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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到医院的青葱岁月

2022-03-12王爱芹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2年3期
关键词:卫生院宿舍婆婆

王爱芹

我的初中三年是在这所乡村中学度过的。五年后,师范毕业的我被分配到这所学校,成了一名老师,工作了4 年。

学校西墙除和医院相邻外,前面一览无余的操场还和一座被当地人称为“西山”的低矮丘陵毗邻。我们经常趁着自习课偷偷翻墙过去,当然,很多时候是我一人自在地游荡在山林间,感觉这里的一切全是我的。世界很大,也很小。偶尔我会在林间看见一座小小的坟墓,他们劳作一生最终只占了这样一片小地方。他们生前都是和我的父母一样的人,我对他们只有敬重。我没想到的是,二十多年后,我的公公婆婆也相继安歇于此。

我很少去关注一墙之隔的那所乡卫生院,我瘦小、灵活、健康,和医院没有牵扯机会。那个安静的、充满沉重气息的地方,被我远远地抛在脑后。我关注较多的是学校北面的粮管所,除了堆积如山的白花花的粮食,它还在一间屋子开了一个面向大路的门脸,天天卖蒸得暄软的白面馒头,那种香味直往我的鼻子里钻,我清楚地听见肚子“咕咕”的叫声。白面馒头是当时我们对于美食的终极想象。

校长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热心地给我介绍了一个同校的男老师。男朋友(后来成了丈夫)的父母都是隔壁乡卫生院的医生,一个内科,一个妇产科,丈夫的童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后来医院在西边盖了职工宿舍,一堵石墙将医院和宿舍分成东西两部分,他们家便从医院搬到了宿舍。两间正屋,两间配房,一个狭长的小院,这是标配,一共十套。十户人家搬进去,大人笑,小孩叫,立马热闹起来。夏日的傍晚,下了班的职工们三三两两坐在门口,摇着蒲扇,聊着家长里短。

结婚后,我经常出入医院和医院宿舍,渐渐习惯了来苏水的味道,习惯了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打招呼聊天,习惯了丈夫在日常生活中对于卫生的高标准、严要求。

我喜欢站在医院的楼顶,看着医生和病人在楼下出出进进。平时,普通人是很少进入医院的,它们隐藏在日常生活之外,只有有病的日子才会进入生活。病人來自周围村庄,打药中毒的,喝农药自杀的,劳作时扭伤的……他们戴着草帽,穿着溅满泥浆的衣服,挽着裤腿,被人搀扶着或被平板车拉着,送进了医院,把健康的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医生也大多来自周边乡镇,且近亲“繁殖”。那时允许接班,父母退休可以让儿女接替。丈夫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也在乡医院工作,该接的班都接完了,到了排行老三的丈夫这,只能自谋出路,自谋出路的结果是丈夫后来考上师范当了一名老师,如此,皆大欢喜。

都是端铁饭碗的,医院职工和学校老师成了婚配的最佳组合,便有热心人撮合,我们那一批分配的两个男教师先后找了医院的护士,才子佳人,花前月下,花是西山的野蔷薇,月是简陋的乡电影院,走上几个来回,便开始筹谋婚事,两对新人商量好了似的前后脚结婚,卫生院宿舍和学校宿舍连着几天红彤彤一片,也算是当时小小乡镇的一段佳话。

1994 年10 月,女儿就在这家乡卫生院出生。婆婆一辈子接生了无数的孩子,但我生孩子那天,婆婆却安排了同科室的张姐为我接生。医者不自医,接生也是这样吗?但我从没就此事问过婆婆。

女儿小时身体弱,不是今天咳嗽,就是明天发烧,我抱着她三天两头往卫生院跑。很长一段时间,女儿一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即使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姑姑大爷这些至亲,也是避之不及,好像他们对于女儿不是善良的天使,而是舞着大刀的“坏人”。

2008 年,因乡政府的搬迁,乡卫生院随之也搬到了十里外的新址。如今,那所老乡卫生院已面目全非,改作他用,隔壁的乡中学却大兴土木,建了新楼,修了新操场,开了新南门,物非人非,我远远地看过几回,却没有进去过。我的青春随着它们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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