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

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他和妻子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终于挣下亿万身家。然而，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两人在日常生活中渐生罅隙，最终分道扬镳。

然而，妻子并不想离婚，利用他疼爱女儿的心理，试图挽回他的心;而他却心如死灰，再也不愿与前妻破镜重圆了。在两人的拉锯战中，无辜的幼女被迫颠沛流离，从北京到重庆，从重庆到香港，身心备受伤害。那么，这场复婚大战谁是赢家，他们这特殊的一家三口，最终会走向何方？

婚姻触礁

47岁的李楠是重庆人。1996年，他从西南财经大学毕业以后，只身北上，从街头发小广告做起，靠着辛苦打拼，积累了大量的人脉。5年后，他在北京成立了远利税务师事务所。仅仅几年时间，公司便初具规模，李楠也跻身亿万富翁行列，在北京购置了7套价值不菲的房产。可就在事业蒸蒸日上之时，他的婚姻却变得动荡不堪。

李楠的妻子张春芳也是重庆人，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是长得很漂亮，能说会道。当初两人相识的时候，都在街头发小广告。张春芳得知李楠是老乡，刚来北京，还是大学生后对他很热情。同样的命运，同样的遭遇，让这对文化差异巨大的男女，有了共同语言，很快坠入爱河。

雄心勃勃的李楠不满足于每天在街头发广告，先后考取了工商企业登记代理师和税务师资格，帮人代办企业登记和办理报税事宜，赚取了第一桶金。

2001年，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这期间，张春芳对李楠的事业给予了很大支持，全心全意在家照顾丈夫。2004年，他们有了可爱的女儿李雅。对这个女儿，李楠视为掌上明珠。一家人过得幸福美满。当然，李楠对张春芳一家也很是照顾，不仅帮她弟弟解决了北京市户口，还安排他进公司工作。

夫妻俩矛盾的开始，起始于李楠母亲的到来。李楠3岁时父母就离婚了，李楠判给了母亲。母亲独自把他拉扯大很不容易，他一直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2005年，李楠在北京买下第一套房子之后，就想把母亲接过来同住，可妻子却不同意。李楠非常不悦，咬牙把母亲接来了。但是他忙于工作，又没有太多时间陪伴母亲。更多的时候，李母是跟儿媳在一起。

李母是农村人，家里就有水井，对于节水没有概念。刚来的第一天，她在厕所里洗衣服，水龙头开得“哗哗哗”的，张春芳一听就冲进来关上水龙头，吼道：“你知道北京的水有多贵呀，这么乱糟蹋！”

李母蒙了，沒想到儿媳就这样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老人觉得张春芳刚生完孩子，脾气有点焦躁也可以理解，只好忍气吞声。孰料，张春芳三天两头给老人找气受。

有一次，李楠从外面回来，见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流泪，不由得吃了一惊，就问母亲怎么了？老人话未出口，就先哭了，说：“娃呀，我想回家……”

“妈，这不就是您的家吗？难道小芳对您不好？”李楠急了。可是母亲不说话，只是泪流不止。

李楠冲到卧室，见妻子和孩子都在卧室睡觉，为了避免吵醒女儿，他把妻子摇醒带到书房，问她是不是欺负母亲了。张春芳满不在乎地说：“我没欺负她，是她自己找不痛快，关我什么事。”

李楠明白了，一定是妻子不贤惠。夫妻俩吵了一场。孰料，张春芳这下倒放开了，以前她还只是在背地里找婆婆的碴，现在当着丈夫的面也指责婆婆的不是。自然，每次都引发了夫妻大战。

老人不愿儿子为难，在勉强伺候完张春芳坐月子后，执意回到了重庆。张春芳对待母亲的态度，就像扎进了李楠心中的一把尖刀。2010年，李楠瞒着张春芳在东三环买下一套更好的房子，装修豪华，将母亲接到这套房中居住。不久，这事被张春芳知道了，闹得不可开交。李楠只得给了张春芳10万元补偿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李楠的应酬也越来越多，张春芳担心他有二心，认为自己打扮要时尚，才能拢住老公的心。然而，因为文化局限，她能够做的只能是穿着打扮样样用名牌，一副暴发户形象，让李楠很头疼。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李楠觉得和曾经同甘共苦的妻子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2016年6月的一天，李楠再次宿醉未归，张春芳跑到公司找到丈夫大吵大闹。吵闹之后，李楠更加不愿意回家。因为一旦回去，仍然是暴风骤雨，女儿会吓得浑身发抖。每当看到女儿惊恐的样子，他就心里发慌。

李楠开始四处躲着妻子，今天躲在母亲家里，明天躲去朋友家，后天躲在公司睡觉，可不管躲到哪里，张春芳都要吵上门。李楠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无法维持了，于是他坚决提出离婚。

见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丈夫还是提出离婚，张春芳也非常痛苦，极度失望之下也表示同意。

2017年8月，李楠和张春芳协议离婚，法院将女儿判给了张春芳，将7处房产分别判给了李楠的母亲1套、女儿2套、张春芳2套、李楠2套。与此同时，家中积蓄分作三份，每人一份，女儿的那一份由张春芳代管。其实，李楠特别渴望能将女儿带在身边，可妻子却坚决不同意。为了能早日离婚，加上他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也未必带得好女儿，于是只好放手，并且在财产分配上做出了让步。

其实，张春芳离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她一贯要强，不想示弱。离婚后，张春芳更是后悔，她没文化又在家多年，一时找不到工作，李楠给的钱被她做一宗生意就败一次，加上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不久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张春芳不由得担忧起来，想要复婚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一对冤家

其实，离婚受伤的也不仅仅是张春芳，李楠也不好过。以前，因为有家有爱，他做什么都虎虎有劲，现在这股力量忽然消失了，令他十分茫然。这时，女儿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2018年初，李楠上张春芳家中看女儿。那天气氛特别好，李楠和女儿一起看电影，张春芳做了一大桌子家乡菜，两个人还喝了点酒。聊着聊着，张春芳突然想起了往昔的时光，一时潸然泪下。女儿见妈妈流泪，就走过去给妈妈擦着眼泪说：“妈妈，你别哭了，你看，爸爸不是回来了吗？”

听了这话，李楠的心也跟着酸了，他说：“我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那时候穷得住地下室，却过得很快乐……”张春芳泪眼婆娑地看着前夫说：“要不我们复婚吧，我们还有小雅呢！以后一起好好过不行吗？”

看著妻子许多年未见的柔弱，李楠也心动了，点点头说：“好，等我考虑一下吧！”

说实在话，李楠何尝不想这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当他恢复平静之后，妻子往日种种的刁蛮、泼辣又一一浮现在眼前，让他后怕不已。

可张春芳心里却燃起了希望，频繁让女儿给李楠打电话，先是试探，然后干脆直接询问复婚的事情。李楠听着女儿在电话中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和妈妈复婚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就非常反感，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前妻授意的，但是他最不想的就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把孩子牵连进来。

李楠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女儿说：“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的，你也不要管好不好？你对妈妈说，爸爸忙，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

可这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李楠都没有再听到女儿的声音，更别提见到女儿了。李楠每次给张春芳打电话找女儿，张春芳就说：“你不是不要孩子了吗？干吗还找她？”

两个月以后，李楠终于明白：前妻是在拿孩子为筹码，向自己宣战了！

李楠想尽办法打听，最终在孩子的舅舅那里得知，张春芳将女儿送回了重庆娘家读书。2018年5月，李楠赶到重庆见到了女儿。

李雅看见爸爸可高兴了，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连连喊着“爸爸”。李楠想着女儿因为大人离婚，独自在重庆读书，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又用手摸着李楠的脸说：“爸爸，妈妈说你不要小雅了，是不是啊？”

李楠对张春芳将离婚的阴影不停伤害孩子的做法非常不满，但面对女儿，他只有压下满腔的怒火说：“爸爸这段时间忙，没顾上小雅，小雅和爸爸一起回北京吧！”

带着李雅回到北京后，李楠还是把孩子送回张春芳那里，看见前妻搂着孩子痛哭的样子，是复婚还是不复呢？那一刻，李楠百感交集，可他最终还是咬咬牙，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李楠想了很久，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他关闭了在北京的公司，跟朋友在香港开设了一家公司，目的是能把女儿接到香港读书。

在香港定居除了香港本地居民外，必须有第三国国籍。为此，李楠托朋友为自己办了冈比亚国籍。忙完这一切，李楠回到北京，对张春芳假意表示可以复婚：“我们不能再拿孩子当儿戏了！我想把小雅送到香港去读书，以后在那边上大学，你同意不？当然，我肯定会和你复婚的，你放心，我在深圳租好了房子就喊你过去，小雅也离不开你，我们为了孩子，不要再吵了！”

张春芳听说可以复婚，觉得挺开心，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2019年9月，李楠的冈比亚国籍办好了，也联系好了香港的私立学校，随后将女儿送到香港读书。

但是，女儿离开北京时间一长，就想念张春芳了。李楠跟张春芳沟通多次之后，决定在深圳为她租下房子，让她到深圳生活，这样节假日就能一家人团聚了。

这时，张春芳每每催促复婚的事情，李楠也觉得心情复杂，前妻这段时间是和以前有所不同，显得没有那么强势了，可他还是拿不定复婚与否的主意，于是每次都以国籍、疫情问题拖延。

血案结局

女儿很喜欢在香港读书，而前妻也安于在深圳，李楠心里有了些许踏实。

没想到2020年7月底，当李楠再去深圳接女儿时，却发现出租房里已空无一人。他打电话给张春芳，问她们去哪里了？张春芳说：“小雅跟我回北京过暑假了。”

可女儿接了电话却对李楠说：“妈妈说疫情严重，以后不让我去香港上学了，我喜欢香港的小朋友，我要去香港，爸爸，你带我去吧！”

李楠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妻子又给自己摆了一道。于是，他处理完手头的一些事情之后，于8月20日飞回了北京，想把女儿带回深圳。

8月21日，李楠打电话给张春芳，要求见面商讨孩子的问题。

当天中午，张春芳来到李楠的母亲家中，两人谈了一会儿，就走到外面去谈，但不一会儿就大吵起来。李楠碍于面子，不想和她在街上争吵，于是提出到朝阳区丽水嘉园的房子里继续谈。

这套房子，李楠是很有感情的，因为这是他和张春芳买的第一套房子，在这里，他们共同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也是在这里，他们走上了富裕的生活。而此时，房子里已是空空如也，正如他们之间的爱情！

几句话还没说完，两人再次吵了起来。李楠请求妻子让自己带孩子回去上学，可张春芳却断然拒绝了：“你把我一个人晾在深圳一年，因为疫情也没和孩子见上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就是利用我换取时间，好在香港发展。你一旦在香港立住了脚，孩子也熟悉了香港的环境，你还会要我吗？那时，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让我怎么办？”

李楠再三哀求，甚至说可以现在就去复婚，可张春芳却说：“即使复婚又如何？到时候你人跑了，我到哪里找你去？我到香港两眼一抹黑，那还不是任你摆布。我想过了，这条路走不通。除非你回到北京，我俩再去复婚。不然，这事没门！”

李楠想用女儿打动妻子：“可是小雅很喜欢在香港上学啊，你为什么不替她考虑一下呢？”

“北京一样很好，你不要和我扯女儿的想法，女儿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你这个当爸爸的捣鼓的，我真担心让女儿和你去，以后只怕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已经不耐烦的张春芳不想跟李楠再掰扯，准备走人。而此时的李楠冲过去，既想阻止前妻的离开，又想发泄一下对她的不满。

张春芳执意要走，李楠坚决不放，一定要她答应。往日的恩怨瞬间迸发，冲动的魔鬼顿时笼罩了李楠，他觉得前妻已经不可理喻，冲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越掐越紧。

没过多久，张春芳便倒在了地上，断气了。李楠很害怕，但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他找来一根麻绳，将张春芳的手脚捆住，并想到了抛尸。

在一阵慌乱后，李楠上街买来了一个大旅行箱装尸。为了掩饰，他不敢开自己的车，就打电話给朋友于某，借来一辆车。

8月21日下午，李楠驾车驮着张春芳的尸体驶出北京。最初，他想把尸体扔到大海里，而离得近的是天津，于是驱车向天津开去。也许是太过慌乱，当他到达天津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大海在哪里。

开车转了几圈后，李楠又想到了山东威海，便又驾车上了高速，向威海开去。到达威海已经是8月22日的上午，李楠很害怕，觉得后备厢里的那具尸体仿佛在向他爬来，在惊出一身冷汗后，又开车往乳山方向跑。

路上，李楠觉得把尸体扔进海里太难，到处是人，不如把尸体埋起来。半路上发现有人正在干活，于是李楠花20元钱买下了老农的铁锹，他还想到要把尸体烧掉，没想到慌中出错，加油站里买到的却是瓶装机油。

当李楠开车转入一条山间小路时，发现这里是一个采石厂。对面有几个工人，李楠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吓得加大油门，冲上了一个大坡，车子却陷在泥地里，无法动弹。

中午时分，工人们下班了。见四处无人，李楠下车查找，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尸体烧掉再埋起来。终于，他发现附近有一个大坑，于是从后备厢中把箱子拖出来，然后浇上机油，用打火机点燃，却发现怎么也点不着，这让他更加恐慌了，于是用铁锹挖了一些土，又找来一些石头把尸体盖上了。

做完这一切，李楠慌忙走下山坡，发现有几个工人还没走，于是谎称自己来找人办事却迷了路，请工人帮忙拖车。工人们哪知他是杀人犯，很热情，拿来绳子帮他把车拖了出来。李楠驾车向西逃窜到了烟台，他不敢回北京，就将车停放在一个地下停车场，然后飞往深圳。

此时，李楠也顾不得女儿了。事实上，李雅一直在舅舅家。张春芳的弟弟发现姐姐失踪后，当即报警。警方怀疑其失踪与李楠有关，但因为尚无法断定其死活，因此则作为一般失踪案处理。

9月9日，张春芳的尸体被工人发现。民警从在现场出现过的北京牌照的轿车入手，又核实北京地区失踪人口，经过DNA样本比对，终于确定死者是张春芳。

9月16日，李楠在深圳的出租屋内被专案组抓获。随后被乳山市公安局依照法律程序移送至北京警方。

2021年7月，李楠杀妻抛尸一案开审，直到此时李雅才知道家中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对于李雅来说，这些年来因为父母的离异颠沛流离备受伤害，如今得知父亲残忍杀害母亲的真相，又该带来怎样的心灵风暴，谁也不敢预料……

编 辑/张 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