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桂海

我乡下的老祖屋地处崇山峻岭，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所以常有蜜蜂飞来安家。与蜂共处的农家，记载着我家的盛衰。

自从清代光绪二十四年暮春我家祖上搬到那里后，就不断地有蜜蜂飞来我家的祖屋造窝，有的在屋内的木质天花板上，有的在屋檐下，有的在床底下，甚至有的将窝造在衣柜里……

从我记事时起，家里的蜜蜂产蜂蜜多的时候，要用大水缸盛放。记得最多的时候，是20世纪80年代初，我家里共有蜜蜂77窝，每逢中午，蜜蜂出来“纳凉”时，整个祖屋几乎被蜜蜂包围。与其说是一座祖屋，还不如说它是蜜蜂的“快乐天堂”。我的父亲一生与蜜蜂相伴，爱蜜蜂竟然胜过爱我的母亲。他每天除了干农活儿外，就是看护我们的蜜蜂群了。记得我12岁那年，我的母亲与父亲因性格原因吵了一架。之后，父亲依旧打开一箱蜜蜂，看里面是否正常。母亲一怒之下，居然猛地用手掀翻蜂箱就跑，霎时，蜜蜂大乱，对我父亲一阵乱蜇。把我父亲的脸部蜇得红肿，俨然猪八戒。那一年，我的母亲离开了我们，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时，妹妹只有五岁半，常在梦里喊叫“妈妈”。

也許蜂也懂人性，知道人间的世态炎凉。那一年，我家的蜜蜂逃跑了不少，最后一窝也不剩。这一年，我的爷爷与奶奶相继离开了人世。记得最后一窝蜜蜂逃出我家祖屋时，它们在上空盘旋了三四圈呢，最后才依依不舍飞离，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1988年深冬时节的一天上午，冬日的暖阳照射着南国大地，我在四合院的一个房间里练习书法，父亲在劈柴，妹妹在院子里与别的小朋友边做游戏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突然间，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蜜蜂飞进了我家的木板碗柜里，聚集成一团。我一走近它们，它们的蜂翅就在不停地颤动。不出一个月，家里竟然飞来了10多窝蜜蜂，且这些飞来的野蜜蜂十分勤快，不出20日便可采割一次蜂蜜呢。

这一年除夕夜，我的母亲从外地回来了。原来，她当年一气之下，“飞”到广东打工去了。

一片绿，一湾水，一个家，一生爱。从此，我家的蜜蜂一年一年多了起来，与我们和谐相处。崇山峻岭里，我的父亲母亲年纪大了，但老夫老妻恩恩爱爱、相濡以沫。窗下，我教我的孩子写作业，蜜蜂则从上面的蜂箱自由自在地飞进飞出。青山绿水依旧，蜜蜂兴旺，人间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