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华，王翀

1 海军工程大学 管理工程与装备经济系, 湖北 武汉 430033

2 海军装备部, 北京 100071

0 引 言

计划修理是舰船装备的常规修理方式，舰船装备计划修理价格一直是甲方与承修单位双方利益争执的焦点，目前的成本加成定价模式与复杂的舰船装备计划修理现状不匹配，迫切需要予以改革，优化设计激励定价方法，全面引导承修单位向甲方期望的目标努力，从而提高舰船装备保障水平。

激励定价方法一直是公共采购领域的研究热点[1-2]，针对国防采购激励定价问题，国内外学者开展了大量研究[3]。Liebowitz等[4]提出了存在多个代理人的国防采购激励定价模型，实例验证结果表明，在国防采购活动中采用激励定价方法可提高效率、节约成本。Nguyen等[5]采用系统工程方法，探讨国防采购项目激励定价问题，构建了数学模型并求解得到最优激励系数。在激励定价方法实际应用方面，美军十分重视国防采购激励定价工作，形成了一套科学、系统的装备采购合同激励定价机制，强调与装备承制单位“共担成本、共享利益”的激励定价思想，在价格构成中，除成本和基本利润外，增加了激励金或奖励金[6]。近年来，国内学者针对我国装备价格形成机制中缺少激励因素、价格未发挥全面激励约束作用的问题，从定量与定性角度开展了大量研究。在激励理论研究方面，先后提出目标制造成本+浮动成本加成率、引入质量因素的成本比价法等一系列装备定价方法，为装备价格工作改革提供了技术支撑[7]。在激励模型构建方面，综合运用价格理论、激励理论、博弈理论构建了激励定价模型。在激励因素选择方面，随着装备建设由技术目标向综合目标的转变，激励因素也从单一的成本逐渐发展为综合考虑成本、质量、进度等多个方面。虽然目前关于装备激励定价的研究较多，但大多数研究针对的是科研和订购激励定价，针对修理价格的较少[8]；成本激励研究的文献较多，而综合考虑成本、进度、质量等一系列指标的研究较少。此外，定价模型的设计较复杂，所需配套信息往往不全面，实用性不强，难以推广。

本文将结合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工作实际，吸收借鉴国内外军、民品激励定价的理论与实践经验，从成本、进度、质量这3个因素对修理价格综合影响的角度，设计舰船装备计划修理激励金，以正向引导承修单位向甲方期望的最优目标努力，使降低成本、提高质量、加快进度的承修单位能够获得更大收益，从而有效调动承修单位的生产积极性和主动性，加强双方合作关系，有效避免价格扭曲问题的产生，提高装备经费使用效益，促进装备建设创新发展，提升军队战斗力。

1 舰船装备计划修理现行定价模式存在的问题

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多采用单一来源采购方式，长期以来采用成本加5%固定利润定价方法。这种定价机制对规范定价行为、促进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工作顺利进行起到了重要作用，但随着舰船装备复杂程度和研制技术水平的提高，这种定价机制逐渐暴露出种种弊端，迫切需要进行改革。主要问题如下：

一是导致增大成本的负激励。在成本加成定价模式下，修理成本越高，利润越高。舰船承修单位作为独立的经济实体，追求利润最大化无可厚非，然而提高生产效率，探索新技术、新工艺，提升内部管理水平，对承修单位来说会带来成本的降低，反而降低利润。根据完全成本定价机制，只要这种成本上升是真实的，承修单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计入修理定价成本，这种定价模式最终形成了增大成本的负激励。由于军地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个别企业为了推高成本，甚至虚报、“伪造”成本以获取更高的利润。

二是不能综合反映质量、进度等因素。对于一般商品而言，价格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综合反映了商品的质量、成本和进度等因素。舰船装备计划修理以成本加成作为价格形成的唯一方法，使得修理价格仅仅与成本有关，无法反映质量、进度等其他要素，因而修理质量好、进度快的企业无法得到相应的奖励，也就抑制了企业提高修理质量和加快修理进度的积极性。

2 激励金构成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在舰船装备计划修理价格中加入激励金是一条有效的解决途径。激励金根据承修单位的实际表现确定，综合反映企业质量、成本和进度等各方面情况，激励承修单位按照甲方设定的目标努力工作。

为了解决单一成本定价的问题，激励金中要引入多维激励。在项目管理中，成本、进度和质量是3个基本维度，因此从激励因素角度，激励金可划分为成本激励、进度激励和质量激励[9]。成本激励是最基础的激励，任何激励金的构成中必须有成本激励，以对成本进行控制，否则就会出现不计成本追求高性能的现象。进度激励指标比较明确，一般以完工日期为基础制定量化指标。质量评估很难采用客观指标，需建立评价指标体系。引入激励金后，修理价格的构成如下：

式中：c为议价成本；π为基本利润；f为激励金。其中， 议价成本为成本审核后双方协商确定的成本，基本利润在事前约定，按照目标成本的一定比例计算。参考国内外相关行业标准，基本利润一般为目标成本的0%～3%，不根据承修单位的表现而调整。

式中：fc为成本激励金；fs为进度激励金；fq为质量激励金。

3 激励金确定方法

3.1 成本激励

参照舰船装备订购定价议价相关法规，成本激励金的计算公式为[10]

式中：cg为目标成本，在修理项目开始前估算得出；α为成本激励系数。

进行成本激励约束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需进行事前的目标成本估算、事中的成本过程控制和事后的成本核算，一般适用于成本不确定性较高的项目。舰船装备计划修理虽然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但大部分项目还是有标准可参考的。根据舰船计划修理的实际，可对修理工程项目进行分类定价，对之前有成熟修理经验的工程项目，采用固定价格方式定价，在事前根据历史经验确定议价成本，事后不再审核成本和进行激励约束。成本激励约束只应用于事前成本不确定性较大的工程项目。公式为：

式中：c1为固定价格的议价成本；c2g为激励约束的目标成本；c2a为激励约束的议价成本。

具体而言，对满足如下事前定价条件的工程项目应划分入固定价格定价部分：首轮首修中制定了明确修理方案的工程项目；有可参照历史价格的工程项目；修理方式有成熟标准的工程项目；有可参考市场价的工程项目；可根据同型号装备修理经验定价的工程项目。对具有以下特点而无法进行事前定价的工程项目进行激励约束定价：在实际修理之前无法确定实际损耗情况；根据修理工程单所列问题仍无法确定修理方案的工程项目。对于工程项目的划分，考虑到舰船修理视情维修的实际，想要做出适用于所有舰船装备计划修理的标准工程单的工作量很大，不具备可行性。因此，可在技术勘测后采用专家评审法划分工程类别。

采用这种定价模式后，工作流程也要进行相应调整。在修理项目开始前，承修单位在报价书中要将报价项目分为固定价格和激励约束2类，分别填报议价成本和目标成本。在审价时，首先要邀请相关专家，根据成本预测的难度和准确度，对承修单位报价中固定价格部分和激励约束部分划分的合理性进行审核，确定2种价格范围。对固定价格部分，审定议价成本；对激励约束部分，协商确定目标成本和激励约束系数。在修理项目开始前，签订主合同，其中的合同价款规定暂定价款和结算价款的确定规则。在修理过程中，甲方做好必要的过程成本监控。主要包括：对隐蔽工程项目进行确认和控制；对追加修理项目进行确认和控制；对视情修理项目维修方案进行确认和控制；当由外界原因造成成本变化较大时，对目标成本进行调整。在修理项目结束后，开展成本核查，协商确定激励约束部分议价成本，并根据预先确定的方法，计算最终结算价格，签订补充合同。

3.2 进度激励

现阶段，拖延修理进度在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工作中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其原因也是多种多样，主要原因有2个方面。一是承修方因素，在实际舰船计划修理过程中，由于承修单位自身的原因，对于舰船装备计划修理预估不切合实际，导致实际修理时出现问题需要调整方案，或承修单位事前准备不够充分，对于零部件准备不足，导致修理过程中的窝工；此外，目前由于相关企业人才流失现象严重，加之每年生产任务繁重，为了弥补自身劳动力的不足，承修方普遍采用了外包手段，而对各外包单位进行协调指挥势必造成时间损失，从而拖慢了修理工作的进度。二是甲方因素，受航行任务的影响，很多舰船装备无法按照计划时间进厂，影响了修理进度；在舰船装备修理过程中，追加工程的情况也比较普遍，必然带来修理周期的延长；此外，复杂的报批程序使舰船装备计划修理的每个环节都在不断协调各方面利益，也会导致修理进度受到影响。因此，舰船装备计划修理进度激励的基准日期要以合同约定的完工日期为基础，再结合甲方造成的拖期天数进行调整，且只能对承修单位自身原因造成的进度拖延进行处罚，以此激励承修方高效率完成修理任务。

具体而言，进度激励涉及以下指标：合同约定完工日期、甲方造成的拖期天数、实际完工日期、基准日期、提前天数、拖期天数。其中，基准日期由合同约定完工日期加上甲方造成的拖期天数顺延确定。提前天数和拖期天数由实际完工日期与基准日期的差异确定。进度激励金主要由提前天数和拖期天数确定。

当进度提前时，给予进度奖金。为了防止承修单位片面追求进度激励而损害了修理质量等其他目标，应设置最长提前天数。当提前天数大于等于最长提前天数时，给予最高奖金。奖金数额由议价成本和进度奖金系数的乘积决定，根据相关行业标准，进度奖金系数可设置为5%～8%。当提前天数小于最长提前天数时，根据提前天数与最长提前天数的比例确定进度奖金。当进度拖期时，扣减进度罚金。罚金应设置限额，确保承修单位所承担的风险不会超过他履行合同所将能够实现的利益，进度罚金上限为修理项目的实际利润。限额的另一个作用是防止完工日期设置得不够合理时罚金的计取过于不切实际[11]。根据相关行业标准，进度罚金系数可设置为3%。综上，确定了进度激励金的公式为

式中：t为提前天数或拖期天数；tmax为最长提前天数或最长拖期天数；β为进度奖金系数或进度罚金系数。

3.3 质量激励

装备修理质量的优劣对舰船装备计划修理价格同样具有影响，但其影响并未体现在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定价体系中，且对于装备修理质量的评价，目前多受限于主观判断与经验积累，指标的统一量化存在着较大困难。因此，需要通过建立科学的量化评估模型，以对舰船装备的修理质量进行评价，在此基础上确定质量激励金，促进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工程项目质量的提高。

3.3.1 装备修理质量特性评价指标体系

修理质量评价的前提是科学界定质量的概念。对于此概念的理解，人们的认知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质量观念的改变而发展的。ISO 9000中对质量的定义为：产品、体系或过程的一组固有属性满足用户要求的能力，这一概念现已得到了专家的广泛认可[12]。装备质量的优劣程度通常通过装备质量特性进行描述。因此，本文将质量评价的目标定义为装备修理质量特性。

根据质量的定义，对装备修理质量的评价可以从2个方面来进行：一是用户满意度，即甲方满意度；二是固有特性，即质量合格率。以上是从修理结果来进行评价的。为了促进承修单位更好地对修理过程进行控制，有必要在进行质量评价时加入过程控制指标，包括企业管理水平和生产技术水平。因此，本文对装备修理质量特性的评价确定了甲方满意度、质量合格率、企业管理水平和生产技术水平4个一级指标。为了使评价更加准确，需要进一步分解一级指标。通过调研了解实际工作，与甲方送修单位、承修单位等多方交流，在参考大量文献资料的基础上，确立了各二级指标，形成了装备修理质量特性评价指标体系，如图1所示。

图1 装备修理质量特性评价指标体系Fig.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equipment repair quality characteristics

3.3.2 指标权重确定

不同质量特性评价指标在指标体系中的重要性存在差异，因此需通过科学的方法计算指标权重。鉴于各评价指标对评价对象——装备修理质量特性的重要程度不易判断，难以量化，本文采用能较好解决多项因素、多级指标难以量化评价问题的三角模糊数层次分析法（fuzzy analytical hierarchy process，FAHP），计算质量评价指标的权重系数。三角模糊数层次分析法是通过三角模糊数表示元素重要程度，根据数值关系确定元素重要程度排序的方法。

针对建立的装备修理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利用三角模糊数得到指标i与 指标j对于其上层共同指标的重要度评价值，记为aij=(lij,mij,uij)，i,j=1,2,···,n。 其中，aji=lij,mij,uij分别为专家给出的指标i相对于指标j重要度的最低可能值、最可能值、最高可能值。指标评价由3名舰船修理领域资深专家完成，专家分别对各指标相对于上级指标的重要程度两两比较打分，经计算得到指标权重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指标权重Table1 Indexes weight

3.3.3 指标评判

修理项目验收时，邀请专家对指标体系中的各项二级指标进行评价，评价等级划分为5级：很好、较好、一般、差、很差。专家对每项指标根据经验和看法进行认定，在打分表上对应等级处打“√”，再将所有专家的评价结果形成专家评估汇总表。表2为本文算例的专家评估汇总表，其中的数字表示选取该项评价等级的专家占据的比例。

表2 专家评估汇总表Table2 Summary of expert evaluation

3.3.4 质量激励金确定

根据专家评估汇总表和指标权重，采用三角模糊数层次分析法得出质量评分。然后，根据装备质量特性评估得分划分质量评价等级，并对应不同的质量激励金系数，如表3所示。

表3 装备质量评价等级与质量激励金系数Table3 Equipment quality evaluation ratings and quality incentive index

最后，由议价成本与质量激励金系数的乘积得出质量激励金。

质量激励金确定公式为

式中，γ为质量激励金系数。

4 算例分析

某舰小修，修理前经审核认定固定价格议价成本为2 000万元，激励约束目标成本为2 200万元，约定的基本利润率为3%，激励约束比例为0.5。修理完工后，激励约束部分审核认定的议价成本为2 300万元。合同约定出厂日期为201X年5月1日，实际出厂日期为201X年5月21日，甲方原因造成的拖期天数为30天，约定的最长提前天数为30天，进度奖金系数为8%。专家质量评价结果如表2所示。

4.1 成本激励金

该算例的目标成本为

cg=c1+c2g=2000+2200=4200万元

议价成本为

c=c1+c2a=2000+2300=4300万元

成本激励金为

fc=(cg−c)×α=（4200−4300）×0.5=−50万元

由于本项目超支，因此成本激励金为负值。

4.2 进度激励金

合同约定出厂日期为201X年5月1日，实际出厂日期为201X年5月21日，虽然实际出厂日期晚于合同约定日期，但不能因此就对承修单位进行处罚。要查明拖期的原因，扣除甲方原因造成的拖期天数30天，因此基准日期应为201X年4月21日，最终进度应该提前了10天。根据公式确定了进度激励金为

fs=t/tmax×β×c=10/30×0.08×4300=114.67万元

4.3 质量激励金

计算各分项指标评估结果。以质量合格率为例，其他与此类同。

式中：B为质量合格率综合评价结果；W为由表1得出的质量合格率各二级指标权重；R为由表2得出的质量合格率评价矩阵。规定评语集对应的分数集为

C={100,80,60,40,20}

则对质量合格率评价得分为

k=B·CT=74.516

同理，可得出甲方满意度、企业管理水平和生产技术水平得分分别为：65.820，62.196，67.224。

根据一级指标权重，可计算出该修理项目质量总体评价得分为

65.820×0.372+74.516×0.309+62.196×0.156+67.224×0.163=68.171

根据表3，该项目质量等级为“较好”，质量激励金系数为2%，因此质量激励金为

4.4 结果分析

4.4.1 定价结果

该修理项目最终价格由议价成本、基本利润和激励金3部分组成。议价成本为4 300 万元，激励金为成本激励金、进度激励金和质量激励金三者之和，共计150.67 万元。

基本利润为

由该算例可以看出，虽然该舰小修成本略有超支，但由于进度控制较好，修理质量较高，承修单位最终利润率达到了6.4%，可以激励企业在控制成本的基础上，提高修理质量，加快修理进度。

4.4.2 与现行定价方式的对比分析

根据舰船装备修理现行定价方法，在修理前按照目标价格签订暂定价合同，修理完成后协商确定议价成本，按议价成本加5%的利润确定修理价格为

fq=c×γ=4300×0.02=86万元

π=cg×3%=4200×0.03=126万元

合同总价为

p=c+π+f=4300+126+150.67=4576.67万元

该项目的利润率i为

i=(π+f)/c=6.4%

p=c(1+5%)=4300×1.05=4515万元

此定价似乎比激励定价稍低，实则不然。算例中给出的最终议价成本是在激励约束条件下形成的，如果没有成本激励约束，承修单位将失去控制成本的动力，反而可能故意增加成本，最终形成的议价成本将远远超过激励约束下形成的议价成本，最终价格也将远高于激励约束下的价格。

此外，由于没有进度和质量激励，承修单位将会失去加快进度、提高质量的动力，进度和质量方面的表现也会下降。总之，无论是成本还是质量和进度都会受影响。

5 结 语

“拖进度、降指标、涨经费”是舰船装备计划修理中的固有难题，这些问题的产生与舰船装备计划修理定价模式的不完善具有一定关系。本文将成本区分为固定成本和激励约束成本2部分，设计了成本激励金；剔除甲方造成的拖期并设计了进度激励金；根据舰船装备计划修理特点建立了质量特性评价指标体系，设计了质量激励金。使承修单位可以通过成本、进度、质量激励金获得合理的利润激励，能有效调动承修单位控制成本、提高质量、加快进度的积极性，对提高舰船装备计划修理效益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下一步将根据实际应用情况，对各项激励金的评价指标进行细化，对激励系数进一步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