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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传说

2022-01-17潘玉毅

阳光 2022年1期
关键词:秘色越窑慈溪

我的出生地是位于慈溪和余姚两市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村子很小,旧时因交通不便,村民大多没有广博的见闻,每日里聊的都是一些田间地头的琐事和邻里之间的闲话。大人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小孩子了。我在读高中以前,甚至都没有出过镇子,彼时行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横河镇与浒山城区接壤的宜青桥,路行得少,自然也就没什么见识。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村子便是我的整个世界,我虽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更大更广阔的天地,却从不曾触碰那个壁障,算起来也只有书籍、电视、广播和别人讲的故事是为数不多的几样我与外界沟通的物事——相比于前三者,故事由于口口相传的关系,来得更加鲜活和吸引人。我年少时最爱听故事:听外公外婆说、听母亲说、听隔壁邻居说,上学后也在课堂里听老师说。

在我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新换了一个班主任,是我的本家,姓潘名长先,我们都管他叫“先老师”。先老师的肚子里有很多墨水,讲课时也不照本宣科,故而听他的课我们从来不会觉得无聊。某日,他自远处归来,给我们带了一块儿蕨类植物的化石,说是从上林湖边捡的,与化石包裹在一起的还有几块儿碎瓷片,有一块依稀能看出酒壶把手的形状,老师说这是青瓷,他读书的时候去上林湖边,能看到很多,现在已经不多见了。由青瓷延伸开去,他又讲了许多,关于上林湖、关于秘色瓷、关于海丝之路,让我们脑洞大开。

我是第一次听说青瓷这种东西,下了课,快步跑到讲台边,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却找不出一丝想象中青瓷该有的模样:就色泽而言,与其说它们是青色的,倒不如说黄色或者黄褐色更为贴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上林湖,上林湖应该很远吧?不知道它与司马相如《上林赋》中所说的上林苑可在同一个地方?长大后我才知道,此上林非彼上林,它与我所住的偏僻的小村庄相距不过二十公里的路程,就算步行也是朝夕可至。但那个时候哪晓得这些,以为有名的都不可能离自己太近,殊不知风景就在不远处。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些事物触手可及的时候不觉得珍惜,待到渐行渐远的时候反倒知道他们的可贵了。高中毕业后,我去了西安上学,有意思的是,离家乡越远,一颗心反倒与家乡贴得更近了。大学四年里,我查阅了许多跟慈溪和慈溪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相关的资料和典籍,也有部分跟青瓷有关。文字记载传达的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但不知为何,却能给人一种认同感和归属感,仿佛远处有一盏来自故乡的灯常亮不灭,让离家的游子可以找到回家的路。有时,我们也管这样的灯叫“地标”。

地标在词典里的意思是“指某个地方具有独特地理特色的建筑物或自然物,游客或其他一般人可以看图而认出自己身在何方,有北斗星的作用,如摩天大楼、教堂、寺庙、雕像、灯塔、桥梁等”。那些文字里记载的关于故乡的东西便是这样一种地标:青瓷、杨梅、滩涂,皆是。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些实体的地标之外,尚有一种属于个人的“记忆地标”或“情感地标”。它们深深地烙印在人的心里,让人无时或忘,尤其对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来说,不管走多远的路,去多少个地方,对这片土地的眷恋始终不变。

慈溪的情感地标是“慈孝”二字。据史料记载:“汉句章董黯,母尝婴疾,喜大隐溪水,不以时得。于是筑室溪旁,以便日汲。溪在今县南一舍。故以慈名溪,又以溪名县。”这便是慈溪得名的由来。“人以孝而重,地以孝扬名。”一座城市的地名大抵寄寓了老百姓最朴素也最厚重的期望。千百年来,天地可老,唯孝不老。

慈溪还有一别称“桥城”,顾名思义,城中桥多。“万古名桥出越州”,慈溪就在古越州的一隅,境内的桥千姿百态,风格迥异,有的像长虹卧波,流光溢彩;有的像神龙摆尾,回环多姿;有的小巧玲珑,余味悠远;有的古朴端庄,令人遐思。桥上镌刻的文人墨宝,更让人不由得发出“架桥天地老,留笔鬼神惊”的感叹。二○○八年,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杭州湾大桥的建成通车,更让慈溪这座“桥城”变得名副其实。

桥多当然是因为水多。慈溪有着“秦海唐涂宋地”之称,作为大海中生长而成的围垦城市,慈溪境内大小河流总长达五千四百余公里。水的灵气造就了当地的地灵人杰,那个敢把脚搁在皇帝肚子上睡觉的严子陵便是从慈溪走出去的,“不过茫然寰宇下,容他独自发闲呆”,这种风骨大抵也只有慈溪人才有。

湖是水的一种,慈溪的湖风光旖旎,梅湖、杜湖、白洋湖……像九天仙女遗落的鞋子,一只只,精巧极了,尤以上林湖最招人喜欢。在群山的环抱中,上林湖慵懒地伸了一下腰,于是玲珑的曲线尽显无遗,曲曲折折凸显着它优美的身姿,水波摇曳映照着它迷人的笑靥。湖的四周林丰木茂,景色清幽,如画一般。

当然,上林湖的美不在于虚有华裳,而在于腹有诗书。越窑、青瓷就是它的书卷气,浅吟低唱之间,醉倒了整个江南,亦醉倒了四海八荒。“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好似不胜凉风的娇羞。”盈盈一笑间,上林湖倾倒了万千众生。如果把上林湖比作一位美人,有着不老的容颜,那么青瓷则像她脸上的一颗美人痣,温婉中透着俏皮。

美丽的诗句、文章看多了,容易让人心生向往。宋人陆游在劝勉幼子子聿时曾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于纸上接触的信息愈多,“心向往之”的情绪也就愈发浓烈。然而每次寒暑假回家时,我竟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总是想去又未敢去,好几次做好了准备,最后还是放弃了。故而,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关于上林湖和湖中青瓷的传说时我才不过十二岁,但这个传说由耳朵移近至眼前我用了足足十三年的時间。

大约在五六年前,《国家电网》杂志的编辑老师向我约了一篇关于故乡风物的稿子,借此机会,我第一次走近上林湖,走进了那片曾在脑海里翻腾过无数次却从不曾近距离观察过的神秘区域。当一个做了很久的梦忽然变成现实的时候,我们难免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会感到害怕,怕现实与自己的想象出入太大。

当我和两名同行者来到上林湖边,见到一座写有“上林湖越窑遗址”几个字的石碑时,说实话,我的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因为这绝不是儿时老师讲述过的模样,更不是我在书中看到的模样——想象中,上林湖边应该满地都是碎瓷片,人在河边行走,鞋子与碎瓷片相触的刹那,耳边会传来一种远古的遗韵,像小扣柴扉,像屈大夫笔下的《九歌》,“此声只应天上有,为看青瓷落人间”,让人忘忧又忘俗——而现实是我们沿着湖口走了大半圈儿,却未曾发现一处遗迹,亦未曾捡到一片青瓷。后来我们路遇一农民模样的大叔,攀谈之下,他告诉我们因为湖水上涨的缘故,原先的碎瓷片都已经淹没在湖里了,多年以前就看不到了。

满怀憧憬,却得到这样一个解释,我站在湖边发起了呆:那湖中曾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湖对岸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所幸肉眼所见的地方虽然有限,但想象可以抵达遥远的从前和视线以外的更多地方。穿过粼粼绿水,我猜想着上林湖在唐朝是什么样子,在宋朝又是什么样子,河对岸的上百个窑址未曾没落时,炉火熊熊,曾映照过多少张黑黢黢的面孔?

我正出神,湖边忽然来了一对儿年轻的恋人,忙着让摄影师为他们拍摄婚纱照,光与影交错的刹那,两个人在湖边留下了笑容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千年湖水一声不响,默默地见证着他们的爱情和幸福。看着上林湖的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剪剪眸。何为剪剪眸?就是灵动有神的眼睛。清代诗人黄仲则曾有诗云:“明灯锦幄珊珊骨,细马春山剪剪眸。”而用张爱玲的话形容,则是:“幽幽的眼睛被剪开,里面是一个沉鱼落雁的世界。”

离这对儿恋人不远处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玩水,再往外一点儿的地方,停着几艘船,每有客至,柴油发动机的就会“突突突”地响起。我们也坐上了船,打算去到湖对岸看一下那些旧窑址。登船,下船,步行,寻觅,时光冉冉地流动,我们慢慢地靠近目的地。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千百年前,慈溪的青瓷工匠们就是利用上林湖的泥土和水打造了无数精美的瓷器,故而在今天看来,越窑青瓷与其说是一样物品,更像是一种带有文化意蕴的回味。

俗话说:“一部陶瓷史,半部浙江造。”从现有的史料来看,上林湖越窑遗址是我国目前烧造历史最长、保存最完整的古窑址之一,呈现了越窑从创烧、发展、繁盛直至衰落的整个轨迹。它是“唐宋瓷都”,也是“露天青瓷博物馆”。方圆数十公里的湖区内,分布着百余处古窑遗址,犹如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碧玉翡翠般的青山绿水之间。

这儿曾是最早完成“原始青瓷”向青瓷过渡的地方。三国两晋以后,青瓷的生产技术更是唯越窑马首是瞻,到唐代进入全盛时期,成为执青瓷生产之牛耳的名窑,其繁华景象历经唐、五代、北宋六百余年。作为华夏文明的特有产物,上林湖烧制的瓷器还与茶叶、丝绸组成“三宝联盟”,漂洋过海远销到亚非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架起了通往世界的“海上丝绸之路”。近年来在日本、朝鲜、印度、非洲等地的考古中,发掘了大量源自上林湖的青瓷,现如今它们被收藏在各国的博物馆里,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见证者。

与外传相比,内供才是上林湖越窑青瓷的主要使命。因与社会生活息息相关,它的发展史也烙上了时代变迁的印记。自上林湖开窑以来,它出产的青瓷便以美观实用备受人们的青睐,被做成食具、酒具、茶具、文房用具等,应用于人们生活的各个领域,与饮食文化、书画文化等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它浓缩了各个历史时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民俗的特点。那个时候,喜欢喝酒的人喜欢青瓷,喜欢喝茶的人喜欢青瓷,文人墨客喜欢青瓷,凡夫俗子也喜欢青瓷。以唐代为例,唐代流行喝茶,喝茶须有杯盏,越瓯、越碗便应运而生。在品茗专家陆羽先生的眼中,同样的杯盏同样的碗,越窑出产的就要比其它官窑民窑的瓷器来得好,在《茶经》里,他拿北方的邢窑器物与越窑青瓷进行比对,认为邢窑有“三不如”。唐代还颇多“酒中仙”,对于他们来说,平生最美之事莫过于“醪酿既成,绿瓷既启”。余外,唐人亦多崇尚佛教,尤以武曌之时最为风靡,上自皇族下达庶民皆以禅为尊,上林湖的古窑也因此承担了一项使命,就是制作各种寺庙里应用的法物器皿。

在众多上林湖青瓷中,最富传奇色彩的当属“秘色瓷”。“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越窑出产的“秘色瓷”掠尽天地之美,形胜古今。再华丽的词汇在秘色瓷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它的魅力让那些才高八斗的文人也深感词穷,故而在形容秘色瓷之美时,人们常用比喻,像云,像月,像玉,像冰,像荷叶,像雨过天青,像很多种美好的物事,就是给不了一个足以说服世人的定义。

秘色瓷烧制亦不易。也是,如若街角巷陌人人都可烧制,自然也难当“秘”字。因无官论,人们私心测度,秘色瓷的秘字当有两重含义:其一,越窑为贡窑,臣庶不得用,故云秘色;其二,秘是指色泽而言,作为御用的青色,与民间所用之物必有区别,只是具体差别为何,至今不知,故而以秘相稱。关于秘色瓷,我小时候还从老师处听说过一个孝女投炉、以身炼就秘色瓷的感人故事,只是未知确有其事还是后人杜撰。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历史上凡是有幸见过的人,无不倾倒于它的绝世风华,以至于当这种神秘的瓷器和烧制秘方消失时,它在世人心中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尤其是明清两代,即便贵为帝王,也难以见到它的真容,秘色瓷的秘因此多了神秘之意。

清代的乾隆皇帝自称“十全老人”,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物,对陶瓷器物尤为珍爱,他一生写了不下百首吟咏陶瓷的诗歌,含五言、七言、古风、律诗等多种形式,其中他在一首题为《咏官窑双管瓶》的诗中写道:

李唐越器久称无,赵宋官窑珍以孤。

色自粉青泯火气,纹犹鳝血裂冰肤。

摩挲真是朴之朴,咏叹仍非觚不觚。

合赠何人合长吉,簪花得句负奚奴。

端看此诗,固然不乏对宋代官窑瓷器的赞美,然而充塞字里行间的遗憾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想那乾隆贵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还有什么可值得遗憾的呢?细细读之,方才发现他所感叹的美中不足在于“李唐越器久称无”。

这种感叹在他的其它诗句里也曾多次出现,如“唐时越器祗余名,宋代官窑尚容见”,“李唐越器人间无,赵宋官窑晨星看”,“越器那能更见唐,宋窑已自入珍藏”云云,皆可见其酸溜之意。由此我们约略可以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身份、地位、贫富可能存在差别,但在有些东西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见不着,你也见不着,譬如时间,譬如秘色瓷。

瓷器是易碎品,在漫长的岁月里,由于频繁的战争和朝代更替等原因,秘色瓷覆埋在厚厚的尘土之下,不见天日,出现了“越器晨星”“越器稀见”的现象,后来更由于匠人的缺失和方子的失传,从人们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一边考古一边怀疑:或许这所谓的“秘色瓷”本就不存在吧?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好事者的臆想而已,又或者是一个捕风捉影的传说?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个谜底才被最终揭晓。

一九八一年,一场罕见的狂风暴雨席卷八百里秦川,刮塌了扶风县的千年古刹法门寺。一九八七年春,陕西省政府组织人重建宝塔,在地宫里发掘出了大量唐代文物,其中就有十三件细腻精致的青瓷,“瓷秘色碗七口,内二银棱;瓷秘色盘子、碟子共六枚”——地宫内石刻“衣物账”碑文的记载,为秘色瓷正了名。证据摆在眼前,争论便休止了,从此秘色瓷再不是子虚乌有的了。而专家们通过比对器形、釉面、垫烧痕迹等特征,最终确认这批青瓷来自慈溪上林湖,算是为秘色瓷找到了出处——人也好,物也好,没有出处是很荒诞的,譬如没有鸡就有了鸡蛋,没有祖先就有了后人。

我在西安读书的时候,曾趁周末去过一次法门寺,导游听说我来自慈溪,讲起这段掌故的时候显得尤为热情,直言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是秘色瓷引着我走来。而按照神秘主义者的观点,法门寺的十三件秘色瓷出土于一九八七年,我亦于同一年出生,当可算作是彼此的另一种缘分吧。

如果说法门寺的出土为秘色瓷找到了故乡,那么这些年在上林湖荷花芯窑址、后司岙窑址的考古则是为了给它找到更多的家人,让秘色重光再现人间。二○一六年,后司岙唐五代秘色瓷窑址入选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奠定了上林湖秘色瓷主产地的地位。翌年,正值法门寺地宫发现三十周年,后司岙出土的一百二十件(组)文物在故宫展出,国人得以一睹千年秘色的真容,从传说中的宝器里领略古时工匠的风采。

美好需要用美好去传承,匠心需要用匠心去对接。人世间的事若是只得源远而不能流长无疑是一种遗憾,庆幸的是,在慈溪这个青瓷的原乡,至今仍有不少人潜心钻研着烧瓷炼器的技艺,其中也包括对秘色瓷的探索。闻长庆、闻果立、孙迈华、孙威、施珍,一个个名字,一位位匠人,凭着对青瓷的热爱和一股子匠人精神,守护在秘色瓷回家的路上。古老的技艺在这些匠人们手中焕发新生,他们让我们看到,秘色瓷是一个休眠火山而非一个死火山,若是以匠心为引线,可以让它重新燃烧起来,如同让一个龟息中的人恢复正常呼吸。

青瓷之美,不只在于其形如冰,还在于其声如磬。据唐代段安节编撰的《乐府杂录》记载:“唐大中初,有调音律官大兴县丞郭道源,善击瓯,用越瓯邢瓯一十有二,以箸击之。”

中国古有“通五经贯六艺”之说,对礼乐十分注重。从某种意义上说,青瓷是物件,更是文化,而越窑青瓷瓯乐则可称作这种文化的集大成者。越窑青瓷瓯乐,俗称“水盏”之乐,是以“越瓯”为主奏乐器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与表演技艺。瓯乐音域宽广,音色清脆,有钟磬之韵味,金石之音质,早在唐宋时期就被茶楼酒店当作招揽顾客的法宝,民间一度还曾掀起兴建击瓯楼的风潮,后来却随着越窑青瓷的没落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演奏技艺也濒临失传。

一九九八年,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的上林湖寺龙口越窑遗址的发掘,出土了越钟、越埙、越鼓等青瓷乐器。与此同时,瓯乐研究者在一些文献资料中发现了不少关于瓯乐演奏的记载。二○○一年,慈溪成立唐宋青瓷瓯乐科技组,致力于“瓯乐”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和保护。经过考古学家的发掘和文化传承者的坚持,六年之后,绝响再响,青瓷瓯乐重现人间,并被搬上舞台,成了会唱歌的“古董”。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随朋友观看了《越·瓷风》和《鸣鹤梦寻》的表演,在现场,瓷片琴、瓷编钟、瓷笛、瓷埙和许多我不知道的青瓷做的乐器摆放在一起,美妙动听的声音便是从这些原生态的瓷器中传出,时而清丽,时而激越,宫商角徵羽,音符飞扬间,一种古朴典雅的美感和时尚潮流的气息相生相成,曲调优美动听,有余音绕梁之效。高潮处,表演者随着节奏舞动起来,充满了生命的张力。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唯美的表演、听过的最动人的音乐,那斑斓迷人的古瓷风韵,让人不知不觉穿越时光去找寻那渐行渐远的岁月。

瓯乐声远,甚至能进入到人的梦里去,于夜阑人静时分,在另一个时空重新演绎。恍惚中,但觉自己腋生双翼,梦回上林湖,踏着满地碎瓷,听见碾玉一般的声音。这梦,仿佛在耳畔又仿佛在眼前,最终却在心里扎下了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有客人从远方来慈溪,我都会带他们去慈溪博物馆看青瓷,去上林湖看风光,在日色下或者风雨里舟行碧波上,在那古窑址边与他们讲一段秘色传说。

潘玉毅: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文艺报》《十月》《江南》《安徽文学》《当代人》《脊梁》《文学港》等报刊,部分入选中考试卷、教辅和选集,出版有散文集《纸上红尘》、报告文学《点灯人》(合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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