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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全球反恐20年,究竟失去了什么

2021-12-23方晓志

军事文摘 2021年12期
关键词:恐怖主义伊拉克阿富汗

方晓志

2021年是美国“9·11”恐袭20周年。随着8月底最后一批美军撤离阿富汗,标志着美国自2001年10月以“反恐”之名发动的全球反恐战争主要战线正式结束。回顾美国在这20年的全球反恐战争,不仅未能实现其初期制定的剿灭恐怖主义的目标,而且还加速了极端恐怖主义的全球化,使得恐怖主义活动由原先集中在中东一带蔓延到整个非洲、大半个阿拉伯世界、南亚及东南亚,甚至在欧洲、大洋洲也不时出现,恐怖袭击组织的复杂性、手段方式的残忍性都比以往更甚,反恐战争陷入了“越反越恐”的怪圈,美国也从最初国际同情的受害者转向为被全球唾弃的施暴者,国际形象一落千丈。长达20年的反恐战争,美国可以说在战略和战术上都是失败的,而且输得彻底,如何总结反恐战争的失败,走出“越反越恐”的困境,让恐怖主义未来在全球无处藏身,值得国际社会深入思考。

2001年发生的“9·11”事件是21世纪国际安全领域影响力最大的事件,直接决定了美国后来在全球领域展开军事行动的发展方向。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美国政府立即向阿富汗的恐怖主义宣战,并打着“反恐”的名义在世界各地到处发动战争,开启了全球范围的反恐战争。

从历程来看,美国全球反恐战争可大致分为两大阶段。在战争初期阶段,美国由于遭受了历史上最严重的本土袭击,以恐怖主义受害者的面目出现,获得了国内民众和国际社会绝大多数国家的支持与同情,其军事行动也迅速完成了预定目标,如成功推翻了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和伊拉克的萨达姆政权;但到了战争后期阶段,美国的反恐战略开始“分心”,战争目标和战争手段都发生了变化,逐渐陷入僵局。例如,在阿富汗战争中,美军对阿富汗的地理形势、军阀势力认知不足,过于自信,再加上擅长游击战的塔利班部队在偏远山区难以清剿,导致美军在当地的战斗深陷泥沼。

此外,美国2003年以“反恐”为名发动伊拉克战争,几乎从一开始就受到多数国家的质疑,饱受争议,直至战争结束也始终未能在伊拉克找出任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场战争在全球反恐问题上甚至适得其反,直接造成了“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快速崛起,成为伊斯兰极端主义组织在中东地区层出不穷的主要原因,也使得美国虽然在2011年就从伊拉克撤军,但针对ISIS的军事行动直至特朗普政府任内才大致完成。

2001年发生的“9·11”事件,促使美国开启了全球范围的反恐战争

总体上来看,以阿富汗和伊拉克为主体的两大战争基本定调了20年来美国全球反恐战争的主旋律,但同时也使美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据美国布朗大学战争成本核算项目日前发布的报告称,美国在这场漫长的反恐战争中导致了约90万人丧生,其中包括美国军人、盟军士兵、以及受到战争牵连的平民、记者和人道主义援助人员等,损失大约8万亿美元,预计未来在安置退伍老兵等战后人员问题上,还将花费2.2万亿美元,所留下的战争后遗症至少需要花费20年时间来处理,身心疲惫的美国即将进入前途未卜的“还债20年”。

作为世界上实力最强大的霸权国家,当前任何国家都难以对美国形成直接挑战,但是作为在实力上极不对称的恐怖主义,却让美国灰头土脸,屡次蒙羞,其个中缘由是反恐20年来包括美国在内的国际社会必须思考的问题。审视美国的反恐战略,我们发现其失败的主要原因是违背了战略在制定和执行的过程中必须遵循一些必要的原则,如战略目标过于分散、反恐手段过于单一,以及实力与目标不相适应等。

首先,美国的全球反恐战争并不纯粹,背后其实隐藏着其他意图,带有明显的推行美国战略意图的倾向。美国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把反恐问题工具化,历届美国总统或决策者为全球反恐战争叠加了更多战略目标,如在目标国复制美国政体并推行“民主化”;推动当地社会的“世俗化”“现代化”,借“反恐”颠覆自己所憎嫌的政权和地方领导人,用听命于自己的人物取而代之,扶植亲美政权等。当 “反恐”“恐怖主义”和“支持恐怖主义”这些本应清晰、殄域分明的关键概念被其他“意图”所刻意混淆时,当美国在反恐斗争中既想消灭反美的国际恐怖势力,又想利用其他国家的民族分离主义和恐怖主义势力牵制其他大国的崛起,还想借反恐之机推进其全球霸权,借全球反恐的堂皇“大义名分”党同伐异,巩固自己全球霸权,挤压竞争对手的活动空间时,当曾经的“伙伴”被人为推到敌人行列,甚至這些国家及其领导人一度也被贴上不甚合身的“支持恐怖主义”标签时,势必失去相关国家的支持,使得这些国家抱有戒心,难以形成“全球反恐统一战线”。

其次,美国顽固坚持双重标准,并不以恐怖主义本身来定义敌我关系。如果某个国家侵害了美国的利益,就谓之“恐怖主义”进行打击。例如,美国在认为桀骜不驯的伊拉克政权不肯屈从于美国意志后,即便是“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一论断还需要再推敲,仍然执意于2003年发动伊拉克战争,通过武力推翻了萨达姆政权,实现了对伊拉克的占领与控制。但如果美国认为某个组织对其有利的话,即便是该组织出现暴力袭击等行为,也以人权、民主等借口为其开脱,甚至提供庇护和资助。这就直接导致了相关恐怖主义组织利用这种标准,大肆发展,各种形形色色的恐怖主义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据相关数据显示,近20年来,阿富汗境内的恐怖组织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从个位数增加到20多个,境内的外国恐怖分子也增长近1万人,形成了当前全球反恐战争“越反越恐“的现象。

美国2003年以“反恐”为名发动的伊拉克战争,直接造成了“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快速崛起

最后,美国在其实施的全球反恐战争中,过度依赖军事打击和正面对抗,却未充分考虑到原教旨极端主义的滋生根源和传播催化剂,战争、动荡、贫困、治理不善、贪腐横行等因素,都是吸引恐怖分子的磁石。在当前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极端组织极易变得更加“扁平化”“串联化”和“多中心化”,而自负的美国则无视这种新特点、新形势,仍热衷于“斩首”“定点清除”,穷兵黩武,猛拳频出,从而导致实现手段与预期目标严重脱节,这也就从逻辑上注定了美国在反恐斗争中处于被动地位乃至失败的命运,这场反恐战争必然会无果而终。

外界普遍认为,美国撤军阿富汗标志着其正在把以“反恐战争”为中心的战略转变为以“大国竞争”为中心的战略,以便在维持全球霸权与反恐战争之间取得平衡。实际上,早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美国决策层就已经在思索“失去的十年”,准备“叫停”反恐战争,转而聚焦更重大的地缘政治角逐战略,但一直被反恐形势所累难以脱身,使得反恐战争一打就是20年。美国认为,这20年反恐为亚太地区大国快速发展提供了绝好的机遇,综合国力快速增长,已成为美国未来最大的潜在挑战者,美国必须要尽快结束反恐战争,将精力和资源集中投入到大国竞争中。

反恐战争结束后,身心疲惫的美国即将进入前途未卜的“还债20年”

但是,已经开启的反恐战争并不是美国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的。由于美国的反恐战争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恐怖主义、原教旨主义、极端主义仍在全球范围内蔓延,特别是“伊斯兰国”异军突起,造成了更深层次的恐怖混乱,这些都意味着全球反恐的紧迫性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愈加凸顯。8月26日,就在美军全部撤离阿富汗之前,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在喀布尔机场附近制造爆炸袭击,造成了至少103人死亡,其中包括13名美军士兵。美国总统拜登随后在白宫发表讲话,下令制定计划打击“伊斯兰国”的目标。而该爆炸袭击证明,战争还没有结束,阿富汗仍然面临着复杂难测的反恐局面。据公开资料显示,除了“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外,目前在阿富汗境内活跃的极端暴恐组织还有“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哈卡尼网络”、塔吉克族裔恐怖组织“安拉战士”、哈萨克族裔恐怖组织“哈里发战士”、车臣恐怖组织等。由于这些组织反美色彩都很浓厚,未来必将会对美国的安全构成极大威胁,不可预测性与风险都在加大。

美国认为必须要尽快结束反恐战争,将精力和资源集中投入到大国竞争中

在这种情况下,未来美国在反恐问题上将面临着两难的局面,一方面在自身实力不济的情况下,极力希望从反恐战争中脱身,防止过度透支,消耗有限资源导致在大国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但另一方面,美国也不能面对不断恶化的恐怖主义局势和反美情绪而视若罔闻,彻底退出反恐战争,而必须要始终关注那些“危及美国安全和全球战略的反恐和地区安全利益”。在经历了过去20年的曲折反恐历程后,美国已经认识到其无力独自完成反恐大业,只有放弃此前反恐依靠绝对军事实力、奉行单边主义的硬干方式,尽量减少责任、降低投入,避免直接军事介入,而转向更有技巧的利用全部资源,通过借助盟友的力量,扩大盟友选择范围、鼓励伙伴加强自身能力、增加反恐信息共享等措施,最终实现充分发挥伙伴作用,营造有利于己的地区战略环境,把更多资源用于大国竞争。

但是,美国的反恐策略转向并非易事,长期以来颐气指使的霸权心态难以在短期内进行改变,而被推向反恐一线的伙伴国看到不仅要在所谓反恐中承担更多责任,而且还在可能的大国对抗中面临更大的卷入风险,将会根据自身利益对反恐目标、方法和战略作出风险评估和选择。这些都会对未来美国反恐战略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从本质上来说,美国要想在反恐战争中标本兼治,不在下一个20年让世界继续笼罩在恐怖主义的威胁中,就必须真正从国际安全的角度认识和处理恐怖主义,摒弃冷战思维和反恐双重标准,抛开“私心杂念”,在政治、外交、经济、宗教、军事、网络等各个方面与国际社会展开合作,进而取得反恐战争的最终胜利。

责任编辑:张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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