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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太通道》中的科技主题 : 乌托邦母题与反乌托邦倾向

2022-02-26董文慧

今古文创 2022年8期
关键词:乌托邦科技

董文慧

【摘要】 普拉东诺夫一生经历坎坷,其作品也大都在其去世之后才得以出版和发行。因作家本人在电气化和土壤改良等科技领域均有所研究,所以其作品中的科技主题也较为凸显。《以太通道》是普拉东诺夫早期科幻作品之一,更是其科幻三部曲的集大成之作。普拉东诺夫早期分别创作了《太阳的后裔》(1921)、《月亮炸弹》(1921)以及《以太通道》(1926—1927)这三部科幻小说,因其在《以太通道》中暗示了前两部作品中主人公的命运而将这三部作品联系起来,而《以太通道》作为这三部科幻作品中的最后一部,也凝聚了普拉东诺夫对科幻作品的全部理解和对科技的无限热忱。

【关键词】 科技;乌托邦;反乌托邦

【中图分类号】I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08-0010-03

《以太通道》讲述了四位科学家的故事,基尔毕奇尼科夫率先出场,而后被任命为物理学博士波波夫的助手,波波夫致力于研究能促进生物生长和繁衍的“以太通道”,在波波夫受到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服用“粉红色药水”自尽后,基尔毕奇尼科夫选择去上“工农速成学校”,而后负责“垂直隧道挖掘”项目,后来有科学家从冻土带挖出阿尤纳人的尸体和神秘文字,基尔毕奇尼科夫受到感召又投身到了以太事业,他先去拜访同是科技工作者的好友玛基森,玛基森展示了自己的成果:成功用意识控制机械。玛基森这种力量日益扩大,最终不仅间接害死了轮船上的基尔毕奇尼科夫,也害死了自己。基尔毕奇尼科夫的儿子伊戈尔也因研究“以太通道”而堕入癫狂,惨死狱中。这四位科学家通过基尔毕奇尼科夫联结在一起,最终也都走向死亡。

《以太通道》创作于1926—1927年,这时的作家对官僚风气和因循守旧的作风极为不满,于是在1927年初放弃了心爱的土壤改良工作,专心进行创作,也是这时开始启用普拉东诺夫这一笔名。而20世纪20年代的苏联正处于巨大变革时期,乌托邦成为作家们关注的对象。正如Нудельман Р. И.所说:“20世纪20年代的科幻一直和乌托邦思想相互联系。这一时期的典型特征是‘幻想’形象的现实化。”[1]Геллер Л. М.也表示“对于20世纪20年代的作家来说,乌托邦不仅仅是一种体裁,更是一种创作形式。”[2]正是因为20世纪20年代这样特殊的时间节点,苏联作家的作品中很多涉及乌托邦母题,尤其是《以太通道》作为一部科幻作品,也更加容易受到乌托邦思想的影响。据Долгина Е. с.的观点:“人类对乌托邦思想化身的需要反映在幻想世界中,幻想小说提供幻想世界作为唯一可能的现实,这在乌托邦文学作品中体现尤为明显。”[3]所以在研究《以太通道》这部作品时,不可避免地将目光转移到了乌托邦母题。

“乌托邦”一词本身只是指“没有的、不存在的地方”,本意并不包含“理想化身”这样的含义。基于这样的理解,科幻小说作为“幻想”的作品,本身就创造了一个现实社会中所不存在的地方,从这一层面来说乌托邦和科幻小说具有天然的联系。而《以太通道》作为一部科幻小说将“科技”和“幻想”结合在一起,而这样一个由科技带来的幻想世界与“乌托邦”也存在一定联系。

一、科技主题与乌托邦母题相连接

“ 20 世纪后,一批哲学家开始重新定义乌托邦,以积极态度看待乌托邦,把它当作理想的同义语,指代一种与现实不同的指向于未来的憧憬和期待。”[5]由此乌托邦才作为“理想的化身”被人们所接受和理解。

在《以太通道》中普拉东诺夫将乌托邦母题隐藏在作品中,首先在人物塑造方面,普拉东诺夫将主人公基尔毕奇尼科夫塑造为一名“坚定而真诚的共产主义者”[4],并且他坚信“离开了社会主义,任何科学工作和技术革命都是不可能的。”普拉东诺夫塑造这样一位人物,体现出他对乌托邦的执着追求。

与此同时,普拉东诺夫将四位主人公波波夫、基爾毕奇尼科夫、伊戈尔和玛基森都塑造为科技工作者,并表现出对知识和科技发展的执着追求。前三者希望通过科技改造世界,通过“以太通道”促进生物的繁殖与生长,从而推动社会的发展。玛基森也曾说:“这项尖端技术的作用在于,可以把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在基尔毕奇尼科夫的眼中,可以通过科技使未来变得无限美好,这更是普拉东诺夫的观点,他对科技寄予厚望,也对未来充满期盼,希望通过科技实现心中的“乌托邦”。

其次在创作形式上,普拉东诺夫数次插入书信、文献等,其中较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阿尤纳之歌》这篇文章,该文章同冻土带里的干尸一起被挖出,本身就带有神秘色彩,《阿尤纳之歌》这篇文章一出现就引起了作品中民众的关注,同时也引起了现实中读者的极大兴趣。故事的主人公基尔毕奇尼科夫也企图通过这样一篇神秘的文章解开以太之谜。

在普拉东诺夫的笔下,阿尤纳时代的科学、艺术、哲学等高度发展,这在《阿尤纳之歌》和后来从冻土带挖出的《总经》中都能找到证明:科技方面,阿尤纳人发明了一种仪器,“由复杂的镜子组成,可以把天上的光转变成热量和金属。”除此之外,阿尤纳人还培育出了阿恩族群(即以太)。在艺术方面,“霍尔徘伊国在旋律学与和声学方面也取得了卓越成就。”阿尤纳人在《阿尤纳之歌》中还探讨了时间和空间的关系问题“那未来的、将要的,就是时间;那过去的、曾经的,即为空间”,作者通过插入文章的形式,为读者打造了各方面均取得卓越成就的“阿尤纳时代”,从某种程度来说,阿尤纳时代是一个理想的时代,是普拉东诺夫乌托邦理想的化身。

此外,在《以太通道》中,普拉东诺夫也将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幻想融入其中,在基尔毕奇尼科夫结束“工农速成学校”的学习,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后,普拉东诺夫写到:“在他那个时代,小汽车已成为普及性的交通工具”;“阿尔贡达牌轿车的蓄电池仅重10公斤,却足以行驶上万公里的路程”。这些在20世纪20年代的苏联看来,无疑是对未来的美好愿景。在谈及人们时,普拉东诺夫写到:“人们不再骨瘦入柴,开始健康地胖起来。”这些文字中包含了普拉东诺夫对美好未来的期许,这正是普拉东诺夫乌托邦理想的体现。

普拉东诺夫将主人公基尔毕奇尼科夫塑造为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作品中的四位科学家都相信可以通过科技改造世界,从而给人类带来福祉,这正是普拉东诺夫对科技的期许,也是作者理想的体现。其次作者通过插入文章的形式,为读者塑造了高度文明的阿尤纳时代,从某种程度来说,阿尤纳时代是作家乌托邦理想的化身。此外,作者多次写到主人公所处时代的美好,反映出作者也有意将故事中的时代打造为一个不算完美的乌托邦。而这些都和科技紧密结合在一起,首先主人公是科学家,而且对科技充满敬意。阿尤纳时代的文明也与科技的发展密不可分。此外主人公所处时代的美好也是因为科技的发展从而使人们的生活水平得到改善。由此可以看出科技主题与乌托邦的母题紧密联系在一起。

二、科技主题与反乌托邦倾向相连接

反乌托邦的希腊语前缀意指“坏的、不好的”。希腊语字面意思是“不好的地方”,它是一种不得人心、令人恐惧的假想社群或社会。拉塞尔·雅各比说到,“人们普遍认为敌乌托邦不是乌托邦的反面,而是作为乌托邦的合乎逻辑的完满实现。”[6]所以,不能简单地将反乌托邦理解为乌托邦的对立面,反乌托邦更像是乌托邦的一种补充或者是合乎逻辑的体现。凯文·凯利在《技术元素》中提到,“在预想过程中既需要想象光明的一面,也需要同样多地想象不美好的一面。”[7]这意味着在谈及技术所带来的美好、光明的一面的同时,也要想到其所带来的问题、不美好的一面。普拉东诺夫就是这样的一位作家,在看到科技带来的美好的一面的同时,也看到了科技的弊端。科技既与乌托邦相连接,又与反乌托邦相连接,而且“反乌托邦小说与科学技术发展之间的联系程度远远超过了乌托邦小说(尤其是在当代),”[8]普拉东诺夫的《以太通道》作为一部科幻小说也与反乌托邦有一定联系。

主人公的结局,四个主人公都对科技抱有无限希望,但最终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波波夫感染疟疾,遭受身体与心理的巨大折磨,最终喝下“粉红色药水”自杀,基尔毕奇尼科夫在外漂泊十年,看到妻子玛丽雅刊登的声明中不仅以死相逼,而且写道:“冻土地带的远古先民们曾开启过以太通道”,于是基尔毕奇尼科夫满怀希望的啟程回家,这也许是他最接近以太通道的时刻,但是回家的途中因为陨石砸向轮船而丧命,后文也暗示该陨石是好友玛基森用意识操控的,他并不知道基尔毕奇尼科夫在轮船上,这样的略显荒诞的结局也十分耐人寻味。而玛基森在后来用意识控制宇宙时,忘记给闹钟上发条,最终血管爆裂而亡,也让地球偏离了原来的运行轨迹。基尔毕奇尼科夫的儿子伊戈尔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也致力于研究以太通道,而伊戈尔也“成功地获得了人造以太的新方法”,在一切看似的顺利进行的时候,伊戈尔选择离开去四处游历,后来他被误认为是匪徒,被捕入狱,狱中像波波夫一样感染疟疾,陷入癫狂,最后被毒死狱中。这一结局和波波夫极为相似,波波夫是第一位研究以太通道的科学家,而伊戈尔是最后一位,相信在这一情节设置上是普拉东诺夫有意而为之,普拉东诺夫是在告诫科技工作者,他们忘记自身智力的渺小,宇宙的浩瀚,不仅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也会给整个人类带来灾难。

在20世纪20年代,整个苏联社会都充斥着对科技的狂热追求,而普拉东诺夫较早地认识到科技发展所可能带来的问题,这就是普拉东诺夫作为一个伟大作家的过人之处,也是其反乌托邦倾向的具体体现。

波波夫的人物形象。波波夫是第一位以太通道的探索者,更是一位悲观主义者。他“长年的孤独和压抑”,在莫克里达·扎哈罗芙娜给他送早餐并且收拾房间时,波波夫问道:“一切都还正常吗?人们还没有死光光吗?世界末日的大混乱难道还没有开始吗?你帮我瞧瞧,我的脊背还在后面吗……”

波波夫是消极主义者的代表,区党委书记是这样评价他的:“波波夫是个十足的颓废主义者,是个完全腐化堕落的家伙。当然他是个天才,但是生他养他的这个时代容不下他。”[4]波波夫确实是一位天才的物理学家,但普拉东诺夫将其塑造为消极主义者和科技工作者的结合体,普拉东诺夫借波波夫表达了自己对科技的怀疑,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反乌托邦倾向。

阿尤纳人的结局。阿尤纳时代是一个高度文明的时代,科技、艺术、哲学各个方面均得到极大发展。在冻土带挖出的《总经》中写道,阿尤纳人也曾面临“寒冰摧残沃土,剥夺食物和繁衍”的绝境,但是后来阿尤纳人艾伊亚通过自己发明的仪器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而后他们又遇到另一重困难“人的机体耗竭干枯了”,里伊尔找到了所谓的出路,将死去的“阿恩”(即以太)引流进人体,人体内的阿恩获得额外食物,从而使人体焕发生机。而阿恩族群超常繁殖,最终也吞噬了阿尤纳人。阿尤纳人作为有着先进文明的族群,他们运用科技进行了很多尝试,但最终还是走向灭亡,同时通过阿尤纳人对“阿恩”的研究,也暗示了“以太”研究的结局。阿尤纳人的灭亡,“阿恩”最终吞噬阿尤纳人的结局都反映出普拉东诺夫反乌托邦的倾向。

《以太通道》中四位科学家的结局都走向灭亡,与此同时,普拉东诺夫将波波夫塑造为消极主义者,而阿尤纳时代也最终走向终结,这都表现出普拉东诺夫反乌托邦的倾向,而这些都与科技密不可分。

三、结语

《以太通道》中既包含了乌托邦母题,又包含了反乌托邦倾向,两者看似矛盾,实则是通过科技将两者连接起来,科技能给人类带来福祉,建成“乌托邦”;但是如果不能合理利用,不能敬畏自然,那么也必将给人类带来灾难,在作品也会表现出“反乌托邦”倾向,普拉东诺夫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使大家注意到潜在的问题,从而避免灾难的发生。

普拉东诺夫在《以太通道》中写道:“科学技术的作用如今已开始具备了伦理道德的价值和意义。”如何使科技最大限度为人类服务,而不是带来灾难,这不仅是20世纪20年代普拉东诺夫探讨的问题,更是当今社会需要探讨的问题。

参考文献:

[1]Нудельман Р. И. Фантастика // Краткая литературная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 в 8-ми т. М.: Сов.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 1975. Т. 7.

[2]Геллер Л. М. Вселенная за пределом догмы// Геллер Л. М. Советская научная фантастика. L.: Overseas Publications

[3]Долгина Е.С., Проблема дефиниций «Утопия» и «Научная фантастика» в историческом дискурсе, Журнал «Мир науки, культуры, образования», Выпуск №6 (37) / 2012.

[4]安德烈·普拉东诺夫,淡修安.以太通道[J].译林,2017,(01):55-104.

[5]李雁.论乌托邦的概念与历史形态[J].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下旬),2014,30(01):103-105.

[6](美)拉塞尔·雅各比.不完美的图像.反乌托邦时代的乌托邦思想[M].姚建彬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10.

[7](美)凯文·凯利.技术元素[M].张行舟,余倩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3:308.

[8]喻海潮.郝景芳科幻小说的反乌托邦研究[D].南昌大学,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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