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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圣地脱贫大决战”丛书

2021-11-30

全国新书目 2021年10期
关键词:口镇皮卡车洪水

本套丛书共有《逐梦》《绽放》《圆梦》三册。重点记录江西省脱贫攻坚工作成绩、经验和事迹的信史档案,全景式呈现脱贫攻坚的辉煌历程。丛书主要以典型人物、典型单位先进事迹为切入对象,走进脱贫攻坚一线,聚焦江西脱贫攻坚工作,充分挖掘和提炼江西典型,突出江西脱贫攻坚工作的地方特色,展现并赞颂在脱贫攻坚道路上的典型人物不畏贫困、敢于向贫困宣战的精神,以精神激励干劲。

那是2017年6月23日的子夜。

闪电劈开黑暗,劈开天穹,劈开铅色杭山,仿佛焰火耀亮,却劈断不了暴虐的雨柱。

雷声狂躁,像一头困兽发出的怒吼。整个修水县杭口镇似乎都在颤抖。

镇党政办的干部匡梦林待在值班室里,心神不定,一双秀目浸满深深的忧虑。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狂风暴雨,如同有无数利刃无休无止地在切割着天地山川,幕阜山怀中的修水县似乎回到了洪荒,转瞬疮痍满目,山体滑坡、公路塌方、桥梁受损、房屋倒塌、农田被淹。政府办公楼的北面,相隔不远的修河一改平日的娴静秀美,浊浪排天,发出阵阵轰鸣。

修水县位于江西、湖北、湖南三省交界处,是江西省面积最大的山区县,每逢大暴雨,山洪就来得迅疾、来得凶猛。6月20日,修水县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暴雨红色预警。6月22日下午,杭口镇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全镇防汛工作。23日夜间,修水全县短时间平均降雨量竟达到174.5 毫米!

电话铃声几乎没有停过,无一不是告急,无一不是险情。匡梦林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好像在洪流里无助地漂泊,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

忽然,大院里响起汽车的引擎声,夹杂着脚步声、说话声。匡梦林下意识地推开门,借着车灯,她看见党委委员、副镇长邓旭带着主任科员冷春生、桑管员唐文、城管队员郭礼华、扶贫办程扶摇几位干部,正在麻利地往一辆皮卡车上搬蛇皮袋、雨布等防汛物资。镇党委书记匡美建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打手机:“万镇长,请你尽快赶往双井村水源塘, 那边即将溢坝,形势严峻。我也马上赶过去。”此时,镇长万民福正带队在杭口村组织低洼地段的群众转移,之前,他们接到县防汛办电话通知,上游强降雨形成的洪峰很快要经过杭口。

骤雨倾泻。程扶摇坐进驾驶室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忙飞速地用手机给县扶贫办副主任赖波平发送了一条信息,内容是杭口镇有关易地移民搬迁的最新数据。然后,他一脚踩动油门,皮卡车冲出了大院。一道闪电撕碎黑夜,雷声跟着滚过来,震耳欲聋,一切显得狰狞而恐怖,匡梦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此时,是24日凌晨两点钟左右。

水。洪水。到处是汪洋泽国。那么美丽的家园,顷刻毁于一旦。程扶摇的眼眶里漾动着泪花,他两手牢牢抓着方向盘,勉强辨别着路况,皮卡车斩开洪水,往双井村方向急急而去。

这是一个难忘的星期五。程扶摇上午深入安置点和农户家中走访调查,落实易地扶贫搬迁事宜,下午则参加镇里的扶贫工作会议。考虑答应过晚上将异地搬迁统计整改表格发给县城乡一体化办干部桂干林,他主动留在办公室加班。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程扶摇叫来茅坪村党支部书记陈华东,两人将相关数据、情况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发出邮件,这时,已是深夜二十三时多。程扶摇给桂干林留言道:“表我已经交了,如果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请随时打电话给我。”之后,他开车返回县城。一进家门,程扶摇拿起毛巾刚想洗漱,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匡梦林的喊叫:“黑摇,双井村的水源塘发生了险情,匡书记要你赶快回镇里,一起去抗洪抢险!”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程扶摇二话不说,抓了车钥匙就跑。

洪水愈来愈湍急,皮卡车在艰难前行。两点十八分,匡美建打电话给万民福了解水源塘的情况,对方告诉他:“水源塘水位上涨非常快,差半尺左右就要满溢洪道,下游群众正在疏散,你们就不要过来了。”匡美建却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当车行至杨坊村路段,匡美建他们找到该村支部书记,要求他立即召集村干部,紧急转移低洼地段的群众,决不让一个老百姓受到伤害。此时,狂风呼啸,暴雨如注,几乎看不清道路,程扶摇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借助两旁的行道树判断马路的方向,皮卡车颠簸着往前行驶。这时,迎面开来一辆铲车,司机打着双闪,比画着手势大声疾呼,但声音很快消失于风雨之中。程扶摇依稀听到了——“前面危险!前面危险!不要过去……”

两点四十分左右,皮卡车行至杭口村老街桥头时,洪水汹涌,浊浪呼啸,大家全都感受到了,汽车已失去了重心,似乎浮起来了,正顺着洪流慢慢往右边漂去。程扶摇赶紧拼命往洪流反方向打方向盘。大约意识到了什么,匡美建当机立断:“情况不对,同志们赶紧下车!”程扶摇发现车门打不开,便大声说:“快把玻璃放下,赶紧从窗户爬!”匡美建接着喊道:“全部站到车斗里,等人来救援。”

六个人奋力爬出车后,赶紧往车斗上转移。郭礼华和唐文没抓稳, 一个激浪打来,二人被冲下了车。一米八高的唐文此时竟然根本踩不着地,只能在黑暗里扑腾,慌乱中,他抓到了郭礼华推过来的一捆蛇皮袋,被洪水裹挾着冲到了一块地势较高的玉米地。唐文赶紧抓住几根露出水面的玉米秆,这才从洪水里站起来。惊魂未定的唐文隐约看到车上还站着几个人,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电筒,一边使劲摇晃,一边大声呼喊:“往这边来!往这边来!”匡美建急切地回应道:“我们过不来!过不来! 邓旭、扶摇不会水,你们赶快打电话,打110! ”

情况十万危急!唐文沿着玉米地一路拼命奔跑,冲进附近的一个养猪场,找到几个泡沫箱,一把抓过来,想返回去救援,谁知没走出几步,水位迅速上涨,根本无法往前迈步。耳边,只有风声和雨声。

从洪魔的利爪下幸运逃生的还有冷春生和郭礼华。三个人会合后,发现手机全部进水,无法使用,他们便一路呼救。十几个闻讯赶来的乡亲试图往皮卡车方向靠近,遗憾的是,风高浪急,大伙根本无法前行。

三点钟左右,杨坊村的党支部书记找来一条渔船,船只载着大家沿路边的树往前仔细搜寻,然而,近一个小时过去了,皮卡车销声匿迹,人,更是无影无踪。眼前,唯有白森森的闪电、疯狂的恶浪、暴躁的雷声、骄横的雨水。

绝望的呐喊。绝望的眼泪。绝望的祈祷。

杭口镇值班室里,匡梦林凝视着暴雨如泼的窗外,毫无睡意,不知为何,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担忧和焦虑。忽然,电话铃声大振,她一把抓过话筒,里面是冷春生急骤的喊声:“快!赶快报警!匡书记、邓镇长、程扶摇三个人被洪水冲走了!”一瞬间,匡梦林的脑袋仿佛被引爆了,她用颤抖的手去拨110。报完警,匡梦林尝试着去拨程扶摇的手机号,但电话那头只有肓音。眼泪,不听话地滚落下来,她双掌合十,不住念叨: “黑摇呀黑摇,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三时五十分,万民福获知此事后,立即向修水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报告,请求县里支援。县里立即启动应急预案,很快,由公安、消防组成的救援队赶到,投入紧张的搜寻工作。多支民间救援队也自发赶过来了。由县、乡、村干部群众数百人组成的搜救队不分昼夜,沿着修河打捞。

令人欣慰的是,当晚,杭口村群众顺利转移,双井村群众安全疏散。

6月25日上午,洪水渐退,离事发地几十米开外,一片玉米秆齐刷刷地倒向水流方向,那辆皮卡车顶露出水面,红色小喇叭特别显眼。搜救人员在皮卡车附近,发现了匡美建的手机和穿过的雨衣雨靴。

奇迹没有出现。

6月27日十一时许,程扶摇的遗体在距离杭口镇二十公里处的修河南圳大桥被发现,粗栃的沙石覆盖着这个二十八岁的青年。令人心碎的是,多日过去,匡美建、邓旭一直失联。

修河恢复了平静。杭口依然炊烟袅袅。幕阜山的三个儿子,却再也听不到人间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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