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凯

仿佛醒来

霜雪已漫过石碑的心脏，意愿在根系下

微醺。麻雀会不会从此远离乡野与城郊？

觅食中保持克制，这不太符合闹市的秉性

松柏也曾在这个季节以清孤者自居，恐于

无人复述。被遮盖的不止谨慎、卑微

规则的落地窗似乎就要被平衡的善意推开

如果雪下得再大一些，那些熟睡的生灵

或许会在梦中请来中世纪佛罗伦萨的油画师

青绿的色调下，被风解体的骨头，一遍遍

复听着黄鹂古朴的鸣叫

剩余之物

推开眼前这条河，以及被夜晚包裹的山

鸟类的嘶鸣声纷纷从梦境跌落

手掌尚有余温，那些留给我笑脸的人，我将

一一铭记。尝试将孤陋连同失落丢进废墟

秋霜之上还有厚厚的冬雪。意识逃离肉体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棵赛波树下

大朵的花在树枝上燃烧，那火焰般的勇气

一遍遍在我胸膛里翻腾、冲击

我想起坚韧的祖训，内心渐渐开阔

悔恨的雨从眼眶流泻，这是我对月亮的歉意

向风作揖，这一次面对理想

我不想再打白条

光阴颂

楝花站起身，用难舍的目光

空气已变得愈加结实

友情是列班车，更适于攀谈、取暖

而我们相逢于锦江

相谈的话题犹如阔绰的汴京

我们不想关心剑谱、塞外

更顾不得详细翻看时间说明书

拥抱，也必须依附于柔软

如棉花的同理心，是大海与荒漠的

国境线。我们对灰暗的善意，只能

维系一个春天，还好，我们的相知

赶在了秋天到来之前

流水颂

在石缝间奔跑，与渔火的约会

是场青春的践行

激情用来托底，泥沙在暗中与秋天较劲

从高原流到盆地，我的肋间挂满漂泊的伤痕

眼泪替稻草人复述过山野的孤独

有时微风也会体谅我，从海岸线吹来幻想

每当夜晚路经湖面，我与月亮之间

就会搭建起一种共时性信任

我的听觉里并不只有龙王的诏令

还有珊瑚礁的传说，以及尼莫与多莉的呼唤

减法协奏曲

我鼻尖存有冰霜，寒冬的胸腔里

心事日渐陡峭。平庸往往凹陷于瞳孔诱惑

在这越拉越长的环形琐事中，我缓缓抽身

蜡梅花矜持于冷艳，逍遥于独宠之间

一万匹积雪面朝善良，汹涌而来

喘息声弹拨着疲惫的神经

成年后，你内心是否还能触摸到月光？

它的纤细、孤清、优雅、温暖……

目光斜靠童年，象牙塔已被打上马赛克

外面的风太大，我得往思维里加一剂拒绝

在斑斓的灵感边，修缮快被压垮的城墙

我的风衣是黑色的，这将有助于我

隐遁在某个带有伤痕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