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豪迈

一、引言

大数据浪潮在全球风起云涌，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以及理解世界的方式，同时也改变了人类社会治理模式。大数据所处理的对象为海量复杂数据，对数据的要求是“不是随机样本，而是全体数据”[1]。大数据技术能够对繁杂类型的海量数据进行高效的捕捉、发现、分析，从中挖掘出数据的价值[2]。大数据通过数据融通，探究事物之间的相关性，可以更快地搜集、分析并处理相关数据，以更低的成本获取有价值的信息[3]。大数据分析则具有结构化和非结构化混合计算的能力[4]，可以处理从TB 到PB 级别规模的数据[5]，数据处理为分布式处理方式，计算向数据靠近，同时支持数据流式分析。因此，大数据需要不同于传统数据的数据采集、数据管理、数据分析和数据展现等特殊流程及技术。

大数据技术开启了人类数据研究的新范式。美国社会思想家托夫勒在《第三次浪潮》中提出，“如果说IBM的主机拉开了信息化革命的大幕，那么大数据才是第三次浪潮的华彩乐章。”[6]当今时代，大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给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带来了深刻影响，大数据与金融、医疗、零售、电商等领域广泛融合，产生了新的巨大价值。在国外和国内，大数据也被用于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并在疫情防控中发挥重要作用。因此，美国政府在《大数据研究和发展倡议》中称其为“未来社会发展的新石油”。大数据将大量的原始数据汇集在一起，通过智能分析、数据挖掘等技术分析数据中潜在的规律，以预测事物的发展趋势[7]。

人类对于问题的处理和探索先后经历了实证（Empirical）、归纳（Inductive）和模拟（Simulation）三种研究范式。随着人类社会活动的日趋数据化，数据探究（Data Exploration）[8]范式开始成为潮流，而大数据必将成为科学研究变革的核心，并与人文社科研究相结合，给人文社科研究领域带来新的研究方法和手段[9]，重新定义了人文社科研究领域的新范式。英美日等发达国家近年来高度重视大数据研究与发展，并将大数据列为国家战略予以大力支持，重点在开放数据、加大资金投入、推动大数据应用等方面着力推进本国大数据发展[10]。

我国也在努力把握大数据领域难得的发展机遇。我国的“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把大数据作为基础性战略资源，全面实施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推进数据资源开放共享”。2016 年4 月，促进大数据发展部际联席会议通过了《促进大数据发展三年工作方案（2016-2018）》《促进大数据发展2016 年工作要点》等一系列文件。在2018 年国家和地方政府机构改革中，各省市纷纷成立大数据发展管理局，成为本轮政府机构改革一大亮点。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建立健全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进行行政管理的制度规则。”由此可见，大数据已经引起我国政府部门和学术界的广泛重视，大数据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创新已经呼之欲出。但是，当前我国大数据发展面临政府数据开放程度不足、社会数据共享混乱、数据资源流通交易机制缺乏、数据安全、数据隐私权等问题和挑战，必须借助政府力量、产业力量和智库力量，突破各种体制机制技术障碍，促进大数据技术发展和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推动国家治理能力提升和国家治理现代化建设。

二、大数据技术推动知识服务领域创新和新型智库能力提升

（一）大数据技术推动知识服务领域创新

大数据技术给知识服务领域带来了巨大变革。大数据背景下，基于知识的创新力竞争成为市场竞争的主要手段[11]。对密集型数据的挖掘、分析、处理成为社会创新的主旋律，这为知识服务领域带来新的机遇。

1.无所不用的数据资源。大数据时代，随着移动互联网、物联网、社交网络、电商等的普及，大量以前难以结构化管理的非结构化数据、半结构化数据成为可以利用的资源。统计数据显示，世界结构化数据增长率大约是32%，而非结构化数据增长率则是63%，至2016 年，非结构化数据占互联网整个数据量的比例已达到85%以上[12]。这些数据包含社交数据、信息行为数据、视频数据、交易数据等，丰富的数据类型为以大数据为基础的知识服务带来极大的便利。

2.专业的新型数据分析技术。在信息时代，方差分析、判别分析等数据分析理论曾是数据分析的主流，知识服务情报机构使用仿真模型、神经网络分析等技术进行影响力评估、科技发展态势预测、竞争力分析等，这些基于部分数据的研究方法不能反映事情的全貌，难于挖掘数据背后的隐含信息和发展规律。大数据技术利用深度学习、知识计算、可视化等新型技术，借助批量处理、流式计算、交互处理等大数据处理系统，可以有效从多元海量数据中获取信息价值，为数据分析业务带来新的解决方案。

3.独特的问题分析视角。传统的信息咨询和信息服务，包括传统社科研究领域，一般的研究逻辑是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找出原因—提出解决方案，遵循的是因果关系的路径，属于典型的逆向思维模式。但大数据思维的路径模式是收集数据—分析数据—找出相关因素—提出解决方案，属于典型的正向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往往可以发现解决问题的独特路径。如IBM与美国孟菲斯警察局合作，通过数据分析和关联，发现强奸案和户外付费电话之间关系密切。根据这一研究结论，警方决定将付费电话转移至室内，结果使该市强奸案的发案率降低了30%[13]。大数据解决问题这种思维方式的变化，为智库从事新型知识服务，推进国家治理机制创新带来新的思路。

4.广阔的合作视野。传统的知识服务需要大量的信息、数据支撑，需要对信息和数据有一定的整合能力。在以往专业化分工的基础上，图书馆、数据供应商、社会调查公司等作为知识咨询与服务机构的合作伙伴，这种跨专业领域和多专业领域的信息和数据配置方式，在信息时代成为必要。在大数据背景下，对数据的整合范围更为广阔，参与的机构更为多样化，一个基于国家治理现代化建设更加开放的数据合作关系成为必要——整合不同机构的数据资源，服务国家治理决策需要。智库作为非营利机构，其公益性和公共性可以带来数据共享上的便利，这将为智库与专业性知识服务机构的合作带来新的机遇。

5.巨大的收益价值。大数据具有极为广阔的社会发展前景。在竞争激烈的行业，市场领导者企业率先认识到数据蕴含的巨大商业价值。沃尔玛以3 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社交媒体平台Kosmix，并将Kosmix 加入新成立的沃尔玛实验室。Ebay 通过精细数据监控评估，优化广告投放，节约了99%的广告成本[14]。当当网通过同类客户的消费习惯进行关联推荐，使很多人惊叹于这种商业智慧。淘宝通过强大的数据源，为客户提供各种精细准确的搜索以及各种维度的排序使用功能。今日头条利用大数据可以根据客户偏好主动推送用户感兴趣的信息。大数据可以加强智库在自身研究领域的深度认知、控制和决策，通过知识服务创新，大数据可以帮助智库建立智能的危机信息预测和快速发现系统，建立智能化的服务能力控制体系，更好地满足政府用户的治理需求。

（二）大数据技术推动新型智库能力提升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智库作为知识服务密集型行业，自然会受到大数据技术的冲击和启示。智库现代化服务能力提升成为必要，大数据技术是推动传统智库向新型智库转型的重要手段。

1.大数据提升了智库的数据意识。传统智库进行项目研究时，多依靠统计分析数据和调研问卷数据，这些数据获取困难、研究周期长、时效性较差，容易受数据杂音的影响。大数据可以使智库研究者的“数据意识”有所转变，既重视直接数据，也重视关联数据和比较数据，既重视单一数据，也重视多元数据和动态实时数据，从而有效提高决策前定量分析的可靠性[15]。大数据对智库的数据意识、信息采集方式、研究思路设计以及科学决策结果等方面产生了深刻影响。大数据技术通过采集和管理数量巨大、来源多样化的数据，通过数据存储、数据模型和统一元数据管理技术，对大数据进行开发、管理和利用。

2.大数据为智库提供了有力工具支撑。传统智库由于数据获取困难或者获取成本高昂，遵循的是数据的“极简”原则，即“小数据”样本，通过设计精细的理论框架和结构化的数据形式，对尽可能少的数据进行研究分析，从而得到可以解决问题的结果。而大数据研究针对大数据海量、非结构化的特点，要求的是“全体数据”，同时增强了数据的收集、清洗、挖掘和分析能力，提升了智库预测、洞察能力，实现了数据搜索的智能化和分析结果的可视化，从原来的“延时”研究转向“实时/近实时”研究，构建了面向操作、事件驱动和即时分析的新的研究模式，实现智库数据与能力的开放，推动新型智库从封闭走向开放，建立智库运营新模式，实现智库的能力提升，推动新型智库研究分析能力创新。

3.大数据提升了智库研究效率。大数据通过移动终端、感应装置等设备，不间断收集海量数据，借助可视化技术把握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发展规律和历史逻辑[16]，这种对数据的大规模开发和精细化利用以及实时、交互的特点，使智库具备了更为强大的现实探测能力，对问题的把握更加精准，预测事物发展态势更加科学，得出结论更为客观，成为智库分析研究的有力支撑。大数据借助大数据采集工具、清洗工具和分析工具等强有力的信息处理手段，使原来在传统智库研究模式下难以进行的政策议题变得可行。同时，智库能够更好地感知公众诉求，极大地提升了智库的研究效率。

三、大数据推动智库决策支持能力创新与国家治理能力创新

大数据对智库研究及服务的理念、模式、方法和技术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和挑战，极大地提升了新型智库的决策支持手段，推动智库决策支持能力创新，通过大数据技术支撑智库科学咨询研究，服务国家治理创新，并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

（一）运用大数据技术推动智库决策支持能力创新

1.数据采集方式创新。“我们身处数据驱动的全球社会中。”[17]随着物联网、移动应用和智能终端的发展，无处不在的传感器，无时不在的社交网络，无所不在的移动通讯，为人类社会提供了一个丰富多彩的虚拟世界。大数据通过对物联网、视频多媒体、社交信息等非结构化数据的实时采集、清洗、整理后，进入非结构化数据库进行存储和管理，以供分析挖掘处理，这种有别于传统数据的数据采集方式使智库获得了独特的规模化数据基础。

2.问题研究方式创新。现代社会面临的问题日趋复杂，需要智库创新研究手段，提升问题分析洞察力。大数据技术采用定量和可视化技术来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改变过去以因果关系来阐释世界的传统方法，更多地探究事物之间的“相关”关系，把更多的影响因子纳入变量因素进行研究，这使原来看似毫无关联的因素，进入解决问题的视野，从而得出令人出乎意料的研究结论，给出独特的解决问题方案。这种崭新的数据思维模式，对智库研究方式造成了颠覆式改变。

3.知识生产过程创新。传统智库研究沿着问题委托—问题分析—寻找因果—给出解决方案的思路，专家在其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大数据背景下，取而代之的是以自动化、智能化、综合化为代表的新科研生产力，其标志就是大数据抓取、加工、分析、模拟、预测、可视化的一体化集成工具的出现[18]。智库的知识生产过程是发现偏离—分析数据—寻找相关—给出矫正方案的思路，智库进行政策分析评估预测要更多的依靠多学科协同和技术融合，充分发挥数据在智力要素配置中的优化和集成协同作用，智库的创新力、应急力和洞察力将得到空前提升。

4.研究工具设计优化。大数据在信息处理中具有高效便捷的优势，是决策支持领域最重要的资源与工具。大数据技术运用大数据处理系统、并行化机器学习和数据挖掘算法等大数据处理分析技术，构建智库决策支持分析系统，提升智库的“智慧”能力，服务智库前瞻性决策分析。大数据改变了过去以文献和结构化数据为基础的研究工具设计，构建崭新的智库数据分析平台，建立协同创新机制，提供有新型数据科学支撑的研究平台，提升了智库服务产品的质量。

（二）智库现代化决策支持推动国家治理能力创新

1.新型智库服务国家治理的研究范式。随着科研范式变革和方法工具演进，数据和信息的分析日益受到研究者的高度关注[1]。智库输出思想和知识，大数据给以数据密集型为主的智库研究提供了载体，为智库建设提供了新的技术支撑，成为科学研究变革的核心。大数据技术实现了数据与现实社会有机地结合，可以帮助智库预测问题未来的走向，因此，对大数据的高效采集、有效整合、融合利用，可以有效提高国家在经济调节、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公共服务、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的治理能力。

2.新型智库服务国家治理的决策支持理论。传统智库基于小样本数据，其数据处理方法是经典概率统计理论，利用结构化方法在低维空间上对数据进行处理。大数据由于对数据空前的占有能力和加工能力，形成了一种基于数据优势的新的决策支持理论。其特征是在一个多维空间中探究现实世界，利用高维统计理论、大规模随机矩阵理论等现代统计数据处理方法，在高维空间中去剖析对象，从而在茫茫数据中，挖掘出最本质的信息[19]。通过探寻出事物之间的相关性，使国家治理现实中的问题得以解决。

3.新型智库服务国家治理的运行模式。大数据和新型智库的有效协同，进一步推动两者融合和共同发展。麦肯锡公司认为：“大数据将成为全世界下一个创新、竞争和生产率提高的前沿。”[20]大数据全球化的信息触角、独立的信息分析能力可以有效应对国家治理所面临的当前复杂世界的挑战，推动智库依托大数据技术提供高质量的解决方案和思想产品，满足国家治理日益复杂多样的决策需求，为政府科学决策提供高质量的智力支持。

综上所述，大数据技术因为其崭新的研究手段，可以有效促进智库研究手段和研究能力提升，充分发挥智库的决策支持作用，推动新时代国家治理能力创新和国家治理现代化建设。因此，必须积极推动大数据技术在智库领域的知识服务创新，构建新型智库决策支持服务能力，更好地发挥新型智库在国家治理体系建设中的智力支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