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

凌晨两点，躺在宿舍上铺的纱纱左手捂住了一个哈欠，半眯着眼，右手熟练地划开了第二天的闹钟。

纱纱每天要定三四十个闹钟，她是一名自律监督师。用一部普通手机，纱纱就能完成这份工作：每天按时给客户发消息，提醒他们执行制定好的计划，战胜“拖延症”。

在一家名为“作死杂货铺”的网店里兼职了大半年，纱纱最常做的监督任务是提醒顾客“早睡早起”和“按时锻炼”。

这个“作死雜货铺”是一家主营线上监督业务的淘宝网店，店长取名“作死”是为了刺激客户在制定计划时更加大胆。

进入店铺可以看到，全店只上架了一件商品，图片上写着“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月销量已达“1000+”。店长介绍，网店从2015年开始经营自律监督服务，目前有兼职监督师上百位，累计接到订单3万多单。

纱纱第一次接触“自律监督师”是在短视频平台上，被视频吸引的她当即购买了一周的监督服务，监督内容是“少玩手机，多学习”。监督结束后，出于兴趣，纱纱开始向“作死杂货铺”投递简历，数次沟通下来，她终于如愿成为自律监督师。

纱纱至今还记得自己作为自律监督师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监督一位刚上班不久的程序员每晚背公式。她提前准备好不同的提醒话术，“滴滴滴，我又来啦！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认真呀！”“呼叫呼叫，有在认真学吧？没偷懒没摸鱼吧！！”她又特意搜集了很多励志方面的表情包，到了约定时间就用微信发给客户，并要求客户把成果拍下来，当作完成计划任务的“证据”。

如今，拍“证据”的监督方式几乎被所有的自律监督师使用着，纱纱却开始觉得这样做越来越没必要了。“因为大多数用户都非常配合。”她解释道：“有很多人甚至在我提醒之前就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他们需要的不只是监督，而是被惦记的感觉。”

纱纱开始尽其所能地让客户有“被陪伴”的感觉：陪客户一起熬夜写稿；一起讨论爱情；看到一抹夕阳，顺手拍给对方。她观察到，被监督的客户会对业务之外的善意表现出极大的惊喜和感激。“细心”“温情”“耐心”频繁地出现在对纱纱的评价里，有的评论还写道：“她像一个小天使”。

像纱纱这样的自律监督师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需要。民政部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有8000万人处于独居状态，预计2021年，这一数字会上升至9200万。一项针对中国单身族的消费调研显示，有57.69%的人表示会为了排解孤独花钱，其中超过40%的人每个月为此花费约1000元到3000元，34%的人会花3000元到5000元。

自律监督师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正迎合了这部分人的需求。被监督者不仅在日常的提醒下达成既定目标，更能在与自律监督师的互动中疏解孤独，放心倾诉。

随着业务的愈加熟练，纱纱监督的内容变得“五花八门”。从最开始的“早起晨练”“学习考证”到“每天喝够八杯水”“不要联系前男友”……

作为一名自律监督师，纱纱认为她最大的职业痛点是私人时间的极度缺失。她的时间被不同的监督要求分割成数十个碎片，日常琐事也会随时被打断。“除了要牺牲睡眠，洗澡的时候也会因为闹钟响了而顶着一头泡沫回消息。”

可是，她每每想放弃之时，客户及时的“喜讯”又会让纱纱重振精神。减肥成功，考试进步，养成了每天阅读的习惯……纱纱在这些或大或小的成功里看到了自己用心监督的成果，也看清了这份职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