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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派盛景

2022-03-12雷有德

西部散文选刊 2022年3期
关键词:陶侃盛景黄梅

雷有德

长江出武穴口汹涌奔泻而下,洪波滚滚,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

亿万年前的燕山运动,地质大断裂产生了巨大洼地——彭蠡泽。当年,彭蠡襟雷池,含鄱阳,浩瀚无垠,与云梦泽齐名。长江浔阳段在流入彭蠡泽以前,茫茫九派,给人直击灵魂的震撼。

九派,水别流为派,现代多指武昌到浔阳有九条河流汇入长江,古代实指大禹治水的浔阳江一带。晋郭璞《江赋》:“源二分於崌崍,流九派乎浔阳。”江自浔阳分为九,沧浪在庐山和蔡山之间的平原上恣意奔突,家乡出现茫茫九派流中国的盛景。

奔腾万里的大江,到了阔大而寥远的浔水平原,像猛狮扑进沼泽地,失了气势,惊涛骇浪在这里呈扇形松散开来,横溢式奔跑。江流在不停地蠕动、弯曲,冲出无数道支流,分成大大小小的汊道,九派竞流,浩浩汤汤,浩浩汤汤,是中华泱泱大国的一大奇观。

大禹疏通众水为小江,时称大雷水,注入彭蠡泽,融进大雷池。

站在蔡山上,望对岸庐山,江中到处是浪花,到处是泡沫;一波一波地抖落喧嚣,一浪一浪地涌向岸边,沉淀、淤塞、断流,堆成一处处沙洲:团洲、新洲、江心洲、桑落洲。水边的泥沙又被冲刷塌陷、载直,随之淹没,又有新的沙滩升出水面,变徙不定。

洲上水雾弥漫,麻黑色沙土干净细腻,水草葳蕤,荻花瑟瑟。江豚一群一群地出没,像鲨鱼飞跃于沧浪之中。这里是天然湿地,舒展柔缦,夏日留鸟啁啾,冬日候鸟盘旋,白头鹤、黑颧、大鸨、野鸭,数不清的珍稀鸟类来栖,是野生动物的乐园。

公元前164年,汉高祖在雷池立了一个县,叫寻阳县。

寻阳县治在雷池西岸,今鄂东黄梅的蔡山。浔水城作为县署,辖地就是雷池及其周边,横跨鄂赣皖三省五县,管理“茫茫九派流中国”之地。就是这么一块水域湿地,古往今来,雷池、寻阳、蔡山,吸引多少英雄豪杰:

骚人遥驻。古时蔡山是江心洲,洲上古木参天,多是木兰树,人们称这里为木兰洲。相传,吴王阖闾植木兰于洲上,鲁班曾用木兰树刻舟。唐时,柳公权驻舟江上,望黄梅禅寺有诗:“破额山上碧玉流,骚人遥驻木兰舟。”

寻阳屯田。三国时周瑜攻占寻阳,吕蒙、黄盖先后兼任寻阳令,都在寻阳屯过田,以供军队之需。当时,接任周瑜大都督之職的鲁肃船过浔阳,拢岸去看望大将吕蒙。原以为吕蒙仅有匹夫之勇,交谈后大为感慨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庾亮飞书。东晋咸和二年,苏峻叛乱,举兵进犯建康。江州刺史温峤驻军寻阳,欲领兵东下护卫京都。中书令庾亮在《报温峤书》中说:“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成语“不越雷池一步”,也正是语出家乡寻阳。

陶侃来投。陶侃早期入籍寻阳县(今黄梅),任渔梁吏、县主簿多年,后因战功官至太尉,都督八州诸军事。陶母湛氏是我国古代四大贤母之一,至今古雷池一带流传陶母责子的故事。

陶渊明来投。我国著名田园诗鼻祖陶渊明,是陶侃的曾孙。《晋书·隐逸传》载:陶渊明崇拜曾祖,追寻他的足迹,偕同净土宗慧远大师渡江北上,曾到湖中小岛一样的舒城寨躬耕隐居,至今舒城寨像一部翻开的书卷,上有陶公祠。

支遁来投。一个衣冠南渡的文学家。《世说新语》载名僧支遁最多,有四十余条。大师逍遥,游至寻阳,募建蔡山摘星楼,手植白梅,至今冬春二度开花,人们把这株梅树称作二度梅,是我国最古老的晋梅,堪称国宝。

鲍照来投。南朝宋文学家鲍照,与颜延之、谢灵运合称“元嘉三大家”,却做了杜甫诗中的“俊逸鲍参军”。赴任驻黄梅时,写下著名的《过大雷岸与妹书》,描绘了庐山、浔阳一带的山容水貌,景色奇幻,史上评价可与《岳阳楼记》相媲美。

李白来投。谪仙李太白可谓风流倜傥,途经黄梅蔡山,有感于江天一色、江心一洲,星楼高耸,挥笔写下千古绝唱《夜宿江心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地质构造和科氏力影响,长江主泓道逐渐南移,将雷池切割成江北大雷水和江南鄱阳湖,九派盛景,存在于历史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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