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磊

法律法规使日本无障碍出行从纸面落到地面 （图/视觉中国）

理念是行动的先导。日本无障碍出行的理念经历了从为残疾人提供福利、促进高龄者与残疾者移动无障碍，到现在通用化设计的发展历程，但日本无障碍出行得以飞速发展，与快速老龄化有着密切关系。

目前，日本是全球人口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基于在无障碍问题上老年人会面临不同程度的困难，老年人群体对无障碍出行设施提出了更多、更高、更细化的需求，这倒逼日本在包括无障碍出行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上必须充分考虑设计细节，并尽可能地将人性化服务纳入越来越庞大的老年出行群体。

相关理念也体现在立法方面。2006年，日本将《爱心建筑法》与《交通无障碍法》合并修订为《关于促进高龄者、残疾人等的移动无障碍化的法律》（以下简称《无障碍新法》）的国家级法规。

《无障碍新法》增加了几方面的内容：法律界定对象加以扩充，不再局限于身体障碍者，同时包括智障、精神障碍等所有残疾人员;对象设施得以扩充，在原来建筑物、公共交通工具与道路外，增加了道路外停车场、城市公园及福利出租车;补充基本构想制度，即将重点推行无障碍的区域扩展到不包含旅客设施的地区;在确定设施构思时邀请当事人参与，并协商制定，创立居民提案制度;“软政策”的充实促进国民的“内心无障碍化”。

在具体实践中，近年来日本提倡以体验为主的理念，即设计、研发、施工全过程都邀请老年人、残疾人等参与其中，与设计师共同完成设计，确保无障碍设计为所有人群使用。比如：日本整个都内地区的公共汽车，车身大多距离地面较低，每到一站停下后，通过空气悬挂系统，车身会向台阶适量倾斜，这样车门的高度就和台阶的高度较为接近，为行动迟缓的老年人和残疾人提供了方便。

“魔鬼藏在细节里”，一些对正常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的极小细节，对于有出行困难的人群来说却可能是天大的难题，有些无法跨越、有些进退两难、有些甚至可能导致安全事故。以讲细节著称的日本人，在保障无障碍出行方面也做到了极致。

在标准化建设方面，早在20世纪70年代，日本就颁布了相关的技术规范，并针对步道和过街设施进行了大规模无障碍改造，包括：消除人行道高差，安装过街语音提示和信号灯控制器等设备;地铁车站和铁路系统要求安装直升电梯，扩宽车站进出口方便轮椅进出等。

后来，日本又先后出台了多项涉及交通无障碍环境建设的标准规范，包括《无障碍化建筑设计标准》《关于公共候车室配备残疾人用设施的指导方针》《盲道设置技术规范》《人行步道建设基本标准》等。经过多年的发展，可以说已形成覆盖广泛的标准规范。

相应的细节不胜枚举：比如电梯，为方便残疾人轮椅进出电梯厢，无障碍电梯门开启后的净宽不小于140厘米，电梯厢的深度不小于80厘米，轮椅可以直接旋转180度，正面进出电梯;门上带有轮椅或婴儿车标志的“优先电梯”意味着轮椅和婴儿车使用者具有优先使用权，电梯中有盲文按钮。一些电梯两侧都有门，可以使轮椅和婴儿车在不改变方向的情况下进出电梯。

在交通出行方面，盲道利用物联网技术、发光材质等帮助盲人及视弱者感知，考虑到乘车路线的完整顺畅，做到站内盲道与室外盲道相互衔接;地铁、高铁车站内设置了触知图，站内洗手间有盲文向导板、语音向导，站内有高度便于乘坐轮椅者使用的售票机，为保证视觉障碍者的正常使用，还特地设置了盲文票价表。

在配套方面，规定在人数不固定的大型公共设施中必须有导盲犬;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中型酒店和百货公司等公共设施中，均会有一到多个残疾人停车位;较大规模的酒店必须在入口处安装坡道或电梯以方便身体残障人士通行，必须有1%以上的无障碍客房。

在旅行出游方面，许多日本博物馆在入口和建筑内设有轮椅洗手间，日本国家博物馆和美术馆均有一名人员陪同残疾人免费参观。在欣赏艺术品的时候，会有专门放置轮椅的空间;很多主题游乐园，也为身体障碍人士提供各种无偿服务，并有持有介护资格的导游、司机带领的无障碍旅行团，种种考虑可谓贴心至极。

日本在无障碍出行方面的立法较早，从1949年的《身体残疾人福利法》到1973年的《福利城市法》，再到90年代的《残疾人基本法》《爱心建筑法》，这些专门法规为后续专门立法奠定了基础。2006年《无障碍新法》颁布，此后于2012年、2018年修订，借此实现了无障碍出行的專门立法并得到不断完善。

《无障碍新法》对残疾人的界定范围进行了扩充;提出了重点建设地区范围内的无障碍一体化;对建设过程中的责任分工、监督、审查流程等作出明确规定。在2012年的修订版中，要求对全国所有进出人次达3000人次/日以上的车站完成无障碍改造。2018年的修订版要求交通运输企业必须公布有关无障碍的相关规划，并在无障碍评估会议上接受质询。除《无障碍新法》外，日本各个都道府县都根据自身实际制定了更加细致具体的地方条例，加之地方和民间的无障碍标准和相关政策，这些构建起了较为系统的法治保障体系。

在推进实施方面，日本国家级法规制定了建筑与交通的无障碍设施与人性化设计建设的基本标准，对分工、监督、审查三位一体的流程作出明确规定，要求在无障碍设施与人性化设计的建设过程中做到“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比如围绕《无障碍新法》，各都道府县的区市町村设立专门负责无障碍法规执行的监督人员。针对无障碍建设项目，各个地方政府也均设有相关部门进行审核验收。

除在细节执行方面较真之外，日本对区域交通无障碍环境的系统性建设也颇为用心，他们非常关注区域范围内无障碍环境的系统性和连续性。以东京高速巴士总站为例，它考虑到与新宿站区以及其他城市道路的一体化，在新宿站区范围内通过不同色彩与材质的地面区分功能区域，并以缓坡消除地形高差，辅以清晰、通用的导向系统，打造出全程无障碍的出行体系。不仅如此，日本车站间还建立了联络服务机制，确保残疾人在下车站点有专人接送出站;车站导向的标识体系完备、逻辑清晰，采用图文对照的传达方式，从而有效服务于出行者的全链条出行需求。

在支持激励机制方面，日本的容积率计算特别制度中规定，若因无障碍设计导致建筑面积增加，允许总建筑面积的1/10不计入容积率。在税收特别制度中规定，符合无障碍设计标准的建筑物，可以5年内每年减免全部所得税的10%。通过这些法律法规的设计，有效推动日本无障碍出行从纸面落到地面，这些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