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耀，李良涛，梁世杰，张晓华，周月康，马传宇

（1河北工程大学园林与生态工程学院，河北 邯郸 056038；2邯郸学院，河北 邯郸 056005；3河北武安青崖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委会，河北 武安 056300）

0 引言

自然保护区是中国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在抵御生态威胁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党的十九大报告在生态文明建设上提出了更切实可行的具体举措，可见自然保护区的事业受到高度重视。然而，自然保护区多数分布在经济水平滞后的农村和山区，农户家庭收入水平普遍较低，尤其是当地的保护政策更制约农户生计水平的发展。缺乏生态补偿方面的具体政策与实施指南，是实践过程中生态保护方面存在着的重要结构性政策缺位，已经影响到生态保护长效机制的建立[1]。如何协调当地生态保护和周边社区发展之间的矛盾，是保护区管理面对的关键问题。保护区取得社会经济发展和自然资源保护的关键是建立自然保护区生态补偿制度，在自然保护区建设中，生态补偿机制的应用是协调自然保护区保护与周边地区发展的重要途径[2]。

基于以上实际问题，学术界开展的研究主要针对生态文明视角下农业生态补偿政策与方式、农业生态补偿标准定量研究等方面[3]。国内对自然保护区生态补偿进行专门探讨，如宋文飞等[4]实证分析了农户生态保护受偿意愿，在农户受偿标准测算方法上马爱慧等[5]、李晓光等[6]、杨光梅等[7]和孙博等[8]进行了探讨，戴其文[9]、冯丹阳等[10]和王昌海等[11]分别分析林地自然保护区、水源地自然保护区和湿地自然保护区，但是，以农户的微观视角作为切入点详细研究农户需求的受偿意愿和受偿方式的文章相对较少。

生态保护和社区居民生计发展的相互关系是可持续研究的重要热点问题[12]，农户生计资本对社区可持续生计发展有重要影响[13]。经曾杨梅、李海燕[15]论证，生计资本对稻农有机肥采用意愿[14]、对农户参与耕地保护意愿有影响，张丽[16]认为实施生态补偿前后农户生计资本有差异性。Liu[17]通过分析发现不同生计禀赋的农户参与生态补偿政策选择不同。关于自然保护区生态补偿意愿与生计资本相结合的研究较少。

自2012年1月河北武安青崖寨自然保护区成为国家自然保护区，随着保护区的建设，当地农户生计发展与生态保护产生了一定矛盾，迫切需要符合当地农户实际需求的生态补偿政策，本研究以青崖寨自然保护区为例，通过对周边社区农户进行访谈和问卷调查，定量研究当地实际情况，为该地区生态补偿政策、机制的建立提供一定的参考。本研究主要关注分析：（1）当地居民受偿意愿及其影响因素；（2）农户受偿方式及其具体需求；（3）保护区农户生计资本现状。

1 研究区域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青崖寨自然保护区位于河北省太行山南段武安市境内，地理坐标为113°45′15″—113°55′05″E、36°50′29″—37°01′20″N，海拔高度在600～1898.7 m之间，地形起伏较大，最高峰青崖寨位于梁沟村西北，海拔1898.7 m。保护区总面积21600 hm2，行政村36个，人口1万余人。2012年，被国务院评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18]，保护区在极小种群物种保护方面具有重要价值。由于地处偏远、交通相对不发达，社区农户文化水平较低，整体经济发展落后，农户主要生计活动有农作物种植，参与生态旅游开发和外出务工等。

1.2 研究方法

2019年5—9月期间，采用问卷调查法[19]对当地农户展开调查，以入户访谈的形式，面对面沟通，随机调查青崖寨自然保护区21个村庄（图1），包括核心区、缓冲区、试验区，共调查210户，其中有效问卷184份。问卷由3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主要是调查目的和农户的基本信息；第二部分是为保护环境农户愿意采取无污染耕作形式，所接受的补偿金额及其倾向的受偿方式；第三部分为农户生计资本统计。其中，3个部分均采用问答形式，第二部分的估值问题采用条件价值评估法(CVM)[20]，第三部分农户生计资本方面，数据处理方面利用SPSS极差标准化的方法，评价指标值均位于0～1之间，而后采用综合指数法计算单项生计资本的总水平[21]。

图1 青崖寨自然保护区调研村庄

1.3 数据分析

1.3.1 农户的受偿意愿及其影响因素 农户所接受的补偿金额（受偿意愿值）在问卷中以核心估值问题体现为：如果在保护区实行有利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政策，要求您采用无污染的耕作方式，按照您的补偿意愿选择您认为最低的补偿金额（元/hm2）。问卷调查采用投标卡式的问卷格式，对受偿意愿值的计算模型选择计算平均值的估算方法，计算农户最大受偿意愿值，求出最大受偿意愿的平均值的上限值、下限值和平均值。

公式如式(1)所示。

农户受偿意愿影响因素分析，采用卡方检验的方法，将农户受偿意愿作为因变量，农户基本因素中年龄、受教育程度、性别、居住范围、农业收入、家庭主要薪柴是否为电、是否在自己财产上发生过野生动物致害事件作为自变量，确定影响因素。采用最优尺度下多重对应分析不同受偿意愿农户特点，将影响因素作为分析因素，采用度量的方式确定最后结果，分析利用SPSS19.0软件完成。

1.3.2 农户受偿方式及其差异化分析 农户受偿方式及其具体需求均为多选题，在软件中进行处理后，采用多重响应率和普及率进行分析，对可能的影响因素采用卡方分析做预处理，将影响因素纳入差异化分析当中，采用最优尺度下多重对应分析确定最后结果，分析均利用SPSS19.0软件完成。

1.3.3 农户生计资本 根据青崖寨自然保护区自然资源环境、社会经济状况，参考专家意见，借鉴国内外农户生计资本水平的研究成果[22-25]，根据测算出来的不同生计资本值的变量特点，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采用方差分析，与农户受偿意愿进行分析，得到不同受偿意愿农户的生计资本差异，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采用非参数分析、Nemenyi法两两比较，确定具体差异化，分析利用SPSSAU完成。

2 结果与分析

2.1 农户平均受偿意愿

根据所调研青崖寨自然保护区农户有效问卷184份，整理后，可得到农户选择补偿意愿概率表（表1），根据公式(1)可得保护区农户平均生态补偿意愿期望值上限值和下限值，如式(2)～(3)所示。

表1 当地居民所选择最小补偿意愿的概率

由公式(1)可得青崖寨自然保护区农户生态补偿意愿值平均值为：

2.1.1 农户受偿意愿影响因素分析 在分析中，利用上文已得出的农户受偿意愿平均值4148元/hm2，将受偿意愿根据平均值再进行划分，分别为选择0～2612元/hm2的低受偿意愿，2612～4851元/hm2的中等受偿意愿和4851～12313元/hm2的高受偿意愿3类，从卡方分析结果（表2）可以得出，农户年龄、居住范围、是否在自己财产上发生过野生动物致害事件对农户受偿意愿值影响不显著。农户受教育程度、性别、农业收入、家庭薪材是否为电对受偿意愿有影响。

表2 调查样本基本因素与受偿意愿的相关性

2.1.2 不同受偿意愿农户的特征 对农户受教育程度、性别、农业收入、家庭薪材是否为电、农户受偿意愿做多重对应分析，结果显示，模型可以解释总信息量的31%，第一维度携带了模型所提取的总信息量的59%，第二维度则携带了模型所提取的总信息量的41%。图3多重分析对应图可以看出，农户特征为女性，教育程度小学及以下，家庭主要薪柴不使用电，且有一定农业收入的，更倾向于中受偿意愿，农业收入高的更倾向于高受偿意愿，高中以上学历、农业收入低的农户更可能有低受偿意愿。

2.2 农户的受偿方式

调查结果显示，使用卡方拟合优度检验进行分析，拟合优度检验呈现出显著性，意味着各项的选择比例具有明显差异性，具体来看，现金补偿的响应率最高，是农户首选的补偿方式占比40.4%，技术培训不是农户主要青睐的补偿方式，仅占12.2%，受偿方式的选择呈现多样化。经分析，农户选择单一补偿方式的占比为21.7%，且87.5%的农户选择的是现金补偿，选择两种及以上补偿方式的占比为78.3%，可见补偿方式单一化不符合农户需求；选择两种补偿方式的农户占比32.6%，且几乎同时选择了现金补偿和政策补偿或者现金补偿和实物补偿。经调研，普遍农户认为现金使用起来便捷而选择现金补偿，也可能与当地其他补偿政策实行现金补偿有关，农户参照现有的国家补偿制度进行选择，补偿方式多样化是当地农户的选择特点。

2.2.1 不同受偿方式农户的具体需求 调查农户需求的技术培训类型，结果显示由于保护区所居住地区为山区，传统的种植方式是农户依靠的主要谋生方式，土壤质量不好，农作物多为小麦、玉米等，产量不高，经济效益差，所以果木蔬菜种植技术、农业种植和农产品加工技术需求最大，分别占比31.7%、23.9%。

图2 不同受偿意愿农户多重分析对应图

在农户所需政策支持方面，惠农政策、完善社会保障居于第一位、第二位，分别占比21%、19.9%。下面是提供就业、提供子女良好教育等，分别占比18.5%、18%。选择一种政策补偿的农户最多占25.62%，且其中64.5%选择的是惠农政策作为唯一政策补偿方式。大部分所调研的农户都是以地为生，且岁数较大，所以惠农政策和社会保障政策是他们普遍关心的问题。当地农户生计受保护区建设影响，他们不得不改变传统的谋生方式，所以对提供就业机会的政策补偿需求也非常高。

从实物补偿方面可以看出，农户所需的主要是粮食，占比30.8%。其次为有机化肥、环保农药，占比22.5%。只选择一种实物补偿方式的农户最多，占比37.61%，且73.1%的农户选择了粮食补偿，21.9%选择了有机化肥、环保农药。由于使用无污染的耕作方式，农户普遍认为不使用传统化肥和农药，农作物产量会大幅下降，而大部分农户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对粮食的需求量很大。由于传统的农药、化肥对环境有污染，农户为了能够提高产量，迫切需要一些有机化肥和环保农药作为实物补偿。

2.2.2 农户受偿方式差异化分析 数据分析（图3）可得，核心区、缓冲区、试验区分别处于象限的不同位置，就图上投影样点的集聚情况可以看出，家庭主要生计来源为外出零工的农户更倾向于政策补偿；农户特征为年龄偏大，家庭人口较少的需求实物补偿；在自己财产上发生过野生动物致害事件的农户更倾向于现金补偿；农户是否有技术补偿需求在象限的相反方向上，有技术需求的农户普遍特点是受过一定教育，年龄不大。

图3 农户受偿方式差异化多维分析

2.3 农户生计资本现状

2.3.1 农户生计资本值 经过测算得到结果（表3），表明青崖寨自然保护区农户自然资本水平较低，总水平为0.1812，农户人力资本总水平为0.4431，农户物质资本总水平为0.1638，金融资本总水平为0.4165，社会资本总水平为0.2998，反映出青崖寨自然保护区农户生计资本整体脆弱性明显，不同生计资本之间有显著性差异。

表3 农户生计资本值

2.3.2 不同生计资本农户受偿意愿差异化 结果显示（表4、表5）：“低受偿>中受偿；高受偿>中受偿”是有着较为明显的差异组别；受偿对于金融资本、社会资本呈现出显著性，有着较为明显差异的组别平均值得分对比结果为“低受偿>中受偿”；使用Kruskal-Wallis检验统计量进行分析受偿意愿与农户自然资本、物质资本关系，显示受偿样本对于物质资本共1项呈现出显著性差异，低受偿意愿农户物质资本较中受偿意愿农户丰富。

表4 农户受偿意愿与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的方差分析

表5 农户受偿意愿与自然资本、物质资本的非参数分析

进一步探究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不同组别之间的比较关系，结果显示（表6），农户低受偿与中受偿组别在人力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4个方面之间存在差异。综上分析，人力、物质、金融、社会资本丰富的农户对于低受偿、中受偿更倾向于选择前者。

表6 Nemenyi法两两比较结果

3 结论

本研究基于对农户的调查问卷，采用条件价值评估法，研究青崖寨自然保护区农户生态补偿意愿与生计资本，综合分析得到以下结论：

（1）农户接受平均生态补偿意愿期望值为4148元/hm2。农户受教育程度、性别、农业收入、家庭主要薪材是否为电和受偿意愿相关。高受偿意愿农户农业收入水平更高；中受偿意愿农户多为有一定农业收入且学历水平低的女性；低受偿意愿农户较多拥有高中以上学历且农业收入低。

（2）农户受偿方式多样化是农户的选择趋势，多数农户希望得到现金补偿，其次是政策补偿和实物补偿，其中同时选择两种补偿方式的农户最多。农户政策补偿方面主要需求是惠农政策和社会保障政策，实物补偿方面农户主要希望得到粮食作为补偿，以及为有机化肥、环保农药，且在这两项的具体项目上农户的选择呈现单一化，大部分农户选择的分别是惠农政策、粮食。技术补偿需求体现在对果木蔬菜种植技术、农业种植和农产品加工技术方面，技术组合是农户的首要选择。政策补偿受到家庭主要生计来源为外出零工的农户的青睐；对实物补偿需求度较高的农户特征为年龄偏大，家庭人口较少；对现金补偿有较高需求的是在自己财产上发生过野生动物致害事件的农户；受过一定教育且较年轻农户的主要需求为技术补偿。

（3）农户生计资本脆弱，不同生计资本的差异化显著。不同受偿意愿农户生计资本也呈现差异化，主要表现在低受偿与中受偿农户组别之间的差异。

4 讨论

在农户受偿意愿研究方面，与调查武汉市民为保护周边耕地的支付意愿相关研究[5]、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农户生态补偿偏好分析[8]相比较，本研究采用的条件价值评估法存在一定局限性，相比其他研究者采用选择实验法，将农户的受偿意愿和方式划分的更详细，选择更多样化，不仅将金额作为测算指标，还将实施年限、减少化肥使用比率等指标纳入农户选择范围，有更细致的研究。在研究时间跨度上，本研究集中几个月调研完毕，与长时间、大跨度的研究[11]，大样本量[4,23]的调查相比，研究时间较短，获得的样本量较少，这是未来研究需要改进的方面。

本研究依据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对生计资本指标进行划分，与测算生计资本的其他研究一致[23,25]，但是在对自然资本、人力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的构成因素上与其他研究[25]略有差别，主要表现在人力资本构成、物质资本构成方面，本研究更加细致化区分，结果更能全面的反映农户生计资本现状。与基于浙江省与陕西省实证分析保护区生计状况[26]的研究相比，后者虽未依据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进行分析，但是其将农户家庭收入水平及结构、生活能源结构状况作为参考依据，是今后研究值得借鉴纳入分析框架的部分，多方位的分析更能够完整、全面地呈现农户生计资本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