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生在童试中引用《尚书·秦誓》“昧昧我思之”（我暗暗思量着），笔误为“妹妹我思之”。考官批曰：“哥哥你错了。”在古代，不管是小考还是水平规格较高的考试，像这样令人忍俊不禁的阅卷趣闻时有发生。

在科举史上，历朝的答题阅卷规定不尽相同，总体上是日趋严谨，但其间也不断发生违反常规的现象。从唐代的礼部试到明清的童试、岁试和乡试，考生答题往往会出现差错，乃至闹出笑话。而考官在阅卷时也会出现差错，或是有意调侃考生。

“公正有私”地“自放状头”

据《唐摭言》卷八记载，唐德宗贞元七年（公元791年），礼部侍郎杜黄裳知贡举（主考），自以为能做到公正无私，就没有找通榜（负责推荐人才的人）协助，结果当面对五百多份试卷时，一时不知所措，便对考生说：“皇上让鄙人为国家选拔栋梁，诸位都是当代英俊，但无奈没人帮我阅卷。”

众位考生面面相觑，此时有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尹枢自荐曰：“枢不才。”主考官闻言大喜，授其以笔纸。尹枢每当批阅一卷，就高声呼喊考生姓名（唐代试卷不密封），当众定其优劣去取，众人皆“咨嗟叹其公道者一口”。尹枢挥毫斯须而就，然后将录取榜单呈给主考官，但唯独状元一栏空缺。主考官看罢表示感谢，又问状元属谁，尹枢毫不谦让地说：“状元非老夫不可。”主考官大为称奇，就让尹枢把自己的姓名填写在榜首，尹枢就这样“公正有私”地“自放状头”，成为科举史上阅卷的笑谈与特例。

“若要中进士，还需等一等”

清初褚人获《坚瓠戊集》卷二记明代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陈献章、庄昶、章懋参加礼部会试，三人都才学出众，主考官刘定之和万安告诫各房同考道：“场中有此三人，不可草率。”

等到填榜时，章懋、庄昶高中，独不见陈献章的试卷。试题之一为“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三句，出自《论语·公冶长》。之后在落卷中找到陈献章的卷子，只见破题曰：“人各有其等，圣人等其等。”第一句还可以理解，是说人有不同层次。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是圣人也像人一样有层次呢，还是圣人的等级在人的等级之上呢？主考官也是一头雾水，看不明白，便批了如下两句话：“若要中进士，还需等一等。”见者皆为之大笑。

该科章懋、庄昶均中进士，而陈献章先后三次礼部考试落第，始终没能考中进士。不过，他后来成为明代著名学者，人称“白沙先生”。

秀才：“一代一代又一代。”主考官批：“二等二等再二等。”

褚人获又记载南直隶提学李某岁考某縣秀才，命题为“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出自《论语·卫灵公》，意为：这是三代的老百姓之所以行事公道的原因）”。有一位秀才答卷中写道：“一代一代又一代。”主考官批曰：“二等二等再二等。”最终该生被定为六等。按照明清岁试的“六等黜陟法”，这是要被发往社学（乡村学校）乃至被废黜生员，大约相当于今天的退学或开除学籍。

无一处不例外破格

乾隆朝名臣彭元瑞博学强识，好以截搭题（旧时考试将经书语句截断牵搭作为题目）、嵌字题难为考生。

据《清代名人轶事》记载，彭元瑞任浙江学政时，一次到嘉兴府院试，有一位老童生年已六十余岁，交卷时长跪自陈道：“自童至今历三十余试，今将就木，冀得一衿以为荣。希望学台大人高抬贵手，给予照顾。”彭元瑞笑而允之。

到公布名单时，彭元瑞准许该生作为额外生员，并在试卷上写了解释“额外”之意的批语：“年在花甲之外，文在理法之外，字在红格之外，进在额数之外。”无一处不例外破格，闻者笑之。

“一本白卷交还你，状元归去马如飞”

据《清朝野史大观》卷十“马世琪交白卷”条，清初江南名士马世琪文章盖天下，有不可一世之概。某年应江南乡试，题目为“渊渊其渊”，出自《中庸》。马世琪欲求胜于他人，不肯轻易落笔。至次日尚未成一字，眼看已到交卷时间，马世琪遂题诗于卷曰：“渊渊其渊实难题，闷煞江南马世琪。一本白卷交还你，状元归去马如飞。”题毕扬长而出。

后来，他果然大魁天下，“状元”还真不是自吹的。据传言，马世琪就是顺治十八年状元马世俊的原名，江苏溧阳人。他先是在顺治十四年中举，顺治十七年赴京会试落第，穷困潦倒，乃以文章投尚书龚鼎孳。龚鼎孳阅后大为赞赏，称他为“真才子也”，并给予经济资助，马世琪于翌年高中状元。

某生：“妹妹我思之。”考官批：“哥哥你错了。”

徐珂《清稗类钞·讥讽类》中也有几则科场笑话：某生在童试中引用《尚书·秦誓》“昧昧我思之”（我暗暗思量着），笔误为“妹妹我思之”。考官批曰：“哥哥你错了。”

又有某次考题与“鸡”有关，一童生文曰：“其为黑鸡耶？其为白鸡耶？其为不黑不白之鸡耶？”考官批曰：“芦花鸡。”考生又曰：“其为公鸡耶？其为母鸡耶？其为不公不母之鸡耶？”考官又批曰：“阉鸡。”

“以项羽而拿破轮（实为‘仑’字）是大材小用”

上述科场笑话大多发生在童试或岁科试中，俗称小考。乡试、会试和殿试的水平规格较高，考生答题和主考官评卷更为严谨，但也时有令人忍俊不禁的奇文。

据《清稗类钞》记载，1903年，清廷已废八股而考策论。有一位考官赶时髦，出了一道中外比较题《项羽拿破轮论》（当时译拿破仑之“仑”为车轮之“轮”）。一位考生破题写道：“夫项羽，拔山盖世之雄，岂一破轮而不能拿哉？夫车轮已破，其量必轻，一凡夫即能拿之，安用项羽？以项羽而拿破轮，是大材小用，英雄无用武之地，其力难施，其效不著，非知人善用之举也。”读后真令人捧腹。

（《寻根》 陶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