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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客人生

2022-02-09何苦

垂钓 2022年1期
关键词:烟圈黄狗鱼竿

何苦

他在钓鱼。

午后的阳光,

像打翻了的调色板,

将色彩肆意泼洒在山涧溪面,

又反射到少年稚气的脸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

鸡毛翎做的浮標,

在溪流中微微起伏,

每一次轻微的上浮下点,

都像直接牵动着少年的心脏。

一只蜻蜓不知趣地飞过来,

正好停在少年的鱼竿上。

那是爷爷用屋后的斑竹为他做的鱼竿,

这根竿,

陪他度过了整个夏天。

少年屏住呼吸,

怕惊扰了蜻蜓,

又担心蜻蜓给水底的鱼儿通风报信,

不免忐忑。

蜻蜓瞪着大眼睛,观察少年许久,

忽然觉得无趣,便飞了起来。

少年松了口气,

目光追随着蜻蜓远去。

它要飞向哪里?

远方!

远方在哪里?

……

上海北外滩

他们在歌唱。

海上升明月,

月光温柔地抚摸着他们俊朗光洁的脸庞。

有人高举酒瓶,

邀明月和海浪,

唱起了《上海滩》。

他们敲着酒瓶,跺着脚来伴奏。

大海在他们脚下欢快地回荡。

曾经的少年抽着烟,

痴笑着欣赏同伴们的狂欢。

他知道,那一条条从山间流下的溪水,千回百转,汇入长江,

再奔腾而来,终入大海。

他醉眼迷离地数着海浪,

浪花在月光下翻腾,

像一条条跳跃的银鱼。

“好想钓鱼……”

他喃喃自语,忽又哑然失笑。

面对这浩瀚的海洋,

年少时的斑竹鱼竿,显得多么眇小。

嘉陵江

他在看钓鱼。

老头后退一步,双手握住海竿,瞄准前方,定住,然后猛地向前一发力。

嗖嗖的声响中,钩、饵笼、线组在铅坠的带动下,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江心。

老头打完最后一根竿,转过身来。

他赶紧上前递上一支烟:“师傅,打得真准!”

江岸边,20根海竿齐刷刷地站立着,像等待检阅的部队,煞是壮观。

“等着吧!”老头吐了一口烟,沧桑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他就静静地陪着老头,等待铃铛响起。

江水拍打岸边,卷起细沫状的浪花,让他想起了几年前海边的月夜。

曾经对月高歌的弄潮儿,一个大浪头打来,便成了飞溅的泡沫,随潮水四散退去,消失在岁月的海洋中。

他是条喘息的鱼,挣扎着跳回到水中,又溯流而上,去寻找安全的回水湾。

“今天有希望吗?”他看着江面问。

老头吐了个烟圈,看着烟圈慢慢地升腾,变大,消散在空中。

“只要钩在水里,总是会有希望的。”老头说。

他在夜钓。

夏夜微凉,清风拂面,月影摇曳。

夜色静静地流淌,

夜光标的倒影,在起伏的波纹中,忽短忽长。

眼睛累了,他向后仰靠在钓椅上,看挂在山边的月亮。

同行的钓鱼伙伴们,早已经进入梦乡。

自从安顿下来后,钓鱼的时间多了,他身旁的钓友也多了起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钓鱼既文又武,外加几分玄学。

一群互称大师的人,凑在一起打嘴仗,更是热闹了许多。

傍晚露营野炊时,这帮大师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演绎着各自的钓鱼传奇。

酒足饭饱后,倒头便钻进连竿不断的梦里。

他喜欢看这群大师热闹的表演。

有山,有水,有朋友。

忽然一个黑标,他下意识地抬腕扬竿。

还有鱼。

夫复何求?

升钟湖

他在冬钓。

这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昨夜宿营的帐篷上,已经积起厚厚的雪。

湖岸的青山,也穿上了一层白纱帐。

他喜欢这种圣洁的白色,

在经历了千股跌停的股灾之后,

绿色,会让他胆战心慌。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

他戒了烟,退了群,

寻了一处孤岛,独自垂钓。

仿佛种种的不如意,

会在一次次抛竿投饵中,

渐渐溶化,落入湖底。

有人失意时,借酒浇愁,

有人呼天抢地。

而见过了楼起楼覆的中年钓鱼人,

淡然一笑,

把悲伤丢进水中。

未来还会有希望吗?

“只要钩在水里,总是会有希望的。”

他想起那位老头的话。

黑龙滩

他睡着了。

湖边,一个老头,一条黄狗,一排海竿。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刻着皱纹的脸上。

秃了毛的老黄狗,趴在钓椅的阴影里打盹。

岸边,一排海竿齐刷刷地站立着。

一只蜻蜓飞过来,碰到钓线,引起铃铛一阵响动。

老黄狗警觉起来,抬头四处张望,

老头却睡得很香,口水挂在微微上扬的嘴角旁。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一位少年,一根竹竿,

在金灿灿的背景色里,

闪闪发光。

支嘎阿魯湖

时间过去很多年,

人们偶尔会聊起他,

在吃力地回忆起他的模样后,

大抵会说一句:

“那家伙,是个爱钓鱼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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