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晶晶 赵伶俐 李云霞 焦晓玉 胡映霞 张以民

1)中国农学会，北京市朝阳区麦子店街22号 100026 2)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信息研究所，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南大街12号 100081

公开发表学术论文是科技交流的重要手段，对推动人类社会共同发展和进步具有积极作用，但其本身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学术论文中存在一定的信息安全问题。作者在分享创新成果的同时，也可能因泄密给国家和企业带来风险和影响。

我国是农业大国，农业是国家经济的基础产业。近年来，随着我国各行各业科研经费投入的增加，大量学术论文产生。Web of Science数据库显示，截至2021年5月，中国作者发表的SCI论文数量居世界第一位[1]。按照被引频次进行统计，我国农业科学领域论文的被引频次在世界上排名第二位[2]。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科技的发展，农业技术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3]。随着发文量和影响力的提升，论文的信息安全问题日益突出，很多论文数据可能关系到国家安全和重大利益。农业领域的期刊编辑在处理稿件的过程中，必须提高信息安全意识，了解有关信息安全关键点，将信息安全隐患消灭在萌芽期。鉴于目前缺乏梳理农业科技论文发表中的信息安全问题与应对策略的相关研究，本文基于智能化时代的特点，分析农业科技论文中容易出现的信息安全问题，概括总结农业科技论文中的信息安全关键点，探讨期刊编辑部在处理农业科技论文的过程中针对信息安全需采取的防范和应对措施，旨在提高编辑同行的信息安全意识，为防止因学术交流而泄露国家机密提供参考，以共同维护国家信息安全。

1 大数据时代的科技信息安全问题

大数据时代，在网络空间中，信息发布、传播的渠道丰富多样，导致很多信息在未经过严格保密审查、未经过泄密隐患风险评估，或者在发布者未意识到信息情报价值的情况下被随意发布。涉密数据和非涉密数据的绝对界限被模糊化。碎片化、模糊化数据等传统意义上的安全的数据，在大数据时代也有可能引发泄密事件。我国最著名的“照片泄密案”就是他国通过关联分析公开数据发现情报的早期案例：日本情报人员根据《中国画报》和《人民中国》等刊登的王进喜照片和油田建设报道，准确地分析出大庆油田的位置、油田规模以及生产能力等关键信息。2009年，美国忧思科学家联盟(The 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UCS)发布的“Anti-Satellite (ASAT) Technology in Chinese Open-Source Publications”分析了1971—2007年的1486篇与ASAT武器和技术相关的公开学术文献，这些文献由来自328个科研机构的957名研究人员撰写，发表在292种不同的中国期刊上。该报告认为一些权威专家发表的文献中包含了一些非常具体有用的信息[4]。在大数据时代下，因科技信息被有意或无意地泄露而导致的安全问题不胜枚举。

农业科技信息在农业技术的进步与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期刊作为农业科技信息发布的平台之一，也涉及一定的安全问题，主要包括刊发的论文涉及的与国家安全相关的科学、技术和社会经济的核心研究成果，以及与国家或企业相关的不宜公开的发明、专利技术、工业设计、实验设备、商业秘密，及国家的重大科技政策与战略规划等[5-6]。由于农业期刊与网络融合的时间较晚，在农业科技信息方面出现的信息安全问题数量较少[7]。目前，科技期刊导致的信息安全问题一方面源于作者，比如刊登的论文中涉及采样点的地理信息、作者在地图中漏标南海十段线等等；另一方面，投审稿系统在联网时也可能存在一些信息安全问题。目前的网络安全保护技术暴露出许多问题，如网络密令的可视化，不法分子可能会通过未被发现的网络漏洞乘虚而入，绕过相关安全检测，直接威胁到信息安全。

2 农业科技论文中的信息安全关键点

2.1 不宜公开或超前公开的有关数据

农业作为我国的第一产业，其全国性的统计数据，如涉及国际贸易或市场行情的全国粮食油料等作物的产量、播种面积、单产，以及化肥生产量和施用量、农药使用量、农民收入增长量等指标不宜被公开或超前公开。一些全国性普查数据以及普查点的经纬度等也不宜公开。另外，有特殊用途的作物，如用于医疗救治的罂粟、大麻等的种植面积和产量，与国防有关的天然橡胶种植面积与产量等数据均不宜公开。

2.2 涉及保密要求的科研项目

国家重大项目是国家投入巨额资金资助、重点扶持的项目，这些项目涉及我国的重点基础研究和高新技术研究，对我国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论文涉及要求保密的项目时，其保密级别不能低于项目要求的级别。

2.3 生物育种技术安全问题

近年来，在国家系列科技计划的支持下，我国在转基因育种方面形成了自主基因、自主技术、自主品种的创新格局，育种研发取得重大进展[8]。例如，抗草地贪夜蛾玉米成为国家“十三五”科技创新成就展的亮点之一。获得生产应用安全证书的转基因抗虫玉米对草地贪夜蛾等主要害虫的防控效果达95%，较目前主栽品种增产10%以上[9]。到目前为止，4个抗虫耐除草剂玉米和3个耐除草剂大豆获得生产应用安全证书。我国目前大面积种植的是转基因的棉花，国产转基因抗虫棉的市场份额在99%以上[10]。

虽然转基因技术促进了我国现代农业发展的进程，但是转基因作物的安全性和环境影响、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是人们争论的焦点。此外，全球生物安全形势日趋严峻，生物安全在生物科技研发、实验室安全管理、生物数据采集等方面都涉及国家秘密。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生物安全法》正式施行，明确规定了生物信息安全属于国家秘密的，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保守国家秘密法》和国家其他有关保密规定实施保密管理。因此，涉及转基因品种产业化、动植物转基因育种的关键位点和技术等的论文一定要严格遵守国家有关法律法规及农业农村部出台的有关细则。

2.4 国家未公开或证实的动植物疫情和病虫害

2.4.1 动物疫病

饲养的家禽、家畜、水产鱼类等的健康状况不仅关系到人类的生命健康，还关系到社会稳定和经济安全。根据动物疫病对养殖业生产和人体健康的危害程度，《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规定管理的动物疫病分为三类：(1)一类疫病，如口蹄疫、非洲猪瘟、高致病性禽流感等；(2)二类疫病，如狂犬病、布鲁氏菌病、草鱼出血病等；(3)三类疫病，如大肠杆菌病、禽结核病、鳖腮腺炎病等。

当科技论文涉及动物疫病时，编辑应该注意：(1)《重大动物疫情应急条例》第二十条规定，重大动物疫情由国务院兽医主管部门按照国家规定的程序及时准确公布，其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公布重大动物疫情；(2)《陆生野生动物疫源疫病监测规范(试行)》规定了陆生野生动物疫情信息由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通报国家相关部门，依法予以发布，其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公布陆生野生动物疫情；(3)新的动物致病菌只能在国际标准实验室登记后才可报道。

2.4.2 植物病虫害

外来物种入侵防控事关国家粮食安全、生物安全和生态安全。农业农村部、自然资源部、生态环境部、海关总署联合发布的《外来入侵物种管理办法》第十九条规定：农业农村部会同有关部门建立外来入侵物种信息发布制度。全国外来入侵物种总体情况由农业农村部和有关部门统一发布。例如2019年中国农业最热门的话题——“草地贪夜蛾”。草地贪夜蛾是联合国粮农组织预警的全球迁飞性害虫，2018年底首次被发现入侵我国云南，之后迅速扩散至27个省份，严重威胁玉米生产。论文介绍该病虫害，涉及地域面积、危害程度或者减产量等数据时，要以农业农村部和相关部门发布的官方数据为准。

2.5 食品安全事件或数据

民以食为天，食品安全是一项关系国计民生的“民心工程”，直接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关系到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也是容易引起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2019年12月实施)写明：国务院食品安全监督管理部门会同国务院卫生行政、农业行政等部门定期对全国食品安全事故情况进行分析，完善食品安全监督管理措施。因此，论文涉及食品安全标准、事件、数据等时，在查证事实的基础上还要注意社会影响。

2.6 涉及全国耕地质量调查的有关数据

土壤问题事关公民的生命健康和居住环境安全，还会影响我国的农产品出口。土壤污染是当今环保治理的重点，是十分严峻的问题，也是敏感问题。论文涉及全国性耕地质量的演变、土壤污染物的来源及污染面积等内容时，编辑需仔细审查是否存在安全问题，所用信息是否为可公开发布的信息。有些数据在调查完成后的一定年限后可以公开，但有些数据依然是保密的，如样点的经纬度。

2.7 国家版图与地理信息数据

国家版图和地理信息数据事关国家安全和利益，地图安全与国土安全一样重要。《地图管理条例》(2016年1月1日施行)第八条规定，编制地图，应当执行国家有关地图编制标准，遵守国家有关地图内容表示的规定。地图不得表示下列内容：(1)危害国家统一、主权和领土完整的；(2)危害国家安全、损害国家荣誉和利益的；(3)属于国家秘密的；(4)影响民族团结、侵害民族风俗习惯的；(5)法律、法规规定不得表示的其他内容。《地图管理条例》第十二条规定，在地图上表示重要地理信息数据，应当使用依法公布的重要地理信息数据；第十三条规定，利用涉及国家秘密的测绘成果编制地图的，应当依法使用经国务院测绘地理信息行政主管部门或者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测绘地理信息行政主管部门进行保密技术处理的测绘成果。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土资源部令第77号《地图审核管理规定》(2018年1月1日施行)第五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向测绘地理信息主管部门提出地图审核申请：(1)出版、展示、登载、生产、进口、出口地图或者附着地图图形的产品的；(2)已审核批准的地图或者附着地图图形的产品，再次出版、展示、登载、生产、进口、出口且地图内容发生变化的；(3)拟在境外出版、展示、登载的地图或者附着地图图形的产品的。《地图审核管理规定》第七条规定，国务院测绘地理信息主管部门负责下列地图的审核：(1)全国地图；(2)主要表现地为两个以上省、自治区、直辖市行政区域的地图；(3)香港特别行政区地图、澳门特别行政区地图以及台湾地区地图；(4)世界地图以及主要表现地为国外的地图；(5)历史地图。

2.8 气象信息

气象信息关乎国家军事安全、农业生产和社会稳定。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家安全学创始人刘跃进说：“气象是信息，也是资源，气象数据是信息安全和资源安全的构成元素。”[11]在以保障国家安全和数据安全为原则的前提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气象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气象资料共享管理办法》《气象数据管理办法(试行)》等法律法规开展科技论文的审查工作，尤其要关注重点区域和敏感区的气象要素。

2.9 涉及军转民的科技成果

农业科技人员在参加军转民技术转化过程中，会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该技术在军队的使用情况或背景。作者在论文中进行研究背景介绍时，一定要注意仅报道农业领域的使用情况，不能随意扩大报道内容范围。

3 农业科技论文发表中信息安全问题的应对策略

3.1 编辑提高信息安全意识和涉密数据识别能力

由于人们的信息安全意识薄弱，对信息安全重要性的认识不足，易出现被动泄密、过失泄密或信息误导等情况。期刊从业人员需定期参与农业领域的信息安全培训，了解行业最新法律、法规、规范或条例等，以提高信息安全意识和提升对涉密数据的辨别能力。比如若论文中出现全国性统计数据等，编辑必须确定该数据是来源于政府有关部门的公开数据，此类数据的报道时间节点要在政府公开发布后。而在报道转基因研究的论文时，需要注意以下两点：(1)目前主要的转入基因是抗虫和耐除草剂的基因，我国特有动植物种质资源的重要基因位点是需要保密的；(2)只有获得国家安全证书的转基因品种才可生产和产业化，涉及处在保密期的转基因品种的论文不能发表。

3.2 编辑部建立完整的信息安全审查机制

目前在科技期刊论文处理过程中，编辑部缺少完整的信息安全审查机制，相关的规章制度与规范不够完善。因此，建立健全信息安全审查机制尤为重要。编辑部可在处理稿件的各个阶段建立审查机制。在初审时，编辑部可设专人对论文中的信息安全问题进行把关。如遇到涉及国家未公开或证实的动植物疫情或病虫害选题论文，建议在有关部门备案。在外审时，审稿专家从专业角度把控信息安全问题。由于专家对行业信息可否公开发表更清楚，把关的效率和准确性更高。在终审时，主编再度审查信息安全问题。通过层层把关，保证论文的信息安全。

对于一些综合性的学术期刊，刊登内容基本涵盖了相关领域的各个方面，发表的学科间交叉研究数量也较多，所以编辑之间需要加强交流，了解各个领域的信息安全关键点。

3.3 联合探索信息权限控制技术手段

目前大多数编辑部通过人工方法对论文信息安全进行把控，缺乏对稿件中的信息进行权限控制和数据脱敏的技术手段。编辑部应积极与相关技术部门合作，探索建立涉密内容信息矩阵，用技术手段解决部分涉密问题。另外，由于现在编辑部均采用网上投审稿系统，作者提交的文章信息等均储存于看不见的网络中，如果其中的信息被泄露，也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编辑部需要与网络安全部门合作，购买相关网络安全产品，清除漏洞，确保期刊平台不会泄露文章信息。

3.4 对作者加强信息安全知识的宣传

(1)编辑部可以制作科技论文信息安全小视频，在期刊投审稿系统或期刊微信公众号等平台上进行宣传；(2)在征稿简则或稿件退修说明里明确指出文章中存在的涉密问题；(3)利用智能方便的社交平台，对论文中涉及的信息安全关键点进行宣传；(4)建议学校、研究单位的相关部门向学生普及信息安全知识，导师也要做好论文安全信息的“第一责任人”；(5)建立安全信息白名单，对涉及保密事项的论文，要求作者单位提供有关脱密证明，并留存备查。

3.5 加强行业期刊间的沟通与交流

不同专业或不同性质的期刊关注的热点、难点或对敏感信息的把握度不一致，编辑部之间可以加强沟通与交流，互相借鉴好的做法或技术，共同发挥好期刊作为科技论文监管方的作用，承担好作为传播平台保护信息安全的主体责任。

4 结语

依据我国相关法律法规以及编辑工作实践，指出农业科技论文信息安全关键点，即全国性的农业基础数据、涉密的科研项目、生物育种技术、食品安全、动物疫情、植物病害、地理信息、气象信息等，并提出了相关的应对策略。但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还不够，还需以《中华人民共和国保守国家秘密法》等有关法律法规为依据，进一步与上级部门沟通，与期刊同行合作，更深入地研究农业科技论文中的信息安全问题和防控关键点，以确保发表论文的安全性、可靠性，维护国家利益和社会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