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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海雁鸣 [组诗]

2022-02-22谈雅丽

诗潮 2022年2期
关键词:南半球白鲸海风

谈雅丽

谈雅丽,湖南常德人,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五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鱼水之上的星空》《河流漫游者》,散文集《沅水第三条河岸》《江湖记:河流上的中国》。

深海植物

那些海底植物,永远得不到阳光照耀

只有深水鱼、水母和海草,滑溜溜地

掠过

它们黑暗的心脏。但有时命运安排一

条电鳗

那神奇的电光瞬间照亮——

一大片海水

一大片明亮的海水啊

仿佛你经过漫长的沉闷后,给予我——

犹豫一抱

夜海雁鸣

我独自走向夜之大海——

沙粒存有白昼的温热,但月光清亮

海边渺无人烟,浪涛低一声高一声

拍打夜幕中的海岸

突然,在星月交辉的大海上空

传来两只大雁洪亮的叫声

雁声穿透黑暗坠落沙滩

像激流落水,显露黑色礁石

十天前,雁群开始启程迁徙

南海的信风吹乱它们的队形

季候的雨水打湿它们的羽毛

灼热不能改变它们生命的指南针

长久飞行必定耗尽了一半的生命

它们彼此呼唤,在飞越海洋的夜晚——

我有幸听到两只大雁一问一答

波浪汹涌向前,两只雁越飞越远

许多年来,人们来到海边又匆匆离开

我一直记得那晚在神秘的海上

传来两声大雁呼唤应答的声音

它们向我传递了飞越沧海后的

——澄澈和安详

灯塔博物馆

博物馆陈列的灯塔使我心变得柔软

旧时光已将灯罩镜擦拭得模糊不清

隐约有音乐在楼上传说

一个昏蒙夜晚

隔岸听见潮声,但有灯塔在照亮航程

法罗斯灯塔消逝于苍茫的时空

希罗和利安德的爱情再不能在海水中复活

熄灭的灯盏不能重新被爱点燃

流离的现代居所,你想被哪一座灯塔照亮

一个人在海上会是怎样?如果黑暗笼罩

失事的船在海底发出呜咽

如果漆黑的海水蓄满寂静的心田

有没有哪一盏灯愿意将你照亮

这里是昏蒙的城堡

是灯塔博物馆,航海史变得简单

因为灯光使旅途变得坦荡

又或者今夜,听着此起彼伏的海浪

星光流转海面,你愿意被其中哪盏灯照亮?

海水洗过的日子

我愿日夜守护南海波浪

触抚那丝绸般,轻柔的掌纹

吾心将画地为牢,长久囚禁于此

——怀着,爱和怕

清晨七点醒来的大海

翻开丰富的一页

这里是金沙滩的海世界

清晨七点,大海刚刚醒来——

阳光一点点升起,光线让海水变蓝

大海不再是单线条的符号

我身上沾染了渔船气息

胸腔里盈满浪涛低语

七点的阳光,把温暖移步到世界的中心

凌晨出海的渔船才刚回航

塑料桶里装着金枪鱼、海蟹和海螺

每艘船都保留大海的馈赠

在浪花绽放的瞬间,有人在欢呼

数以千亿计的生命从海水中醒了过来

我轻触大海的身体——

一只温柔的狮子

在平静的光中——发出低吼

麋 鹿

明天會有麋鹿降落在这座无人的

海岛,月光普照

海面会高出梅里雪山最高的峰巅

明天我们一起去寻找造山运动丢失的

海星、海螺,和风化在洱海贝壳里的

一个伤口

装满了我的爱和痛苦

明天潮汐退回大海深处

在风平息流年最后的荡漾之前

神啊,我请求你——

交出他温暖的肉体

三千米之上

三千米之上静置的大海

是地球上一只湛蓝的水碗

星空悬于碗中,月光落进碗底

一只拖着浪花航行的渔船

是碗海里游弋的浮游生物

三千米之上海风吹拂

鲸鱼游动,星光坠落

海浪摧毁大海最后的防线

礁石上的灯塔

反复诵读波澜壮阔的誓言

三千米之上浪花推涌

我触抚一道蓝色的海岸线

一群空中飞行的大雁

一只银光闪闪的飞机

接近了风水相连的无限

骑鲸旅行记

我的坐骑是大海上一只庞大的白鲸

流线型的身体,双鳍像两台巨大的发动机

我有海藻的长发,贝壳的靴子

珊瑚长裙,和月光一样明亮的心

我骑着白鲸在大海上巡游

鱼群汇聚,水母围拢——

波浪弹奏着蓝色的旋律

阳光合唱大海洁白的音符

停泊巨大游轮的港口停驻着梦

结满椰子的沙滩结着清凉的海风

大雁跟随我到达大陆架的边缘

在陆地和海洋之间,我放飞生命高昂的节奏

浅绿和深碧的大海划分世界的两极

渔船带着白色浪花的飞行器

记录海南岛变迁的自贸区

自贸港霓虹闪烁,灯火辉煌

我的坐骑是大海上一只庞大的白鲸

我在南海做了这一次巡游

我给风暴画下斑斓的梦境

我给海洋的梦境,镶嵌了浪花的银边

南半球的海水

北方干冷的冬天,如何能跨越时差

走进南半球温暖的海风里

我知道奇异的风景,始于遥远的冰山一角

那里水流刚刚响动,春风还停留在南方河岸

黝黑的海边人,沿着金黄的沙滩追赶

却只找到一座鲜花满溢的渔村

山谷横卧如一个出浴的女人

薄雾飘来,大海在山巅亮出嗓音

我拍摄到的港口、渔民、椰林和情侣

看到蓝色大巴从渔港起身

驶向命运与命运相遇的丛林

在南半球的梦境,所有树向着阳光伸展

鲜花展开羽毛,海水散发芬芳

所有街角挂起竹筒、铜铃、银镜和彩衣

南海女人合唱着哩哩美

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

在南半球的海风里,回忆童年那条冰河

如今还在中国最北方,西伯利亚的寒潮

日夜吹奏冰面,白光照耀冰灯

我从极寒地起身,飞越赤道来到南半球

大海正在远处欢腾,两条河流

一条温暖,一条寒冷,歌唱着奔向远方

我感到细碎的光,鲜花的魂,深沉的爱

流淌着美好愿望的春天

跨过梦境,与我的心灵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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