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伟

每个人都想有一个卡塔。

每个人都不知道它是什么。

在初冬的树下，

在鸟鸣的清晨。

当然，我们知道谁是卡特。

它已改换了名字，

像没改名字那样。

卡塔，卡特，它

从湖山走过了珊瑚——

海底的火焰

烘烤着半熟的月亮。

卡特。卡塔。石头

歌唱，泉水走路——

每个人都想有一个卡塔。

每个人都不知道它是什么。

——给Tove Styrke

我在写诗，柳枝吹着口哨。

蓝色微光里的姑娘，

躺在不远处，月亮的斜坡。

她弯曲的睫毛上

有两片雪花，一个圆圆的梦。

到了家门口，我惊得酒醒了一半——

一个通体放光的老者站在面前。

我说，你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他点了点头。我俯下身去，磕了一个长头。

后来说起这件事，有人告诉我，是

爱家假日酒店看门的老人送我回去的。

我去看他，见他气定神闲，

像一个凡人那样坐在门口的藤椅上。

程小蓓《与德国有关的鸟》

那时候，雪还没下——

我和松山已变成了乌龟。

两颗多苔的卵石，

惊讶地待在河边。

新世界的阴影和去年一样，

光明也不见减少。

只不过，穿上乌龟的甲壳，

我们像树枝那么快乐。

我们把喜欢的酒，留给了人类，

还有那些虚荣又美丽的女人。

一片摇晃的新叶，一声鸟鸣，

就足以让我们沉醉。

哦，地球白得像真的地球——

时间走得比岩石还慢。

生死就像蝴蝶那样，在花丛里跳舞，

没有一棵小草在月光下忧伤。

我和松山肩并着肩，

像是真的乌龟。

尽管我们彼此并不相识，

但一致对沙河的歌吟表示敬畏。

邻床的老太一直在哭泣——

她反复埋怨她的妈妈

把她独自留在世界上。

她的儿子，两个穿戴粗糙的

农民：一个坐在床头，

一个蹲在地上。

她的哭声，和他们的劝慰，让

满室的人都流下了眼泪。

在病房9楼，他们

像三个孤儿待在一起。

你也像一个孤儿，

坐在老父亲的床边，随着

那哭声流泪。片刻的安静，

你听见细小的雪粒正在敲打窗户。

她守着绿林，

她守着雪域。

那时，我们喜欢

守在沙河边，看河水带着鱼儿

远去。我说，有一天我会带她

到更远的地方——

她靠在白杨树上，像一朵蓝色的

牵牛花安静地开着。

如今我小心地过马路，

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

她也没了音信。

我遇见过那棵白杨，遇见过

沙悟净。谈起她们，他只是

叹了叹气——在流沙河畔，他

凝视着那些漂浮不沉的

沙子，梦想着有一天重回天宫，

做他的天神。

再后来，我在一棵树下读到

他的故事——

说他和几个人去了印度。

我也听说那两个少女：

一个碎成了青琉璃，

一个碎成了金琉璃。

自从负责净坛，我喝多的次数

更多了。很久不见小白了，不知道他

在地府混得怎么样，是否还

经常趁阎王老儿喝醉了，偷偷地

和小鬼摸麻将。

不喝晕时，我常听见

蚂蚁在窗外的樹叶上大呼小叫，

松针落地，震动了山谷。

我已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了，

可是看见月亮，依然心动。

酒醉时，我把居住的山林打扫干净——

等她推开圆窗，我就冰块一样

消失在她的蓝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