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林，贾英杰，李小江，杨仕蕊，王晓群，林立森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天津 300193）

前列腺癌是发生于前列腺腺体的恶性肿瘤，主要原发部位为后侧包膜下腺体及外生部分，临床以排尿困难、小便淋沥、会阴部疼痛及前列腺硬结等为主要表现。随着饮食结构改变、人口老龄化、人群健康意识提高及前列腺相关检查的临床应用，前列腺癌的检出率逐年升高，并正在成为影响中国男性健康的重要恶性肿瘤之一[1-2]。中国前列腺癌的发病率虽然低于西方国家，但大多数前列腺癌患者在初诊时就已经出现转移，给临床治疗带来极大的挑战[3]。鉴于其多靶点、多效应机制、辨证论治和整体调理的优势，中医药在肿瘤的防治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中医古籍中无前列腺部位及“前列腺癌”病名记载，贾英杰教授根据前列腺的解剖位置和功能，结合《黄帝内经》中的“肾藏精，主生殖，开窍于前后二阴”，《灵枢》中记载的足厥阴肝经“起于大指丛毛之际……循股阴，入毛中，环阴器，抵小腹，挟胃，属肝……”，以及《难经三十九难》中记载的“肾有两脏也，其左为肾，右为命门。命门者，精神之所舍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其气与肾通”，认为前列腺居于下焦，为肝经所循行，与脾胃关系密切，由肾所主，属命门之肾，为藏精之所，并根据前列腺癌的主要症状及体征，将其归为“淋证”“癃闭”“肾岩”“尿血”“癥积”等范畴。

1 前列腺癌病因病机

前列腺癌主要责之肾与膀胱，并涉及肺、肝、脾[4]。病因主要包括饮食、外邪、情志、年老正气不足或病后体虚等因素，并与脏腑阴阳失调密切相关：素体本虚或久病耗伤正气，气血不足，阴阳偏衰，外来湿毒之邪趁虚内侵，流注膀胱、尿道，或郁久化热，伤及脉络，久则损伤脾肾；过食肥甘厚味，湿邪困脾，郁久化热，湿热下趋膀胱，尿道失利，灼伤脉络，瘀血内生，日久成积；情志不遂或淫欲过度，气郁化火，相火妄动，导致前列腺部位长期充血，日久瘀血内停，瘀血不去，新血不生，耗伤气血，正气内虚，肾精耗损，最终阴损及阳，阴阳两虚。

贾英杰教授总结多年经验，明确恶性肿瘤的基本病机为“正气内虚，毒瘀并存”，而前列腺癌的病机，除“虚、毒、瘀”外，还强调一个“湿”字。前列腺癌的总病机为正虚（气血亏虚、阴阳失调、脾肾亏虚）邪实（湿、毒、瘀），多见虚实夹杂。其中“虚”为内因，前列腺癌的“虚”有如下特点：1）正气本虚。2）癌肿日久耗伤精血，损伤元气。3）术后、放化疗及内分泌治疗后，正气损耗，津血耗伤，阴虚毒热，甚至阴损及阳。邪实主要为湿、毒、瘀邪，“毒”为诱因，“瘀”“湿”既是病理产物又是重要致病因素[5]。其病机关键在于正气亏虚，阴阳失衡，外感湿邪侵袭，下焦重伤，肾与膀胱气化不利，湿毒内蕴，经脉失运，瘀血内生，脏腑失调，最终湿、毒、瘀胶着不去，发为肿瘤。

2 辨证论治特点

《类证治裁》云：“司命之难也在识证，识证之难也在辨证，识其为阴为阳，为虚为实。”贾英杰教授针对前列腺癌“正气内虚，湿毒瘀并存”的病机特点，治以“扶正、解毒、祛瘀、利湿”为主，整体论治，病证结合，辨证施治，权衡攻补，突出重点[5]。临证“扶正”强调调补脾肾、旺气磨积、寓调于补，“解毒、祛瘀、利湿”强调巧用下法、予邪出路，并自拟健脾利湿化瘀方，验之临床，疗效确切。

2.1 临证用药特点

2.1.1 调补脾肾、旺气磨积 中老年人肾气减半，肺脾渐虚，正如《黄帝内经》所云：“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八八，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则齿发去。”正气本虚，外邪侵袭是前列腺癌发病的基本特点。

贾英杰教授强调治病求本，针对前列腺癌正气内虚的病机特点，治疗用药特别重视调补先后天之本：认为肾为先天之本，为真阴真阳所寄之处，是生命之根、脏腑阴阳之本；脾为后天之本，主运化水谷，而非水谷无以成形体之壮，且为气血津液生化之源。先后天之本功能失调均会累及他脏。并且临证十分重视患者正气的强弱，指出肿瘤发病的根本症结为正气亏虚，提出“人之有生，全赖此气”[6]，旺气才能磨积，如临证喜重用黄芪，根据患者病情，最多可用至120 g，一方面黄芪入中土而运三焦，为补气要药，另一方面大剂量使用相对安全且可直截病势，以防止癌毒内陷。

2.1.2 用药轻灵、寓调于补 贾英杰教授临证用药强调轻灵、反对峻补。临证喜用补肾温阳之平剂，正所谓“少火生气、壮火食气”，对于温热峻补之药，临床使用慎之又慎，如肉苁蓉、鹿茸、淫羊藿等，一方面久虚不能峻补，否则耗伤气阴；另一方面，此类药物部分有类雄激素样作用，应尽量避免使用。

贾英杰教授指出善调理者，不过用药得宜，“四两拨千斤”，“平淡之极，乃为神奇”，能助人生生之气。前列腺癌病机之虚多属久虚，由于正气渐损而成，此虚难以速复，峻剂不能瞬见其功；且病程缠绵致脏腑功能薄弱，峻剂不易承受；正气日久不复、脏腑运化无力，致气血痰浊郁滞，需配行气、开郁、和血、渗湿等调理之品，否则徒补无功。临床因不注意调补，常导致补而致壅、阻滞气化、欲补反损，不可不慎。况且病至劳损，气血阴阳严重虚衰，诸方面失去协调维系，此时纯补阳则阴消，益阴则阳脱，补气则上浮，养血则生滞，变证蓬起，只有寓调于补，调和补益中见其疗效。临证喜用清补之品，如刺五加、黄芪、补骨脂、太子参等，且常消积药与补益药配伍，以消助补；补益药与理气醒脾药配伍，补而不滞[5]。

2.1.3 巧用下法、予邪出路 “胞胎为一腑，男女皆有”，贾英杰教授认为前列腺在脏腑之中当属男子奇恒之腑，具有既藏（分泌、储存）又泄（排泄）的特点，兼具脏腑特性，其病有实有虚，故治法上多以攻补兼施。临证治疗前列腺癌遵循“就其近而引导之”的祛邪原则，巧用下法，并指出下法是祛邪最速之法，应因势利导，予邪（毒、瘀、湿）出路。《儒门事亲·凡在下者皆可下式》云：“陈莝去而肠胃洁，症瘕尽而荣卫昌，不补之中有真补者存焉。”现世医家多慑于下法峻猛的声名，临床常避之不用，唯恐戕害正气。前列腺癌湿、毒、瘀内结，气机阻滞，表里上下不通，升降乖戾，下法可使气机畅通，郁闭得解，湿、毒、瘀得化，表里上下自和。

贾英杰教授认为“下法即是补法”，凡大积大聚，大病大秘，大涸大坚，下药即是补药。大黄一物通腑祛邪、化瘀解毒，斩关夺门为将军，为贾英杰教授所喜用，临床应用根据病情轻重、体质强弱等灵活使用。贾英杰教授强调临证宜轻法频下，务求邪去而正安，频下的前提是轻法，而不是连续猛攻，制剂宜轻，因势利导，“衰其大半而止”，临证须谨慎用药，注意中病即止，不可不知。

2.2 自拟健脾利湿化瘀方 贾英杰教授针对前列腺癌“正气内虚，湿毒瘀并存”的病机特点，自拟“健脾利湿化瘀方”，由黄芪、补骨脂、刺五加、大黄、白英、姜黄、王不留行、蛇六谷等组成，方中黄芪、刺五加、补骨脂调补脾肾、旺气磨积，姜黄、大黄、蛇六谷斩关夺门、化瘀解毒，王不留行、白英利湿解毒，因势利导，经临床及动物实验证实[7-9]，疗效确切，值得临床推广。

3 小结

近年来前列腺癌发病率逐年增长，正在成为影响中国男性健康的重要恶性肿瘤。贾英杰教授总结多年经验，提出正气内虚、毒瘀并存为恶性肿瘤的基本病机，扶正解毒祛瘀为恶性肿瘤基本治法，并在该理论指导下针对前列腺癌“正气内虚，湿毒瘀并存”的病机特点，创制了健脾利湿化瘀方，临床收效显著。2019年，贾英杰教授将其诊治恶性肿瘤经验进一步凝炼，正式提出治疗恶性肿瘤的“黜浊培本”治法，即罢黜浊邪、培植本元[10]。临证“培本”强调调补脾肾、旺气磨积、寓调于补，“黜浊”强调巧用下法、予邪出路，验之临床，疗效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