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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敢想系列:40万买进大学,坐等躺赢人生

2022-02-23擎晴

知音·下半月 2022年2期
关键词:酒楼阿姨大学

擎晴

活了小半辈子,30岁的刘超觉得自己特“牛掰”,毕竟他读倒了一所大学,开垮了一家酒楼。为此,他妈妈李才盛还差点锒铛入狱!

以下是他的自述——

天方夜谭?买个本科送儿躺赢人生

2007年,我高考。255分,是我的“耀眼”战绩。

我妈着急上火,却并不敢骂我半句。

我家在湖南省南部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我爸是钢铁厂工人,我妈做小生意。后来,她不想再穷下去,用所有积蓄买了个门面,开了家装修公司。生意越做越红火,到我读高中时,已经发展到数十家门店。

我妈是个成功的商人,却是个失败的妈妈。她把我寄养在老师家,每月接回来住两天。我们交流机会很少,她翻来覆去就是那句“好好搞学习”。当然,她给了我丰厚的物质条件。家里发迹后,我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升学也是一路绿灯。

高中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倒数第一。我想换去普通班,我妈却固执地认为遇强则强,坚决不肯。于是,越积越多的倒数第一让我无比受挫。整个高中三年,我都是睡过去的。所以,高考糊成这样,我毫不意外。

我妈却不承认糊,她叫来闺蜜李阿姨帮我填志愿。我们围坐在我家大客厅,望着我的分数发愁。我提出复读一年,身为特级教师的李阿姨不看好。

“那有没有办法买到一个本科学校去?”我妈问。“怎么可能!”李阿姨头摇如得拨浪鼓。我痛下决心去复读。没想到,事情在两天后有了转机。

这天,我正在卧室里打游戏,我妈推开门喊:“超超!大学的事妈给你搞定了!”她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熟人张叔叔的侄子花40万进了一所三本院校。

晚上,妈妈就带着我,拎上水果去了张叔叔家。张叔叔瞥见水果袋子里厚厚的红包,脸上笑开了花,说:“哪用得着这么见外?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他说,他有个好朋友是那所大学的领导,目前正在省城长沙市招生。他报出个电话号码,我妈千恩万谢地记下来。

回家后,我妈立即打通了这位周主任的电话。对方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自称是校招生办主任,说他们学校在北京,全称叫“中国防卫大学”,不仅是本科,还是军校,学生都有军籍,毕业后可以去当兵。还说他们和俄罗斯那边高校合作办学,我可以读“2+2”,国内读两年,俄罗斯读两年,拿双学历。

挂断电话,我妈一脸心动。我爸却认为没必要花几十万买个三本学历,建议我复读。我妈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个啥,现在这个社会学历多重要!拿到本科学历,再考个公务员,活得轻轻松松。再说了,复读一年要考得更差,你负责?”我爸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妈仿佛看出我的纠结,说:“超超,妈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就指着你了。家里不缺钱,你放心。以后的路,妈会帮你安排好,你只要拿到本科学历就行。”

我家大小事一直都是我妈拍板,再者,真能轻松混个本科,谁又想去复读呢?于是,我答应了下来。

几天后,跟李阿姨提起此事,她一脸愕然,说没听过什么“防卫大学”。“你教的都是重点班,不知道这些三本学校也正常。”我妈不以为然。

但上网一查,真没查到该校任何信息。对此,周主任解释说,学校是在香港注册的,暂时在教育部网站上查不到。他发来一个网页链接,从照片上看,学校气派十足,下方醒目地写着:“经教育部批准成立,隶属国家部委,军民共建,实力雄厚。”

此后,我妈多次去面见周主任,查阅了他给的一大摞材料。而且她了解到,张叔叔的侄子已进入机关单位工作。有熟人背书,她认证了学校的可靠。

40万果然好使,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录到了第一志愿会计学。

妈妈向李阿姨报喜,李阿姨感叹了一句:“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9月,妈妈送我赴京。到达北京后,坐上学校巴士,上了八达岭高速,兜兜转转两三个小时,最后停在了一个荒山野岭——延庆区龙庆峡风景区。

说是在北京,其实快到河北了。眼前的学校,有种买家秀即视感。整个校区就几栋楼,破破烂烂的宿舍楼连厕所都没有,十个人挤在一间房,又脏又臭,图书馆甚至没有我高中学校的阅览室大。“军校嘛,条件艰苦些也正常。在这里,要能磨磨你的性子,也是好的。”我妈看出了我的失落,安慰我道。

办入学手续时,新生的通知书被统一收走。学费和住宿費贵得吓人,一学期下来就要三四万。我妈又缴纳了20万元留学和学习语言的费用。

正式开学后,我发现,教室是两间房打通的,除了黑板别无他物。上课不过十几个学生,老师讲课也很无聊,下课后几乎见不到人影。考试更水,老师直接写个印象分完事。

不过,学校管理却很严格,出入校门要登记,外人不能随意进来。每天早上6点要起床跑操,7点排队吃早饭。校长开军车,学生穿军装,这倒像是军校管理的风格,我稍稍安了点心。

只是俄罗斯交换两年的事,学校以我们语言不过关为由叫停了。入学时交过的留学费用,打了水漂。

这和我期待的大学生活大相径庭。我多次想找我妈吐槽,可她忙得连多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开口也永远是让我好好学习。我爸更过分,总提起他们为我读书所花的代价,让我学不出模样就不要回去。

越让我学,我越划水。反正熬过四年,等拿到毕业证就好了。可2010年我读大三时,学校出事了。

哭笑不得:学校爆雷瞬间打回原形

那段时间,校门口每天都有人拉条幅游行。一大批学长无法找到工作,甚至有的找到工作却被开除。因为他们毕业证上既无防伪条码,也无水印,证书编号在教育部学历认证网站上查不到。

紧接着学校被查,一大批校领导被抓。课停了,老师手机关机,校长家门口每天蹲守着一群人。很快,教育部办公厅发出通知,说我们学校缺乏基本办学条件,以后不得以任何名义、任何形式,招收普通及成人高考学历教育的学生。这意味着,我辛辛苦苦读到大三,学校倒闭了!我成了计划外的“黑学生”。

发出通知那天,是我21岁生日,我失眠了一整夜。我妈赶来北京,与三四百名家长一起四处上访。学校不得不找人出面,安抚家长们的情绪。

几百名家长被一个自称院长的人召集到一间会议厅。他承诺,会把我们所有学生转移到武汉一所大学去,并且给发毕业证。可一谈到学籍问题,他就含糊其辞。我妈提出要书面承诺,又被断然拒绝。

经查,一切都是骗人的。各种文件、网站都是假的,连教室和宿舍也是租来的。随后,院长被抓,教室、宿舍被封,偌大的学校一下子人去楼空。

我妈回去逼问张叔叔,才得知“周主任”竟是个黑心中介。所谓好朋友,不过是通过网上一则招生广告认来的交情。至于他侄子进了水利局,全靠家里关系。之后,我从校方处拿到的全部赔偿只5万元。而三年下来,我们交给学校的钱早已超过百万。

那年,别的大学忙着期终考试,我却已放假,永远地放假了。我又回到我的小城市,每天喝酒,打游戏,足不出户,黑白颠倒。

妈妈没说过我半句,只是偷偷地抹泪。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的寸头都变成了乱糟糟的长发,我妈终于爆发了。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随意扒了几口饭,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就要回房打游戏时,猛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我妈,她用力地把碗筷往桌上一放。

“你还要这样子下去多久?”我妈问我,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我站在那里,不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你要说什么快点说,我还要打游戏呢。”“你打一辈子游戏算了!”“是你非要给我买大学,说给我安排好了一切的。结果呢,我现在跟废物一样,不如死了算了!”我大吼道。

我妈语气软了下来,说:“妈是心疼你,为你好啊。这样吧,我想了下,我手上还有一笔钱,给你开个店,让你轻松些。你还年轻,干什么都还来得及。”

我杵在原地,有些蒙,第一反应是,我开店能行吗?转念一想,当老板似乎很不错啊。我不说话,算是答应了。“超超,我相信你可以的。毕竟,你是我的儿子啊。我儿子必须扬眉吐气!”她笑着,眼睛里却流下泪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很快,我的生意筹划起来。我能力一般,心却很大。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我在新修的市政府旁边租了一栋六层楼,准备开一家综合性高端酒楼:一二楼是饭店;三楼是会议室、歌厅、游戏厅;四五楼是宾馆;六楼是洗浴中心。酒楼被装成欧式风格,装修费和一年房租花了七百多万。其中三百多万是我妈的存款,还有一百万是银行贷款,剩下三百万全是借的。

2012年7月,酒楼正式开业。当天,六层楼挤满了宾客,花篮和气球堆满了两条街,城市主干道上的公交站台全换上了酒楼的广告牌。我妈暂时放下公司生意,协助我经营酒楼。我爸成了家里后勤部长。

首月,在我的大手笔促销攻势下,饭店生意很好,天天满座。月底走账时,我却傻眼了。虽然每天都是人,但大多数吃的是便宜的家常菜,加上开业时送的大量百元促销代金券,不仅没回本,还赔了不少。“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慢慢来吧,刚开始都不容易。”我妈安慰我。我发现,她一下子长了许多白发。

随着开业热潮过去,客人越来越少。到第三个月,几乎没有客人了,五十多个员工也走了一大半。厨子老李说:“老板,我们这里是小地方,高档酒楼搞不下去的。再说了,现在经济形势也不好。”

我决定转型。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我妈就出事了。公安局打电话给我家,说我妈涉嫌非法集资,被拘留了。问题是,我妈都是熟人间正常借钱,我家酒楼也实实在在开在这里,她怎么就被抓走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很多人堵在酒楼门口,举着牌子说要我还钱,其中一些人还是我妈多年的好友。我心寒了,准备打开大门跟他们理论一番。

还没等我动作,大堂玻璃门就被人群砸开了。这些人一拥而上,把酒店里的摆设、电视、空调、吊灯、桌椅,甚至碗筷全抢走了。剩下拿不动、搬不走的,就用锤子砸烂。望着一地狼藉,我的心在滴血。

人间清醒:败家子的逆袭也很带感

然而,我不能这么快倒下,我妈还在公安局。

当晚,我提着礼物,挨家挨户去各个债主家澄清情况,请求他们签一份谅解书给我,保证会还钱给他们。之后,我把家里门面低价转卖,三辆私家车也卖了。拿到钱,我立马还了债,可还剩一百多万欠款。

由于涉案金额小,且债主都签了谅解书,我妈很快被放出来。我家一夜回到解放前,我的酒楼没有了,我妈的装修公司也没了,连住宅也被银行收走了。

从公安局接我妈回去的路上,我在出租车里忍不住哭了。“这有什么?人生啊,谁还没有几个坎呢?”我妈握着我的手说。语气轻描淡写,眼里却噙着泪水。

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也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犯下错误的人不是我妈,而是我自己。

这次的我,很快调整好自己,开始在网上找工作。整整两个月,我的简历石沉大海。我深刻认识到,那所大学是害了我,可我自己也没努力,说是读了三年会计,可我连个会计证都没考下来。

“要不,我找朋友给你介绍个会计工作吧?”见我从150斤暴瘦到110斤,我妈很心疼。

“不用。我能找到工作,你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儿子?”我心里清楚,自己连做账都没学会,怎么可能干得好会计工作。更重要的是,这次,我想靠我自己。

我妈眼里满是欣慰,说:“我的儿子,怎么会差?妈相信你。”

我和我妈关系开始缓和。可一向唯唯诺诺的爸爸却开始挑三拣四,甚至动手打我妈。

一天,我妈做菜多放了点盐,爸爸操起白酒杯,朝她头上砸去。她的额头瞬间鲜血直流。“我叫你不要瞎搞,你偏要弄。这下好了,赔得内裤都不剩了,你开心了吧!”

爸爸趁着酒意撒泼。伶牙俐齿的妈妈没吭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地直落。

我拿来医用纱布压住我妈的伤口。爸爸还想动手,我挡在我妈前面,一把抓住他扬起的手掌,吼道:“妈妈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你每天吃喝玩乐,没见你帮过她什么,花钱却心安理得。现在妈妈遇到困难,你不但不心疼她,还要骂她,打她。你算什么男人?”

爸爸瞬间没了气势。我撇下他,扶着我妈前往医院。我妈缝完针,靠在我肩膀上休息。我突然发现,我妈瘦得不成样子,去年的毛衣现在大了一圈,松松垮垮的吊在身上,手腕上的玉镯子也大得戴不住了。

记得以前,她每周都要去做头发和按摩,再累都是蹬着高跟鞋。现在,她却穿着起了球的大毛衣,头发半截黑色半截棕色,脸也有些干裂脱皮。

“超超,你不要怪你爸。他也心里苦。”妈妈擦着手上的血迹,对我说。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说:“妈,您放心,这个家还有我呢。您忙了几十年,现在就当休年假吧。我会找到工作,养您和爸爸的。”

之后,我更加疯狂地投简历。没有回音,我就厚着脸皮去毛遂自荐。一次次地被拒绝,一次次地被羞辱,我都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三个月后,总算有家汽车销售公司答应让我去试用。

那些个不眠不休的白天黑夜,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我把汽車资料背得滚瓜烂熟,每款车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客户有问题时,我不用去查看电脑,就能轻松回答。渐渐地,每次来客户,老板总让我去接待。又过了三个月,我留了下来。

2017年,我成了公司区域经理。我妈也在一家幼儿园找了份食堂帮厨工作,月收入只有2400元,但她每天和孩子在一起,心情敞亮,人也胖了不少。

2021年新年那天,我把最后一笔十万元欠款交到李阿姨手上。“阿姨不急,你先还别人的再说。”李阿姨很客气地说。

“就差您家的了。阿姨放心吧,我有钱过年呢。我现在可比我妈会挣钱多了。”我打趣道。

“超超,”李阿姨慈爱地看着我,“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公子哥了,你真的长大了。”一旁的我妈,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幸福得发着光。

编辑/甄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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