《鬼谷子》的研究愈加重视，学术成果增加，关于该书的研究领域也在不断扩展。辨伪等问题依旧受学者的关注。这一时期，学者逐渐把研究重心转向《鬼谷子》思想解读。

（一）文献整理、史实考证

21 世纪以来译注本如方向东注评《鬼谷子》，注译全文，每章节后有结合史实与现实生活的评析。岳阳注本《鬼谷子》，录有注释及译文，每章节后有评析、案例。许富宏《鬼谷子集校集注》兼录陶弘景、尹桐阳、萧登福等注释，末附鬼谷子佚文、历代官私书志著录、历代序跋等。

考辨成果关注鬼谷子其人、其书，刘建国的《先秦伪书辨正》对辨伪说加以阐发。刘建国详举历代伪书说观点，并逐条予以辨正，给出《鬼谷子》非伪书的论据。作者还肯定了该书的思想价值，认为《鬼谷子》充分揭示了策士之术、养性治身、认识论思想。他认为《鬼谷子》确为战国鬼谷子所撰，但书中有个别字句为后人添加，充分肯定了《鬼谷子》的思想价值①刘建国《先秦伪书辨正》，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29-331页。。

陈蒲清作《〈鬼谷子〉写作年代考证》认为《鬼谷子》前11萧占中：《中国古代军事教育探源》，《军事历史》2001年第2期。篇为鬼谷子所撰，具有先秦文章“自然用韵”的文风特点，《符言》篇可能为《管子》混入，而外篇可能为唐人所著。马昕的《秦恩复校刻〈鬼谷子〉考论》梳理秦恩复两次校刻《鬼谷子》，分析评价秦校勘乾隆本与嘉庆本得失②马昕：《秦恩复校刻〈鬼谷子〉考论》，《文献》2018年第1期。。杨天才《鬼谷子“托名”之疑议》考证认为《鬼谷子》的“托名”一说多从乐壹的说法流传演绎而来。阮素雯《〈鬼谷子〉苏秦伪作质疑》认为马王堆帛书对《鬼谷子》与《苏子》并行提供佐证，且苏秦并未有亲笔著述，因此《鬼谷子》非《苏秦》，亦非苏秦伪作③阮素雯：《〈鬼谷子〉苏秦伪作质疑》，《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5期。。徐清焕《鬼谷子其人其地考》考证鬼谷子确有其人，曾在汝阳县云梦山隐居讲学④徐清焕《鬼谷子其人其地考》，《洛阳大学学报》2000年第3期。。学者们从多个角度考证分析，认为《鬼谷子》非伪。《鬼谷子》真伪目前尚未有定论，还需更多的新研究。

（二）思想研究

这一时期的研究著作沿袭上一时期的传统，从宏观角度论述《鬼谷子》思想，其中哲学、军事、谋略思想仍为关注重点。张岂之的《中国思想学说史·先秦卷》介绍纵横家及其史料、学术渊源及学术思想⑤张岂之：《中国思想学说史·先秦卷》（上），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832-892页。。王澍的《先秦诸子新探》，阐释纵横家游说艺术、纵横奇谋。通过以上著作可以看出，尽管《鬼谷子》同为先秦诸子思想，但通常只是作为思想通史的一部分出现，《鬼谷子》思想研究的专著甚少。

哲学思想方面，顾平作《〈鬼谷子〉哲学倾向探析》论述《鬼谷子》中本体论思想与《老子》中道论的关系，认为《鬼谷子》的朴素辩证法思想表现在运用变化的观点和矛盾的观点认识和分析人与事的方法论上，又肯定了该书的时代价值⑥顾平：《〈鬼谷子〉哲学倾向探析》，《南通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2期。。展立新的《纵横家哲学思想摭论》⑦展立新：《纵横家哲学思想摭论》，《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3期。《纵横家对道家之“道”的本体论解释》⑧展立新：《纵横家对道家之“道”的本体论解释》，《许昌学院学报》2003年第6期。二文均点明纵横家以道家“道”的概念解释政治捭阖术。祁志祥的《以“仁义”之道和“捭阖”之术“抵巇”补天——〈鬼谷子〉目的论、本体论、方法论的系统把握》则简述《鬼谷子》目的论、本体论、方法论的理论依据及内涵⑨祁志祥：《以“仁义”之道和“捭阖”之术“抵巇”补天——〈鬼谷子〉目的论、本体论、方法论的系统把握》，《学术界》2021年第1期。。这一时期学者多围绕《鬼谷子》中朴素的唯物主义论、辩证法、方法论等加以论说，深入探析哲学原理，但该书其他角度的哲学原理并未被发掘。

军事思想方面如徐勇作《鬼谷子与先秦兵家》一文指出，《鬼谷子》受过先秦兵家的影响⑩徐勇：《鬼谷子与先秦兵家》，《军事历史研究》2004年第4期。；萧占中《中国古代军事教育探源》指出鬼谷子办学传授的阴阳纵横之术实为当代的兵学⑪萧占中：《中国古代军事教育探源》，《军事历史》2001年第2期。。

谋略思想的研究成果，如赵楠《论〈鬼谷子〉“转圆”观的计谋思想》分析“转”与“圆”蕴含的哲学思想，总结得出“转圆”观反映的“实用”的精神实质⑫赵楠：《论〈鬼谷子〉“转圆”观的计谋思想》，《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徐平华，管少平《纵横家的经营谋略》一文论述因事生谋的筹划法则、因人设谋的策略原则及阴道阳取的谋略手段①徐平华，管少平：《纵横家的经营谋略》，《湖南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

（三）许富宏与《鬼谷子》研究

21 世纪以来，《鬼谷子》逐渐受到学者重视，该时期代表学者如许富宏，对《鬼谷子》的研究有一定见地。许富宏在西北师范大学就读时，受博士生导师赵逵夫先生的影响，开始研究《鬼谷子》，后又从不同角度考辨、论述，著有《〈鬼谷子〉研究》《鬼谷子集校集注》等书。他在《〈鬼谷子〉研究》提到，《鬼谷子》一书是“先秦诸子中一枝吐露着智慧芳香的奇葩”②许富宏：《〈鬼谷子〉研究》（前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页。，且极具现代价值。他详细论述《鬼谷子》自古以来的研究与论述，及现今存在的未解决的问题，对后期学术研究有指导意义。

许富宏着重阐发《鬼谷子》的思想价值。他关注到《鬼谷子》的实用主义哲学倾向，区别于其他辩证法、唯物论、方法论的哲学研究，为后学研究《鬼谷子》哲学思想提供了新的借鉴与思路③许富宏：《〈鬼谷子〉的哲学思想》，《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6期。。他在《〈鬼谷子〉中的心理学思想》一文中论说《鬼谷子》的心理学思想表现在知虑心理学、志意心理学、社会心理学等五方面，并分别阐发对应的行为表现与准则④许富宏：《〈鬼谷子〉中的心理学思想》，《南通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6年第1期。。

综上，学术界逐渐重视对纵横家与《鬼谷子》的研究，对于此前甚少涉及的军事、心理学、社会学等角度也渐有研究成果。

（四）《鬼谷子》多元解读

基于其时代价值，自20 世纪八九十年代起，对《鬼谷子》兴起一股多元解读的研究热潮。学者从修辞、文学等角度探讨《鬼谷子》中的遣词造句；修辞学角度如马宏基的《〈鬼谷子〉中的语言学思想》指出，《鬼谷子》利用阴阳哲学观解释语言现象，注重口语规律与交际过程⑤马宏基：《〈鬼谷子〉中的语言学思想》，《管子学刊》2016年第3期。。施文娟作《西方人眼中的鬼谷子与古希腊三贤的修辞对比》剖析中西哲人修辞观异同，将鬼谷子与前苏格拉底派、柏拉图及亚里士多德进行对比分析⑥施文娟：《西方人眼中的鬼谷子与古希腊三贤的修辞对比》，《当代修辞学》2016年第5期。。吕先琼的《论〈鬼谷子〉之修辞及其对后世的影响》认为《鬼谷子》论述了修辞的定义与手段，书中纵横捭阖的修辞艺术对后世文学影响较大，乃至影响当代修辞⑦吕先琼：《论〈鬼谷子〉之修辞及其对后世的影响》，《西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

文学方面，熊宪光的《在“纵横”流为文士说》阐述纵横家在后世流变为谋士、侠士、文士三支，其中文士一支发扬光大了纵横之文⑧熊宪光：《在“纵横”流为文士说》，《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2期。，又作《苏洵与“纵横”》一文深入论述苏洵之文带有鲜明“纵横”烙印，特色鲜明⑨熊宪光：《苏洵与“纵横”》，《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3期。。

《鬼谷子》中的心理学引起学者关注，如燕良轼的《鬼谷子的测谎心理学思想研究》中提出《鬼谷子》的测谎心理思想依据阴阳帮助统治者考察权变⑩燕良轼：《鬼谷子的测谎心理学思想研究》，《心理学探新》2004年第3期。；燕国材作《论〈鬼谷子〉心术的心理学思想依据》⑪燕国材：《论〈鬼谷子〉心术的心理学思想依据》，《心理学探新》2004年第3期。分析了《鬼谷子》中的基本心理观、知虑心理思想、意志心理思想、情欲心理思想。此外，社会学、外交学、养生学等领域的研究亦有所涉及，《鬼谷子》的价值也在被人们不断认可发掘。

民国时期《鬼谷子》尚未引起学者足够关注。其中，俞棪精心考证、严谨辨伪，开《鬼谷子》政略研究先河，可谓《鬼谷子》政略研究的“奠基者”。新中国成立以来，学者逐渐聚焦《鬼谷子》的思想内容。郑杰文等学者探析《鬼谷子》与《老子》哲学及阴阳转化哲学观，又考辨鬼谷子其人其地等，其《鬼谷子传》一书，在对《鬼谷子》学术考证基础上，以文学传记形式展现纵横家派理论实践活动。21 世纪以来，《鬼谷子》的研究进入新视野，从心理学、军事、谋略、外交等角度沿袭20 世纪下半叶的研究并继续深入探讨。除了上一时期的心理学、教育学、军事等思想研究，学者又将研究目光聚焦在了文学思想、美学等方面，丰富了研究内容。总的来看，学者的研究视野有所拓展。一是表现在国际视野特征显现，将鬼谷子与国外的教育家或思想家进行对比研究。二是体现在学界关于《鬼谷子》的遣词造句、行文脉络的研究，以及对该书的时代价值的进一步讨论，如外交、高校教育等，对《鬼谷子》的多元解读与时代需求的探析，特色鲜明。

综上所述，自民国以来《鬼谷子》历经百年的研究，为后学深入研究奠定了基础，但《鬼谷子》的整理与研究尚未形成体系，其蕴含的思想未被深入、系统的探讨。从学术史角度进行梳理，能够厘清《鬼谷子》研究的发展脉络，清晰地解读文本，为后来者提供参考，从而推动《鬼谷子》发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