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增让，马琳娇

(宝鸡文理学院 教育学院， 陕西 宝鸡 721013)

随着政府相关部门对民众心理健康和心理健康服务工作的重视，尤其是全国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试点工作的顺利开展，从事社会心理服务工作的人会越来越多。尽管许多心理服务工作者(以下简称心理服务者)有最好的出发点，但他们可能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本可避免的不道德行为之中。因此，我们不仅要关注心理服务者的知识与技能，更应关注他们的道德伦理。我们认为，所有心理服务者都有脆弱性,这可能会增加其违反道德规范的可能性，同时他们还具备一定程度的道德弹性，能够保护他们免受这种后果的影响。然而, 心理服务者很少意识到，在正确识别和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引起脆弱性的相同因素可以帮助人们形成更大的弹性。在这篇文章中，我们认为，心理服务者在各个发展阶段，从学生到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都要明智地深入思考这些因素并制定解决这些问题的有效策略。这样做不仅降低了陷入道德困境的风险，而且也有助于提高职业实践的道德素质。

一、背景

1.问题及其解决努力

近年来，为了提高心理服务者的道德实践和减少道德违规行为,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1992年美国心理学协会(APA)大大扩展了道德规范，其部分目的是作为一个教学工具来帮助学习者更好地了解人们对他们的期望。APA通过其认证委员会，将道德教育作为职业准备计划的一项要求。美国一半以上的州现在要求在执照更新时必须接受职业道德的继续教育。[1]另外，APA保险信托基金(APA Insurance Trust)等组织提供风险管理研讨会，帮助从业者了解道德行为的“底线”以及如何理解保健治疗标准。许多这些努力的核心集中在关于当前APA道德准则、监管委员会规则和条例、相关州和联邦法规以及法院裁决的认知学习，或掌握特定道德决策模型。[1]2007年中国心理学会也颁布并实施了《临床与咨询心理学工作者伦理守则》[2]，心理咨询伦理规范通过一系列规定让心理服务者规范作业，觉察自己可能的偏见，克服可能的偏见，从而更加有效地帮助来访者。2018年2月14日，中国心理卫生协会、中国心理学会、中国社会心理学会联合在中国心理学会网站发表了《关于开展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活动的共识声明》，强调所有从事心理服务的人员都应当严格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等法律法规的规定，以及专业相关的技术和伦理规范，遵循国际国内心理咨询、心理治疗专业领域业已形成的较为完善的科学理论以及经过实证支持的成熟技术。这些有助于心理服务者形成道德上可接受的解决方案。

遗憾的是，一些研究表明，只有认知策略是不够的。许多心理服务者和学习者可以准确地描述他们的道德责任，然而他们认为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可能采取其他行动[3-4]。例如，Bernard等人发现，在对一个假设情景(一位心理服务者了解到，一个男性同事再次与患者发生了性关系，尽管以前有过这种行为的对峙)的反应中，在这项研究者中37%的心理服务者认为，本来他们应该报告同事的违规行为，但实际上可能不会报告。[5]同样，一些研究者发现，80%的被调查心理服务者认为“当来访者特别痛苦而咨询治疗无效果，这时继续进行是不道德的”，然而仍然有53%的人报告他们还是继续进行咨询治疗，其中包括4.4%的人“经常”这样做。[6]此类研究表明,认知本身只是良好道德实践所需要的一部分，并不能保证心理服务者的实际行动。

2. 从更广阔的视野来理解心理服务者的道德行为

研究道德行为的心理学家认为，我们应该用更全面、更成熟的心理来理解道德行为，而不是仅仅强调认知。[7]目前研究者已经从情景、文化和情绪因素，性别、身份、理解、直觉、动机和美德等角度对道德进行了更广泛的研究。总之，这方面研究表明，我们的道德反应受多种因素影响，这些因素包括对存在的道德问题的意识、社会和文化影响、习惯、情绪、直觉、身份、美德和性格、多重或相互竞争的动机、事先决策以及实施决策所需要的执行和组织能力。这些因素是道德准则和理性决策模型的主要依据。例如：我们现在知道理性的认知模型往往无法捕捉到人类选择和行为的真实性；动机有时是潜意识的，判断有时是有偏见的。[8]临床医师是否报告他们会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往往取决于变化的情境，也依赖于他们与表现出道德上可疑行为者的亲密关系。[7]Haidt,J.总结了大量的经验证据表明，至少在某些情况下，情绪、社会、文化因素会影响道德判断和行为，而不是道德推理。[9]

我们认为行业协会应该更多地帮助心理服务者和学习者了解情绪、动机、价值观，这些都是他们工作的基础，同时也会影响他们的工作。本文旨在借鉴公共卫生和道德发展心理学的研究成果，揭示影响职业实践道德品质形成的一些被忽视的因素。通过学习如何增强心理服务者的弹性，尽量减少他们的脆弱性，使他们可以学会避免道德问题，并获得卓越的道德品质。在考虑这些因素之前，我们提出了我们的假设。

二、我们对心理服务者道德行为的基本观点

首先，由于个人情感、动机和价值观对心理服务者的道德生活有很强的影响，因此我们必须对它们有清晰的认识。当人们对这些基本过程的理解不充分时，道德违规的脆弱性就会增加。我们认为通过对自己的情感、动机和价值观进行认真思考和不断自我反思，可以加强对道德违规行为的预防，同时达到最佳道德实践。

其次，许多预防措施过于狭隘，我们更应注重道德实践。例如，教学指导往往过分强调规则、条例、法规和程序，如了解保密的限制、提供充分的知情同意，以及关注多元文化咨询中的伦理问题。我们并非批评围绕这些话题所进行的教育。相反，我们认为道德教育是必要的，但其本身并不充分，尤其是当道德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具有道德胜任力的心理咨询师时，这时他们能够处理专业人员在职业生涯中将面临的众多复杂问题。我们不仅要学习道德标准、原则和指南，而且要思考如何应用它们，并将其转化为道德实践。

第三，许多培训经验似乎有意引起焦虑。有些人似乎认为放大恐惧会使人特别谨慎。遗憾的是，这种方法违背了太多的焦虑往往会扰乱认知这一公认原则。事实上，这种做法可能会助长混乱，而不是使人更明白。

第四，我们认为积极的道德教育方式将会更有效。这样做有助于心理服务者以及学习者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并鼓励他们去思考道德的“顶点”而不是“底线。”当鼓励心理服务者做最好的自己时，我们认为他们将不太可能低于保健治疗标准。

第五，临床、伦理和法律问题之间的界线往往模糊不清，使道德决策变得更加困难。有时候，心理服务者担心做出有利于某人的决定会以牺牲另一个人的利益为代价。我们认为这三个很少发生冲突，一般来说，正确的道德决定将导致符合法律规定的良好的临床实践。

最后，当代心理服务者工作在高度复杂且经常加压的环境中，会非常快地产生道德决策需要。鉴于这种现实，尤为重要的是，心理服务者要有能力应对在这些最困难的情境下产生的个人情感和价值观，这样他们才能以最佳的道德方式避免道德问题。

三、初级预防与道德实践

我们认为，在心理服务者的生活中建立弹性和对抗脆弱性的过程是初级预防的一种形式。初级预防又称病因预防，主要是针对致病因子(或危险因子)采取的措施，也就是现在做某些事来防止或阻止未来发生的一些不愉快或不希望的事，或现在做某些事以增加期望的结果，也是预防疾病的发生和消灭疾病的根本措施。当应用于专业行为时，这些行动包括在有问题的道德行为发生之前解决好心理服务者的情绪和个人价值观。利用预防科学，我们可以加强心理服务者的保护因素，并将与道德行为相关的风险降到最低。我们可以通过增加道德弹性来提高保护因素，通过减少脆弱性、自觉地预防以及解决与道德行为相关因素的静态和动态方面来最大限度地减少风险[10][11]。

1.弹性

弹性，也叫韧性或复原力，英文为Resilience，原本是物理学概念，是指物体受到外力挤压时的回弹。引申为面对严重威胁，个体的适应与发展仍然具有良好结果特征的一类现象。[12]这个领域的研究开始于儿童和青少年，现已扩展到成年早期、中年和老年。我们现在知道提高一个人的弹性永远都不会太晚。

弹性意味着四件事：第一，弹性是指当心理服务者面对有很强的越界诱惑困境时所使用的特定技能。我们认为，这些技能是可以教的，至少在一些最起码的熟练水平上。第二，弹性是指帮助我们以最佳的道德方式应对和克服逆境的那些相对稳定的个人特征。“弹性”这一概念经常与道德、美德、品德或特质有关，我们正处于学习美德发展的早期阶段。第三，弹性来自我们的社会关系和支持网络，包括与同事的定期接触和协商。最后，弹性是多方面的，这可能意味着通过综合利用这些应对技巧、美德、社会支持网络，能够很好地应对具有挑战性的情境。

2.脆弱性

脆弱性是指我们生活中没有得到很好保护以避免道德失范的领域。它可以分为一般脆弱性和特殊脆弱性两种类型。一般脆弱性是指影响我们所有人的那些脆弱性。例如，当疲劳或压力过大时人们都容易出现错误的判断。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或忽略了我们的脆弱性，我们的工作或个人生活的紧张性会很快造成道德风险的暴露。特殊脆弱性来自我们特定的个人历史、个性、习惯或人格结构。它们可能是由我们童年遭受虐待、受害、创伤、歧视或种族主义的方式造成的。对于那些生活过得非常好(至少在某些方面)的人来说，尽管他们也可能存在脆弱性，但他们很难理解那些在生活中经历过巨大困难的人。因此，当他们对来访者做出错误的假设或他们的行为对来访者产生影响时，这种同情的失败可能会导致他们违反道德规范。对于那些长期成功地操纵他人以获得个人利益、同时把他们的行为合理化为慈善的专业人员来说，他们可能存在不同类型的脆弱性。他们可能在没有意识到违反道德规范的情况下利用他人。

最后，脆弱性或弹性在我们的生活中都不是固定不变的。当我们需要时，构成我们弹性的品质不一定是可以获得的，我们的脆弱性可能隐藏在我们的内心，并不可预知地出现。

3.预防

由于同样的特点可能会导致脆弱性或弹性，这一事实使预防工作变得复杂，这取决于具体情况。正如我们下面所讨论的，我们帮助他人的愿望可以成为弹性的一部分，这有益于我们和来访者，但如果这种愿望导致违反边界，它也可能成为脆弱性。有效的风险管理和良好的道德实践的关键在于当道德脆弱性出现时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如果心理服务者可以有效地管理他们生活中令人不安的方面，他们就可以减少导致不道德或低于道德最佳行为的脆弱性。理想的情况是，他们将脆弱性转化为弹性。

道德预防工作需要智慧和情感的诚实、灵活、勇气以及意愿来面对和表达我们的脆弱性，从而使我们的个人生活或实践产生必要的变化。正如Pope, K.S所观察到的，也许这可能有助于创造“一种环境(在课堂、督导或咨询中)，在该环境中我们实际经历的所有情绪正是心理学家探索、承认和讨论的。尤其是那些难以拥有的、似乎不被社会接受的感觉，也可能与我们对‘好的’心理学家的刻板印象完全不一致，如果大家都知道我们有这种感觉，那么，就很难毕业或找到实习机会。”[13](P205)尽管这种自我披露存在风险，但是从事这种讨论不仅可能减少脆弱性，而且可能提高长期的弹性。[14]

有些脆弱性源于反移情，对其正确管理对治疗效果和最佳的道德实践都是至关重要的。虽然我们讨论的脆弱性不一定是无意识的或源于儿童早期，并且不需要坚持心理动力学的观点，但对反移情的研究和反思可以揭示脆弱性，并帮助心理服务者战胜它们。Van Wagoner等人发现，临床心理学家认为，与普通心理服务者相比，优秀的心理服务者能够更好地管理反移情(例如，心理服务者自我整合、焦虑管理和自我洞察力)。[15]

4.静态和动态因素

弹性和脆弱性可以是静态，也可以是动态的。例如，许多心理服务者都坚信他们的来访者会出现明显的现实进步，并且这种持久的弹性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是，脆弱性也可能隐藏在我们内心，并且是持续存在的风险因素。例如，有些心理服务者为了避免冲突和愤怒，总是与趋势抗争。如果不能及时面对这种不愉快，就会导致更严重的道德问题。

弹性和脆弱性也可能是动态的，它们所扮演的角色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起伏不定。否则，有能力的心理服务者，如果离婚、面临经济困难、或者经历过重大的疾病，可能会以他们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方式在职业上变得脆弱。在合适的时间与合适的同事协商可能会产生更大的弹性，同时可能使心理服务者在处理极有可能产生道德危机的复杂个案时大不相同。作为一个良好的风险管理问题，在整个职业生涯中，应通过定期自我评估来监测弹性和脆弱性，特别是在长期压力时期。

四、影响弹性和脆弱性的四个因素：愿望、机会、价值观和教育

希望增强其弹性、尽量减少其脆弱性的心理服务者和学习者，他们可能受益于他们对与愿望、机会、价值观、教育(简称DOVE)有关因素所持立场的仔细思考。每一个因素都是培养道德行为和个人弹性的宝贵财富。同时，每一个因素也可能是导致道德违背行为的脆弱性。

每个因素的范围从连续体一端的弹性系数和保护强度到另一端的重大脆弱性和主要风险因素。如上所述，沿着这些因素的布局可能随时间和各种情况而变化。预防的步骤可以通过对专业人员在每个因素上的位置进行诚实的评估来实现。我们希望仔细考虑这四个因素，可能有助于预防伦理问题和优化道德实践。最后，我们承认其他学者可能会提出其他因素，我们认为这四个因素不能代表所有因素。相反，我们建议把它们作为讨论的开始。

1. 帮助他人的愿望

人们为什么选择成为心理服务者？虽然可能涉及许多因素，但是我们认为，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是，心理服务者希望帮助他人，帮助来访者达到有效的治疗结果，或造福社会。促进人类福祉是心理学价值体系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它深深扎根于我们的专业价值观和伦理原则之中，并且这对心理服务者的身份至关重要。许多心理服务者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他们有帮助他人的崇高愿望，这样做会让自己感觉很好。

帮助他人的愿望意味着一种弹性，因为即使面对逆境，它可以使人持续努力。事实上，许多人认为，慈善是成为心理服务专业人员的核心，没有善行就没有真正的专业。心理服务专业人士的特点是“服务”，“慈善服务的美德”是这种专业关系的必要条件。[16]

然而，帮助他人的愿望也可能产生脆弱性。正如所观察的， “没有一件事比帮助他人的愿望更能让心理学家陷入(伦理)困境”[17]。典型的例子是善意的边界违规。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想要帮助他人的人可以借给朋友少量的钱，或者接受邀请参加社交活动。一般情况下，学生接受的训练是在职业环境下不跨越这种界限，因为这样做可能会降低咨询治疗效果、伤害来访者或导致被操纵。学习这些技能以正确传达我们帮助他人的愿望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涉及情绪、深层价值观差异或人际冲突时。由帮助欲望造成的其他脆弱性包括：一个人可能会像家长一样行事，将解决方案强加给客户，并侵犯他们的自主权。出于错误的恩惠，人们可能会允许一个陷入困境的来访者积累未付的咨询费。最后，出于对社会正义的误解，人们可能同意帮助来访者，为他或她作证，即使这样做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我们认为帮助他人的愿望可能是心理服务者最大的弹性和最显著的脆弱性。

2. 强有力的机会

心理服务者在社会生活中被赋予创造特定机会的角色和地位。心理服务者有机会贡献知识、提供临床服务、教授心理技能或推进社会政策，从而极大地促进来访者的改变，并在某种程度上使世界变得更美好。作为教师、研究者、实践者和政策顾问，心理服务者在社会心理服务中扮演着受托人的角色。作为受托人，心理服务者被赋予超过普通公民的机会、权利和责任。例如，心理学家应以客观的方式进行教学，进行公正的研究，并(以适当合格的方式) 优先满足来访者的需求，不遵守这些标准可能会使其他人处于危险之中。由于特定机会将心理服务者置于这些职位，所以行业协会往往会颁布行业道德准则，其中规定了最低标准，并为其成员提供指导，帮助他们以保护公众和提高可信度的方式行事。

机会可以提供权利和增强弹性。如果一篇论文受到好评、来访者的症状得到改善、学生取得好成绩或者一项建议被采纳，心理服务者的成功就会受到强化，然后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挑战。心理服务者通常会珍惜他们的机会，并小心地保护它。他们利用自己的权利建立促进高道德标准的惯例(例如，定期获得符合个别来访者认知能力的书面和口头知情同意)，发展使伦理咨询更容易获得和更有效的合作关系，获得有意义的提高自己工作的继续教育和技能，并且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进行有效的自我保护，以避免损害并维持他们的有效性。心理服务者也有强有力的机会，努力使自己的工作变得更加道德，并且避免潜在的伦理问题。但机会也可能带来脆弱性，因为心理服务者对那些委托他们照料的人有权利。遗憾的是，权利可能会被滥用，信任也会被侵犯。心理服务者也容易滥用其强有力的机会。我们认为容易滥用机会的核心潜在机制是自欺欺人或自利偏差。

如果有机会提供帮助，并且真诚地希望提供帮助，我们可能希望帮助那些我们觉得应该同情的人。比如对个别值得同情的学生，我们给他一个不应得的分数，我们并不认为这种例外有损于学术诚实和公平。如果较高的评价使学习者感到缺乏相关知识或技能仍然能得高分，就会对学习者和其他人产生负面影响。当这样的职业界限被跨越时，那是因为我们有机会这样做。更糟糕的是，受益的来访者或学习者没有理由相信我们做了任何不恰当的事情。重要的是要记住滥用机会可能会带来伤害，因为心理服务者会伤害来访者、他们自己、他们的职业与社会。

机会被滥用的脆弱性可能是静态的，也可能是动态的。对于一些心理服务者来说，明智的做法是经常避免治疗那些为他们带来个人困难的来访者。然而，当一个心理服务者感到苦恼时，他可能在询问重要问题时变得难以集中注意力、很难集中精力全面评估这个人，很难充分思考接受该来访者的意义，或调动情感能量拒绝接待来访者并将其转介。一些有个人问题的来访者可能悄悄影响心理服务者的实践，这种情况可能造成一个相对控制较好的脆弱性，将静态弹性转变为动态脆弱性。这样的结果是，心理服务者现在必须在他或她不太有能力这样做的时候，从临床和道德上处理困难的来访者。

3.价值观

我们认为心理服务者通常会共享某些核心价值观，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被看作他们自己的价值观。例如，大多数心理服务者认为，除了赚钱外，对社会的贡献也很重要。其他普遍持有的价值观包括追求知识、促进科学进步以及争取社会公正。这些职业价值观与我们的个人经历、反思和价值传统所产生的个人价值观息息相关。[18]

这些价值观是巨大弹性的一种来源。它们通常会引导人们朝着积极的方向前进，并帮助人们实现有价值的目标。心理服务者在艰难时期依靠这些价值观，他们认为这些价值观有助于谨慎地判断。这些价值观还会促进心理服务者工作和行为的一致性，增强个人的认同感。例如，心理服务者要避免对来访者的诊断进行重新编码(如为了保险或报销，报告更严重的疾病)，以维护诊断分类系统的完整性并避免不诚实。

这样的价值观也可能带来脆弱性。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心理服务者可能会忽视一个事实，即职业价值观并不总是可靠的，不应该在所有情况下都同等地应用。我们来看下面的例子：Y博士，一名临床心理学家，她的一个来访者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她告诉来访者及其父母她去参加生日聚会是不妥当的，因为根据自己的职业价值观，与来访者保持相当严格的界限对治疗成功非常重要。来访者及其父母完全明白她的担忧。尽管如此，他们仍然邀请她并反复告诉她，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她，并且邀请参加这种仪式的人比较多，所以不可能暴露她，也不可能违反边界或违反保密规定。此外，她的来访者告诉她，作为这一成年仪式的见证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总之，他们觉得她参加这种仪式的好处超过了潜在的风险。在没有充分考虑她的来访者所得到的好处和潜在伤害的情况下，Y博士变得有些困惑，并严格地坚持她以前的立场。由于她的决定，来访者及其家庭受到伤害，后来终止了咨询治疗。

当心理服务者以误导、僵化或自私的方式践行他们的价值观时，也会出现问题。尽管一个提供更好机会的社区可以满足低收入社区来访者的最大利益(和优先权)，但社会公正的价值观可能会使一位心理服务者坚持让这位来访者留在原来的地方(他们往往认为在那里对来访者更公平)。另一个心理服务者可能会对来自重视人际关系文化背景的来访者施加压力，他们往往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严格遵守自治这一基本价值观，而不考虑其他可能使来访者变得健康的方式。

心理服务者也可能混淆个人价值观与治疗价值观，或不恰当地将来访者的价值观转化成自己的价值观。持有重点学校比普通学校好、重点班优于非重点班、没有什么比良好的教育更重要等个人价值观的心理服务者，他们可能会认为注重孩子教育的父母不会将孩子送到普通学校或非重点班。他们可能会含蓄地断言，来访者的父母经济水平越好、心理健康程度越高，就越有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上重点学校或私立学校。然而，把孩子送到重点学校或私立学校可能会使家庭贫困(由于加大了家庭经济支出)，可能并不代表家长的价值观，也可能不是这个家庭在解决导致他们接受心理咨询的问题方面取得进展的唯一途径。价值观的冲突，有时与宗教有关，可能会导致宗教心理咨询师诱使来访者放弃自己的价值观，而接受心理咨询师的宗教价值观。同样的，无神论者可能会让宗教信徒远离他们的宗教，不可知论者可能会让无神论者和宗教信徒都接受他们的价值观。

4.教育

心理服务者必须是受过专业教育的人,他们最重视教育。教育为心理服务者提供了许多资源、专业知识和培训，这些都是帮助他人的核心手段。如果教育是终身的多层面学习，那么它作为一种个人弹性可以提高专业水平。在个人层面，当所爱的人生病或有问题时，心理服务者会利用自己的教育和知识来帮助他们。

教育是一种智力活动，包括学习、记忆、推理、综合、抽象和应用信息。如果教育被严格地认为是一种认知活动，并且只被视为一种智力活动，那么它几乎没有为培养人的情商留下空间。虽然心理服务者希望同事学习使用并继续使用他们的内部加工来监测他们的行为对他人的影响，但并不是所有的心理服务者都对教育有如此广泛的理解。因此，心理服务者要具备一定的“情绪能力”，包括自我认知、自我接纳、自我监督。心理服务者必须了解自己的情绪优势和不足、他们的需求和资源、做临床工作的能力和限制，这样才能胜任工作。

教育的另一重要形式与自我保健有关。正确理解自我保健，不仅可以指避免伤害和违反道德，而且还可以避免道德平庸，进而走向道德卓越。为了应对自我保健的“伦理要求”，该职业需要形成一种“自我保健文化”，教育和鼓励专业人员积极地进行自我维持行动。在职业准备计划中，并非所有的学员都有机会达到这些技能的最佳水平。在没有受到必要的情绪教育的情况下，大多数专业人员完成他们的专业培训，以避免自欺欺人，并采取谨慎、深思熟虑的行动，要以社会期待的方式思考和展现卓越的职业道德。

教育的最后一个途径是继续教育。当心理服务者怡然自得地依靠他们的教育培训而没有继续自己的学习过程时，教育就会表现出一种脆弱性。当心理服务者继续依赖他们曾学过的东西(即使现在已经过时)时，新的理解方法和新的解决方案可能被忽视。因此，心理服务者要与时俱进，不断学习，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与理念，加强自己的心理督导。

五、结论

心理服务者想为人类的福祉做出贡献，而且绝大多数人也是这样做的。然而，我们也会犯错误。学习道德规范和参加风险管理研讨会是必要的，但不足以避免道德问题，更不用说在最高层次上进行实践。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更深入地审视自己，更好地理解我们的个人感受和价值观。愿望、机会、价值观和教育这四个因素并不是详尽无遗的，即使得到充分的解决也不能防止所有的不当行为。然而，我们希望将问题纳入现有的伦理学教育课程，并纳入心理服务者正在进行的自我监控和自我完善策略中，这将帮助心理服务者不仅避免伦理问题，而且走向伦理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