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何谓“创意图形表达的‘1+1’”

图形和字体相结合这一表现手法属于创意图形表达的一种。在平面设计理论中，可以通过“把可视的已有的图像、图形符号，有目的、有想法、按一定的规律加以系统化的组合、交织，产生与原来完全不同的新的形象和新的寓意”这一理论来进行创意图形设计。这种设计方法可以充分发挥图案形象的潜能，拓展设计者的思维方式。打破固有的设计观念与印象，是激发设计者设计灵感的有效方法。

如果把这种设计方法用数学公式来表达的话，那么一个图形（即一个元素）就代表一个单位“1”。创意图形设计是需要把最少两种图形或元素结合起来表达新的含义，我们将其概括为“1＋1”。“1＋1”代表了以两种以上基本物象为创意元素，使用恰当的设计手法，通过形式构成或规律性变化组成一个新的图形，并赋予新图形更深刻的含义和更广阔的联想空间的一种创造性行为。这就要求设计师不可循规蹈矩地思考问题且又不可忽略问题。在创意方法上，主要会依靠图形同构。何为“图形同构”？图形同构是设计师通过构思设想，将可以合理运用的结构元素巧妙且合理地相互融合，以此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图形样式。图形同构是一种全新的整合创造。它将人们所熟悉的图形样式用不同角度的语言重新诠释，创造出一种不落窠臼、别出心裁的视觉效果，让人眼前一亮、印象深刻。而在设计中，通过联想得出的事物通常不能直接使用，需要对该事物做一个形态上的提炼。比如以“和平”为题，我们可以联想到爱心、手、和平鸽、橄榄枝等具体物象。若想将这些物象运用到创意图形设计中，就要将它们的外观高度概括，转换成几何图形或者简笔单线图案后再使用。

以中国新闻图片网展示的一幅公益招贴设计作品（图1）为例，设计所采用的两个元素为“手”和“拉链”。这两个元素的外部特征通过设计师的主观概括是可以联系起来的——两只手握在一起的形状很像拉链拉上之后的样子。并且“手”这一物象本身具有“传递”“帮助”和“爱”等引申义，“拉链”这一物象有“互助”“融合”和“连接”等寓意。这两个元素通过外形上的相加所表现出的新图形背后的含义也是这两者引申义的相加，并且能够让观者产生情感认同，即“爱可以连接一切”。

二、怎样在字体可视化环境下达到文字和图形相结合后的“1+1=1”的效果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是人类之间信息传达的重要媒介。在设计作品中巧妙发挥文字的作用，可以使观众与作品产生共鸣。文字在招贴设计中也经常被当作图形来运用。设计者只需运用设计手段对其进行适度夸张化的表达，便可以很好地将其运用到设计作品中。

将字体和图形结合，实现“1+1=1”，实际上是寻找视觉传达设计的一种独创性理念，是在理性思维前提下的一种发散性思维，属于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的结合。具体地说，形象思维就是通过事物存在的感性形式——形象来把握客观世界及客观事物之间联系的思维形式。形象思维要运用联想的思维方法。联想，是由一件事物想到另一件事物的心理过程，是联系记忆和想象的纽带。在很多情况下，联想与想象是同时进行的。联想不单纯是回忆，而是通过想象将万事万物联系起来。设计师在选取文字和图形时，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文字的外观与选取的图形相结合。这两种元素结合得越巧妙，创作出来的作品就越具有艺术性、趣味性和可解读性，也就越能吸引观者的眼球。

在创作一件以文字为主体的平面作品时，首先要选取恰当的创作元素并加以分析。字体和创意图形之间最好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和故事性，所选取的元素一定要让观众有认同感。一是要从字义出发。文字的表意功能是其最为本质的功能之一。将文字的内在含义和外在形象巧妙结合，并融入图形样式，这样才能将视觉语言效果最大化地呈现出来。二是注重设计手法的规范统一。在设计时，不能仅仅为求新颖而忽略最基本的原则，不可出现东拼西凑、为创新而创新，而是要有一套严格的语言表述体系来规范整个设计过程。这也是对设计师设计素养、设计水平的考验。在巧思创意和特定元素的交错碰撞之下，新的元素样式应运而生。这也就产生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视觉形象，当然也一定会给观者带来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2019台湾国际平面设计奖获奖作品《美》（图2）以“美”为主题，巧妙地将“美”字的几笔横画和树干结合起来，传达出设计者想要展现给观众的自然之美。说到“美”，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美丽的自然风光。设计师用树木代表自然景观，通过巧妙的构图使文字和具象图形紧密地结合起来，设计出了这幅具有强烈视觉效果的海报，做到了从内在到外在的相互作用、协调统一，而不是生硬地拼凑元素或将元素进行简单的相加。日本东京的一幅艺术展览海报（图3）在这方面的表现也是很突出的。它是一幅与服装有关的展览海报。其主要图形是通过将“服”字与衣物图形同构而得来。设计师把“服”字的外观通过拖曳、变形后和衣服的图形符号结合起来，加上衣架图案，构成了一件正在晾着的衣服的图案。其视觉效果既生动又有趣，还具有高度的可识别性，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出展览的主题。上述两件设计作品可以说都达到了字体和图形相结合后的“1+1=1”的效果。

图2 2019台湾国际平面设计奖获奖作品《美》

图3 艺术展览海报（日本东京）

三、达到“1+1=1”效果的具体设计方法

（一）文字元素的构建特征

在设计中，设计者在选择文字时要充分考虑字形、字义、字体等多方面因素。一件优秀的字体设计作品往往能借助所选用的文字来传达作品想要表现给观者的主旨。在确保准确传达主旨以外，设计者还需要对文字进行抽象化设计，以提高设计作品的艺术价值和审美价值。

此外，文字的字体选择还应符合设计作品的主要基调。例如，面向儿童的字体设计作品应选用活泼可爱型的字体，面向女性用户的可以选用优美纤丽的字体，面向青少年群体的可以选用个性夸张、涂鸦类的字体。文字的选择对设计作品的形象具有侧面烘托作用。每种字体的粗细、转折、曲直和体量感是不同的，不同字体带给观者的视觉感受也是不同的。在运用文字作为设计作品的主体时，设计者应根据字义和设计作品想要传达的含义对文字进行相应的个性化设计，从而提升观众的审美体验。比如，手写体、书法体等具有力量感和古朴韵味的字体能呈现给观者龙盘虎拏的格调；方方正正、简洁明了的黑体字可以给设计作品赋予现代感；端庄、秀丽的字体则能够使作品呈现华丽和优雅的格调。

在以文字为主的平面设计作品中，汉字是一种较为特别的存在。汉字起始于自然万物，具有承袭自然的生动感和艺术美感。同时，汉字流淌在历史长河当中，已融入中华民族千年的文脉内涵，因此汉字具有传承历史的厚重感。在字体设计中，有关汉字的创意博大精深。自甲骨文起，汉字不断演变，其字形与古人的生活举止及其所处自然环境息息相关。对天地万物和人类生产生活的象形刻画使得汉字天然就带有十分明晰的表意功能。汉字作为世界文字库中的一个独特分支，具有得天独厚的传达美的优势。一是汉字中的象形文字，易于让观众产生联想和想象，因此具有更强的表现力；二是汉字的方块字形具有可拆分性和可重塑性，设计师易于对其进行艺术加工，强化它的表现力和观赏价值。

（二）图形元素的选择

《图形与意义》一书乃尹定邦教授之作，书中指出，图形是人为创造与设计的图像，是设计师应用创意思维，经过反复推敲，运用满足条件的元素创造出的独一无二的表达形式。图形有时是美学定义上的升华，有时又用来表达深刻的哲理。虽然有时图形所体现的形式看上去很简单，但其实却蕴含着丰富的语言。

相比较于文字，图形的特点在于它可以更加直观地描绘设计者想要传达的内容，使呈现的画面直接明了，易于观者解读。因此，在选择图形元素时，最好选取与文字元素具有一定关联性或带有一定故事性的。比如前述对“美”字进行的设计，对自然景观的借用很容易让观众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和认同。而图形设计想要拥有美感，抓人眼球，就要求设计者必须具备较高的审美水平，在设计中敢于运用新颖的造型和富有想象力的构图，同时还要注意画面的整体性和协调性。足够精彩的设计作品才能吸引观众的目光，获得更多的浏览和回味。

图形元素大致可分为具象图形和抽象图形这两种类型。具象图形是指具体的事物形象。设计者通过对客观事物的观察和分析，将其概括为具有清晰辨识度的图形元素。这类图形的特点是形象特征鲜明，对客观事物的还原度高。常见的具象图形主要有人物、建筑、花鸟、器皿等等。而抽象图形是对客观事物进行主观分析后加入想象，通过新颖的、创造性的设计手法，将客观事物归纳总结为一些几何图形或符号。设计者通过联想和想象，充分运用点、线、面、体这些要素，把所要设计的图形的一部分特点抽象出来组合成象征性或者模拟性的形象，这就是抽象图形。在设计作品时，设计师可以根据所要表达的主题来选用图形元素。较为客观、写实类的主题可以选用具象一些的图形来设计，而比较主观、感性的主题则可以采用抽象图形来设计。

（三）色彩的运用和合理的情感表达

色彩既可以让设计作品产生视觉冲击力，又可以影响观众的情绪。在色彩的运用过程中，设计师首先要使色彩适应设计作品的内容。在平面设计中，色彩可以说是占据了重要地位。色彩与创意图形紧密相连，因为图形本身就是由各种色彩组成的：没有色彩的加持，创意图形就很难做到美观；而没有创意图形这个载体，单靠色彩也难以达到视觉传达的要求。

色彩的视觉表达方式一般分为直接表达和间接表达两种。直接表达方式是设计师利用色彩的心理效应，通过运用不同色彩带给观者不一样的视觉和心理体验。书本上对色彩心理效应的定义是：光作用于人的视觉器官产生色感的同时，产生某种情感的心理活动。简单来说就是人看到不同颜色时，会产生不同的心理感受。比如，红色能够让观者产生热情、温暖的感觉，蓝色给人以冷静、神秘的感受，这是因为红色能够让人联想到熊熊燃烧的火焰，而蓝色则会让人联想到广阔、冰冷的大海。同理，人们会将马路边的警示牌设计成醒目的黑色和黄色。这两种颜色的组合之所以能对人产生警示作用，可能也是因为人类的心理反应——它们能让人联想到黑、黄相间的老虎和马蜂等对人类具有危险性的动物。纯度高的暖色会给人一种兴奋、活跃的感觉，但也容易使人产生疲劳感，所以大部分快餐店会选用高纯度的暖色来装潢，以达到顾客流动、更迭速度快的效果。色彩的明度决定了色彩的轻重感。明度低的浅色显得清新轻快，给人上升感；明度低的重色则显得厚重，给人以下坠感。总的概括起来，色彩能够使人产生冷暖感、动静感、轻重感、距离感、体量感和软硬感这六种心理感受。间接表达方式是设计师应用色彩对人们产生间接的影响。一些色彩组合在一起会产生与其先天传达效果不同的视觉感受。这类色彩组合往往是经过后期的设计加持才产生效力的。例如，麦当劳和肯德基的标准色，一家采用红色和黄色，另一家采用红色和白色。客户在选择快餐店时，一看颜色就可以分辨出是哪个品牌——这就是流行色彩的作用。

设计者对于色彩、图案、文字等设计元素与心理学学科交叉内容的理解与运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件作品的深度与温度。如何让作品不落俗套、不刻板老套？设计师敏锐的洞察力、丰富的学科素养以及高水准的审美能力当然不可或缺。如何让作品既能给观众提供视觉层面的感官刺激，又能让观众产生一种由外而内的全新感受？这就需要设计者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责任感与共情力。由此，“1+1=1”的公式又产生出了一种新的诠释：一份专业能力加一种使命责任等于一套真正意义上的高完成度作品。

四、结语

字体可视化环境下对文字和图形的设计绝不是简单的拼凑或单纯的图形叠加，而是要依靠同构的手法将两个或两个以上具有相似轮廓的图形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构成新的图形。在空间上，要尽量缩减，让画面变得更整体、更紧凑、更简练；在形式上，要能让观众产生新奇感，能瞬间抓住观众的视线，可以恰当利用形式美法则来表现设计对象；在内容上，两个原始图形要有一定的关联性或故事性，产生的新图形要让主题表达得更深刻、更精辟。只有这样，才能让文字和图形结合后产生“1+1=1”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