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凤高

疟疾可能是人类最古老的疾病。疟原虫与人类共同起源于非洲。有考古发现3000年前的蚊子化石，相信从那时起，就已经存在疟疾了。1996年2月，美国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在新泽西州发现一块琥珀，中间黏着一只蚊子，经检测，认为是9000年前的。这又将时间提前了6000年。专家认为，疟原虫可能是被早期横跨太平洋的航海者带到美洲新大陆，再从新大陆传至别处;而恶性疟原虫则可能是贩卖奴隶时一起先被带到西班牙，再传至他处。

在查明疟疾是由疟原虫传播之前，一般都相信此病的发生是由一种有毒的气体引起的。英文“疟疾”（malaria）一词便是由“坏（mala）”和“空气（aria）”二词组成;中国古时称疟疾为“瘴气”，指的是南方山林间湿热、蒸郁的气。英國文学中最勤奋的书信作家、第四代牛津伯爵霍勒斯·沃波尔（1717—1787年）1740年从罗马回到祖国后，以中世纪哥特式恐怖小说的惯用笔法，给人写信说：“有一种叫作malaria的东西，每年夏天都要到罗马来杀人。”说得十分神秘。不过，有关疟疾的确切记载，是从古罗马开始的，这种传染病甚至阻断了“上帝之鞭”的步伐。

绰号“上帝之鞭”的匈奴王阿提拉（约406—453年）是有史以来最残暴的蛮族统治者，有一句形容他的话，“凡是他的马蹄踏过的地方连草都不长了。”

阿提拉一直都在对北方或东方的邻族进行征伐。公元441年、443和447年，他大举入侵东罗马帝国。公元451年，阿提拉入侵高卢。这时，罗马大将埃提乌斯和西哥特国王迪奥多里克一世达成协议，决心联合抗击匈奴。结果，经过激烈的战斗，尽管迪奥多里克阵亡，但阿提拉撤兵了，不久便退出高卢。这是阿提拉一生中第一次失败。但阿提拉绝不就此罢休。第二年春天，他又再次越过阿尔卑斯山，入侵意大利。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入侵，却未能使整个亚平宁半岛被匈奴军队所踏平，究其原因，正如英国著名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说的，“疾病的蔓延在某种程度上为意大利人遭受的苦难进行了报复。”对阿提拉来说，“他的头脑，尽管对真正的危险可以不在意，却经不住想象中的恐惧的攻击。”在阿提拉那个时代，对神和鬼怪的迷信是扎根在他们的心灵中的。

古罗马作家马尔库斯·西塞罗不止一次地说，“疟疾这种热病，它每隔两天或三天有规律地发作，完全是神的意志的作用，因此是不可抗拒的。”眼看着罗马城内因疾病的蔓延，居民一批批被夺去了生命，阿提拉不能不相信神的意志的存在。违背神的意志，在阿提拉是不可想象的。于是，历史记载，在这场瘟疫面前，他退缩了。

医学史家根据文字材料，认为那次的瘟疫是疟疾。这个看法在后来的考古发现中得到了证实。2001年初，考古学家在离罗马70千米卢纳诺镇附近的一座小屋旁，发现一处婴儿的坟地，所有死者都死于公元450年前后的一个短时间内。专家对墓中一个3岁婴儿的腿骨DNA标本进行研究，认为死者98%的可能是死于疟疾中最致命的恶性疟原虫感染。人类学家认为，“也许是这次瘟疫挽救了罗马免遭匈奴人阿提拉的洗劫。”但与此同时，疟疾的猖獗，使罗马人口迅速减少，也加速了罗马帝国的衰退和灭亡。

除了给患者造成的痛苦和它的传染性之外，疟疾的可怕还在于反复发作，从而造成大量患者死亡。19世纪末，在印度的医院里，1/3的病人都是疟疾患者。20世纪30年代有一篇报道说，疟疾使琉球群岛的居民迅速减少，有一个村子，整整30年里，竟没有一个孩子能逃过此病的袭击而存活下来。

如今，疟疾依然是威胁人类生命健康的传染病之一。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2017年，全世界约一半人口面临疟疾风险。多数疟疾病例和死亡发生在撒哈拉以南非洲。东南亚、东地中海、西太平洋以及美洲区域也受到影响。2017年，87个国家和地区有持续性的疟疾传播，并造成43.5万人死亡。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法，特别是针对恶性疟疾的治疗，是中国人发明的以青蒿素为基础的联合疗法。在预防上，主要通过病媒控制，即药浸蚊帐和室内喷洒杀虫剂。在推动疟疾防治上，世界卫生组织呼吁，“任何人都不应死于可预防、可诊断，且通过现有治疗方法完全可以治愈的疾病。”

（据《生命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