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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减之下:家长和孩子的“包袱”丢了吗?

2022-02-07刘美琴陈文博涂远浩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2年1期
关键词:包袱辅导班儿子

刘美琴 陈文博 涂远浩

傍晚六点刚过,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教学楼灯火通明。偌大的校园里充斥着学生们的谈笑声,校门口人头攒动,不停地有穿着蓝色冬季校服的学生往校门外走。这是兰州市第十中学周五的一个放学后,等着他们的是一个比往常更加轻松的周末。

自“双减”政策2021年7月24日正式实施以来,至今已逾五个月。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全国各地1.56亿义务教育阶段在校学生的教育生态发生了很大改变。

教培行业出现大洗牌事件——学而思、新东方、高途等教培机构纷纷宣布将停止经营义务教育阶段学科校外培训服务。一时间,头部K12教培机构疯狂裁员,股票也不断下跌。大火的教培行业陷入冰封,不少在线教育人员或面临失业或面临跳槽转岗。

对于家长和孩子来说,改变也正悄然发生。

01课后答疑——“补短板”?“暂时托管”?

“保证课后服务时间。学校要充分利用资源优势,有效实施各种课后育人活动,在校内满足学生多样化学习需求。”——《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第九条

“双减”政策的变化体现在增加的课后答疑服务上。基础教育“双减”工作监测平台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9月22日,全国有10.8万所义务教育学校(不含寄宿制学校和村小学)已填报课后服务信息,其中96.3%的学校提供了课后服务;有7743.1万名学生参加了课后服务,学生参加率85%。

宋怿文是一名初三的学生,现就读于上海市民办华二初级中学(后文简称“华二初中”)。她的目标是进入上海“四校”(上海中学、复旦附中、华师大二附中和交大附中)中的华师大二附中。对此,她坦言自己有信心,但也会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在‘双减政策和中考改革的双重作用下,近来在学习上会时不时感到焦虑。此外,由于学校不公开考试排名,我对自己的实力和水平没有具体的把握,对于能上哪所高中心里没有底。”

上海市学生在面临初升高时,有五种选择:一是正常中考,仅凭裸考成绩进体制内高中;二是参加高中自主招生,提前进入体制内高中;三是选择上海国际高中就读,申请海外名校;四是出国到国外读高中;五是进入职高、技校。

伴随着上海市中考改革的深入,学生也面临着更加严峻的中考形势——考试科目的增多和自招名额的削减。宋怿文在数学和物理的学习上比较吃力,上初二时,报了相应的课外辅导班。“双减”落地后,辅导机构关停,她的补习也相应地停止了。对她来说,这意味着少了一个缩小自己与其他同学差距的渠道。

过去的两年里,下午三点半放学后,她本应该在回家的路上。而现在,她选择在学校多待上两个半小时。为响应“双减”政策,华二初中安排了两个半小时的课后答疑服务。针对学业上仍存在问题的学生,华二初中会安排大教室或报告厅进行集中答疑。

“可以说增加的课后答疑服务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我的焦虑。因为它往往被视为‘补短板的环节,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提升自己。”宋怿文说,她身边的同学还会主动利用中午午休和课余的时间找老师进行查漏补缺,老师有时候则用小零食来鼓励大家积极提问。

小学延长的课后“答疑”时间里,施先生认为学校起到了“暂时托管”的作用。

来自上海的施先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大女儿已步入大学,小儿子在上海一所公立小学读二年级。政策之前,儿子下午四点多就交给托班看管;而现在,延长的一个小时使得孩子的放学时间与施先生的下班时间吻合,这样一来,施先生既少了一笔“托管班”的开销,又多了一些陪伴孩子的时间。

02“辅导班关停”——补习仍在继续?

“严格执行未成年人保护法有关规定,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学科类培训。”——《意见》第十四条

自儿子上幼儿园起,施先生就给孩子报了美式英语班、拼音班。孩子上一年级的时候,又报了培养孩子看图说话能力的培训班。“双减”落地后,施先生儿子的课外培训班由之前的3个变为了1个,而美式英语班仍在继续。

为适应政策安排,施先生儿子的美式英语只是在补习时间上做了调整——上课时间由周末调整为周五晚上的七点至八点半。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在培训机构一直陪着孩子。

回忆起如何为孩子选择辅导班时,施先生很是头痛,他描述道:“当时选的时候很耗费精力,就感觉好像走到超市里,看到貨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需要这些商品的,但就是不知道该买哪一个。”

在施先生看来,给孩子报辅导班是提升孩子未来竞争力的一个手段,他不希望孩子未来在社会上“经不起风浪,没有社会竞争力”。

“我感觉身边80%以上的家长都报班了。”施先生坦言,“感觉自己如果不报的话,就跟别人不一样,害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当时,施先生也是通过不断地试听课程,查询培训机构信息和向朋友打听来筛选优质的辅导班。

此外,线上课程似乎成了家长和孩子们的另一个选择。

范春钰现在念初二,就读于兰州市第十中学。小学六年级起,范春钰就开始在猿辅导APP上断断续续地进行线上的英语和数学的补习。政策落地之后,她的线上补习也依然在继续。

相较于线下课程,范春钰母亲汉武梅认为,网课可以节省接送孩子上下辅导班的时间,收费也更低。汉武梅解释说:“而且我家春钰也比较自律,不用担心她由于线上课程缺乏老师的管控力而学不进去的问题。”

伴随着一些线下培训机构的关停,范春钰身边多了一些找她咨询线上辅导班的同学,希望能够从她这里获得一些网课的推荐和建议。

03兴趣班——新的选择?

“对我来说,‘双减后周末的时间更加充裕了,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培养我的兴趣爱好了,而不是一直学习。”

范春钰如是回答道。新学期之初,数学和英语两个辅导班的补习时间被调整至周内。周末的闲暇时间里,她会玩玩尤克里里,刻刻橡皮章。

除此之外,周日下午的四点半至六点半,范春钰需要花四十分钟从大沙坪乘车去兰州西站上主持课。小学三年级起,母亲汉武梅就开始培养女儿主持这方面的兴趣爱好。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二,主持班是范春钰一直坚持在上的兴趣班。学校平时组织大型活动,范春钰都会积极参与。2018年,范春钰还在北京的一个少儿主持人总决赛中获得金奖,汉武梅对此很是骄傲。“我觉得这个主持班对她语言组织方面的能力提升有很大帮助,逢人多的场面时,她也不怯场,很自信。”

汉武梅是一名自由职业者,丈夫经商,近些年受疫情影响,工作收入不算很稳定。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念大学的长女需要抚养,家里经济压力有些大。用汉武梅的话来讲就是“形势特别困难”“坐吃山空”,只能靠之前的积蓄过日子。春钰的数学和外语辅导班半年共需要4400元的开销,主持班一年大概3800元。这样的数额对汉武梅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能赚钱倒觉得无所谓,但现在处于无收入状态,经济压力还是大的。”汉武梅说,“尽管这样,也要在继续给孩子报班,不然感觉自己有愧于孩子。”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将主持学精,并没有另报兴趣班的计划。

另一边,施先生儿子的辅导班由之前的3个减为了1个,他认为:“时间多出来了,经济上也宽裕了一些,就可以安排一些其他的兴趣学习。”他想通过多报一些兴趣班来挖掘儿子的天赋特长,充实一下儿子的周末生活。

“小朋友的天性还是玩嘛,他太小了。我是想先通过一个刻意的引导来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施先生打算在这个寒假先带儿子试听乐器相关的课程,再挖掘一下儿子在运动这方面的兴趣点。但施先生还是决定以儿子的意愿为主。他说:“如果兴趣班能和孩子的意愿相一致的话,也许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04“双减”——谈不尽的话题

“双减”政策自2021年7月初正式实施以来,讨论一直在进行。时至同年十二月,“双减”的热度似乎早已褪去,而它所带来的影响依旧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老师和我们说‘双减政策其实没有真正地‘减,我们还是要更加努力地去学习。”范春钰认为,除了周末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该政策并不能从根本上减轻学生的负担,她说:“毕竟中考的残酷性依然摆在每一个初中生面前,升学压力也存在。”

宋怿文却觉得“双减”政策总体上还是减轻了她的学业压力。在课后作业的布置上,学校减少了一些纯抄写性质的课后作业。为满足学生的差异化需求,学校还依据不同层次学生的请况,针对性地布置作业。宋怿文介绍,整个年级250人,按照八年级期末考试排名被划分为前六十、六十至一百二和一百二至二百五三个层级,不同层级的同学作业布置会有差异。

对于广大家长来说,“双减”政策也是他们私底下谈不尽的一个话题。

施先生愿意将自己划分为该政策的“觀望派”。“就目前政策的实施情况来看,感觉这个政策有些仓促,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存在‘一刀切的问题。”他进一步解释道,“个人认为有些培训机构还是有存在的必要性的,比如说晚托班,这种班可以解决家长接送孩子方面的一些烦恼。”但他觉得政策的未来发展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汉武梅一向不想给女儿范春钰的学习施加太多的压力,她不希望女儿背负学业的重压,过分焦虑未来的事情。“我觉得‘双减政策挺好的,孩子也能轻松一点。如果国家能管控好的话,那大家拼的就是各自的实力,在同一起跑线上。”

与此同时,面对一些“家教或将成为新的选择”“一对一辅导”的言论,汉武梅也表现出担忧。

“我就担心学校一些好老师嫌工资低选择辞职直接外面一对一代课,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支付不起高额的补课费用,这将造成新的不公平。”她放慢了语速,“我是希望‘双减能够真正落到实处,能够从实处减轻家长和孩子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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