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 刘雨佳 余劲松

摘要：剪纸动画是我国最早的动画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它在中国剪纸的基础上结合了皮影戏等民间艺术，具有极其珍贵的艺术价值与研究价值。本文从有纸时代的剪纸动画入手，归纳有纸时代剪纸动画的制作工艺和审美特征，进而挖掘剪纸动画进入数字时代后面临的困境与挑战以及原因，并提出数字时代剪纸动画的创新发展路径，即剪纸动画在新时代应有新的历史使命——用中国动画讲好中国故事，同时在此创作基础上借助数字媒体技术，坚持创新设计。提出以引导观众树立正确价值观为创作目的、以数字化拍摄为制作方式、以创新性设计为发展方向，是剪纸动画未来发展的重要方面。

关键词：剪纸动画;数字时代;数字媒体技术;创新设计

中图分类号：J528.1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17-000-04

剪纸动画是中国剪纸艺术和皮影戏融合的产物，也是我国最早的动画艺术表现形式之一。进入数字时代后，外来优秀动画、商业动画的冲击以及创新性不足、题材趋同等问题让剪纸动画举步维艰，逐渐走向低谷。数字时代，推动剪纸动画复苏发展，唤醒我国传统艺术表现形式的精神活力，使带有中国特色的动画作品焕发生机已迫在眉睫。本文从有纸时代剪纸动画的制作工艺和审美特征、数字时代剪纸动画的发展困境及其发展路径三方面展开论述。

1 有纸时代的剪纸动画

中国剪纸艺术属于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独特的传统民俗艺术，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发展历史[1]。中国剪纸艺术具有坚实的群众基础，将全国各族人民的日常生活、社会习俗等以低成本又独具艺术性的方式呈现在一片薄薄的红纸之上，是各族人民民俗和文化活动非常重要的一部分[2]。剪纸不仅记录、反映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还体现了人们对美的追求和对吉祥如意的憧憬。在皮影戏等民间艺术的基础上，中国剪纸艺术家们创造出了一种新的美术动画形式——剪纸动画。剪纸动画虽然属于二维动画形式，但不同于其他常见的二维动画，它有独特的制作工艺和审美特征。

1.1 有纸时代剪纸动画的制作工艺

剪纸动画是一种独具民间特色的动画艺术形式，也是中国最早的动画艺术形式之一。剪纸动画在视觉语言设计上融合了我国传统剪纸艺术的特点，人物和景物的纹样设计富有装饰性，在人物的动作设计上又吸收借鉴了传统皮影戏的运动特点。因此，剪纸动画在艺术特点与故事节奏上与中国皮影戏有一定的相近之处。此外，剪纸动画在色彩运用上不同于传统剪纸作品常以单色的形式呈现，它会根据不同角色的特点和景物的特征设计丰富多彩的配色，使用不同颜色和材质的纸张拼接、制作人物和景物，其观赏过程更具趣味性。

有纸时代的剪纸动画属于定格动画的一种，它主要是由剪纸艺术家们纯手工制作的，人物、景物的造型由艺术家们平面雕刻完成。在需要运动的关节处，剪纸艺术家们借鉴中国皮影戏中人物的制作方式，使用铜丝在角色的关节处进行连接，可以通过控制关节控制人物的运动。在拍摄时，搭建动画场景后放入人物，将制作摆放好的平面剪纸进行定格，并逐帧拍摄，最后将拍摄完成的素材进行整合、拼接，再配乐配音，最终形成剪纸动画成品。

1.2 有纸时代剪纸动画的审美特征

不同于当前动画市场上常见的在动作设计、场景设计或人物角色设计方面带有一定写实因素的动画作品，剪纸艺术家在创作剪纸动画时，通常不受自然规律的约束，仅凭自己的理解与想象构建艺术世界，艺术创作空间往往更大[3]。如电影《南郭先生》，主创团队在设计场景时，没有简单遵循生活中景物之间前后重叠、近大远小的常见规律，反而将所有元素平铺在画面中，不进行任何遮挡，这种设计方式虽然不符合自然规律，但更具想象力与装饰性。

由于剪纸动画脱胎于剪纸艺术，平面化与装饰化是有纸时代剪纸动画两个最大的审美特征。因为剪纸的制作工艺限制，剪纸动画往往呈现出平面化的艺术风格。在平面二维动画设计过程中，艺术家们常常通过绘制光影变化丰富动画画面，从而改善平涂画风造成的单调、枯燥，剪纸动画则很难做到这点。剪纸动画艺术家们借鉴了传统剪纸艺术中的镂刻工艺，在剪纸动画人物、景物造型中融入有装饰性的图案，并对其进行刻制，这些装饰性图案使平面化的剪纸动画更加丰富有趣，装饰图案的繁简、疏密变化也为剪纸动画带来了视觉上的节奏感。不同线与面的结合、变化亦蕴含着不同的意义，呈现了不同的质感。以《渔童》为例，主角渔童的身体采用的是弧线，这些圆润的线条勾画出渔童稚气可爱的形象，老渔民的形象则多使用直线，体现了其刚直不阿的性格特征。

2 数字时代剪纸动画的发展困境

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现代计算机信息技术在各个领域的迅速应用和普及，数字时代悄然而至[4]。数字时代的来临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增添了更大可能性，同时也扩大了观众的影视作品涉猎范围。数字媒体技术不断发展，人们的生活质量不断提高，再加上日韩、欧美动画佳作的引进，观众对于动画影视作品逐渐有了更多、更高的要求，而剪纸动画因其不够成熟的产业体系在动画市场激烈的竞争中逐渐举步维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解散后，剪纸动画数量越来越少，甚至一度销声匿迹。直到2005年，环球数码制作的动画短片《桃花源记》出现，它在结合3D技术的同时巧妙地运用了水墨、剪纸、皮影等多种中国传统艺术表现形式，才使剪纸动画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发展的新可能，但仍然很难扭转数字时代剪纸动画的发展困境[5]。

2.1 传统艺术表现形式难以大众化

过去，剪纸等民间艺术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广受大众喜爱。而今天，由于受到外来文化、信息的冲击，人们对传统艺术表现形式反而有了陌生感。传统艺术表现形式在国内动画作品中也处于被边缘化的境地。以剪纸动画为例，与《喜羊羊与灰太狼》等成本低廉的二维动画作品不同，剪纸动画制作工艺复杂、制作周期长、产量低，在与同类动画的竞争中往往处于劣势[6]。剪纸动画成片数量少，相对应的传播范围就更小，更难实现大众化。此外，以传统艺术为表现形式的动画作品大多视听效果不够丰富、表现形式相对单一，很难吸引如今习惯了丰富多彩的电影电视艺术的观众的关注。

2.2 剪纸动画在快消式商业市场下很难成为主流

动画艺术自19世纪诞生以来，经过数百年的探索和发展，至今已形成了一套完备的产业体系。由于动画的娱乐属性，在繁多的动画作品种类中，商业动画无疑牢牢占据着动画市场的主导地位。

商业动画中最具影响力和代表性的就是美国迪士尼公司出品的动画，早期的迪士尼动画已有自己的一套运动规律，即夸张变形，动画人物的四肢如同橡胶，在遵循变形体量稳定的前提下，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拉伸变形。即使是在三维动画大范围流行的今天，这种运动方式依然被许多商业动画大量采用，如今市场上的商业动画，其呈现形式大多为三维，运动方式不是迪士尼式的夸张变形，就是采用真人动作捕捉技术，并已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工业流程。

剪纸动画则完全不同，其呈现形式主要为二维，对于习惯三维动画的观众来说，二维动画的吸引力较小。剪纸动画的运动方式多借鉴中国皮影戏，动作干净利落，风格夸张，与真人动作风格差距甚远。如今，国内的动画市场这块蛋糕已被快消式商业化作品分去了大部分，制作动画的企业也大多专注于商业动画项目。因此，剪纸动画虽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但在快消式商业市场中注定难以成为主流。

2.3 二维动画作品更考验绘画技巧与设计水平

二维动画与三维动画在造型设计表现形式上有相通之处，都要先手绘草稿和原画。在动画制作过程中，三维动画会通过计算机模拟3D空间，在模拟、渲染的不同空间内表现故事剧情。和三维动画主要依赖计算机不同的是，二维动画虽然也会借助数字媒体技术，但一部二维动画作品成功与否，主要考验的还是主创团队的绘画技巧与设计水平[7]。

以英国动画《小猪佩奇》为例，区别于以往以动物为主人公的动画作品，《小猪佩奇》的主创团队并未对动物本身的特点进行太多写实，而是创造了一个夸张的、披着动物外衣的人类世界。主创通过研究儿童心理，采用几何形构造简单的人物形体，通过鲜艳、高明度的颜色表现不同的情绪倾向。很明显，这种创作手法和兒童作画的风格类似，也更能引起儿童的共鸣，看似简单的角色设计却体现了主创团队高超的设计水平，这也是《小猪佩奇》这部作品在世界上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8]。

在商业动画为主流的中国动画领域，二维动画的表现远远不及已经形成成熟产业体系的三维动画。以剪纸动画为例，即使数字时代开始运用数字媒体技术制作剪纸动画，但艺术形式上仍然没有太多创新，思维方式相对固定，只是在运用数字化手段复刻有纸时代的剪纸动画。如今，在众多日韩、欧美优质动画的对比下，剪纸动画显得难以融入现代社会生活，并呈现出表情单一、动作僵硬、缺乏光影变化等缺点，因而很难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剪纸动画作为二维动画的一种，亦有创意不足、题材趋同的问题，这和动画人才大量流入三维商业动画电影项目有关。剪纸动画要想在数字时代有新的发展，创新设计也成了其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

3 数字时代剪纸动画的发展路径

在当今社会，剪纸艺术等民间艺术已不再是主流，剪纸动画也逐渐消失在观众的视野中。商业动画占据了大部分的中国动画市场，剪纸动画的发展面临着重重困难与考验。然而，商业动画的流行并不意味着以传统民间艺术为表现形式的动画作品在数字时代就失去了价值。目前，中国动画领域画风、制作模式同质化问题严重，传统民间艺术独特的审美价值正为中国动画提供发展新思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中华民族文化自信不断增强，人们对民族文化和民间艺术的关注度也在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逐渐愿意了解、宣传我国的传统文化和民间艺术，剪纸动画也有了更多创新和挖掘的价值。

3.1 以正确价值观引导为创作目的

虽然剪纸动画在目前国内动画快消式商业市场上很难成为主流，但这并不代表剪纸动画只能静静沉睡在中国动画史中。好的动画作品不仅会对观众的审美观产生正面影响，还可以引导少年儿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9]。在新时代，剪纸动画等以传统艺术表现形式为艺术原型的动画艺术作品应有新的历史使命——用中国动画讲好中国故事。

马克思认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归根结底是物质决定意识。文化要继承就离不开物质载体，中国剪纸是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剪纸动画又是独具中国特色的动画艺术表现形式，政府应加大对剪纸动画等以传统民间艺术为表现形式的动画作品创作的扶持力度，大力发展剪纸动画等。以剪纸动画为载体，对中国故事、红色文化进行传播，从而提升文化的吸引力，增强文化自信，并在潜移默化中教育观众、传播正能量。

在创作剪纸动画时，应坚持自身特色，并以引导观众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为创作目的。一直以来，党强调党史教育，恰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以剪纸动画为载体，向年轻一代讲好中国共产党的故事，也可为宣传党史作出应有的贡献。宣传红色文化，引导观众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创作出精致、有趣、有价值、有意义的剪纸动画作品，是剪纸动画在数字时代的发展路径之一。

3.2 以数字化拍摄为制作方式

纵观世界动画领域，二维动画并没有因为三维动画的出现而消失，就是因为二维动画有三维动画无法呈现的独特审美特征。二维动画发展至今，也作出了许多改进与更新，以日本动画为例，日本的二维动画能在全世界广受欢迎，与其不断提升技术、以无纸化绘制代替手绘、将三维动画技术与二维动画结合等是分不开的[10]。

二维动画的更新变革，最核心的部分是技术条件的更新，即使用各种各样的数字化工具呈现出复刻甚至优于有纸时代手绘动画的效果。在剪纸动画的制作中运用数字媒体技术，可以简化剪纸动画烦冗复杂的制作过程，提高剪纸动画的制作效率，并大大降低生产成本。使用数字化的动画制作方式，可以省去烦琐的定格逐帧拍摄过程，使操作更加便捷，并且可以改善剪纸动画人物表情单一、动作僵硬等问题，让观众获得更好的体验。

以角色运动方式为例，在有纸时代剪纸动画的制作中，艺术家会使用金属零件连接人物关节，并采用定格逐帧拍摄的方式完成角色的动作拍摄，但整个制作过程对艺术家的手工艺技巧要求很高，且耗时久，因而拍摄效率颇低，最终效果也不够理想，人物动作与引入数字媒体技术的动画作品相比更显僵硬、不自然。

数字化拍摄是剪纸动画可以尝试的新思路，在完成角色设计之后，可将角色数字化，根据基本的人体结构及运动规律，通过Flash、After Effect或其他同类型软件的骨骼工具在人物的关节处搭建骨骼，控制角色骨骼的运动，使角色可以自然地完成各种动作。还可以在搭建骨骼的基础上引入动作捕捉技术，实时生成各种复杂流畅的动作。这种数字化的拍摄方式，使剪纸动画在数字时代焕发生机。

3.3 以创新性设计为发展方向

剪纸动画在数字时代不应只是单纯地使用计算机技术制作、复刻出有纸时代剪纸动画的效果，还应该与时俱进，结合时代特征与现代观众的审美倾向，在保留传统民间艺术特点和中国特色的同时作出更多的创新性尝试，才能更好地将传统艺术表现形式向大众推广。

在社会节奏不断加快的数字时代，单一的艺术形式已经很难满足观众的心理需求，因此将剪纸动画与其他艺术形式相结合是创新设计的一个方向。2015年上映的电影《小王子》由Netflix出品，这部影片巧妙地使用了剪纸定格动画穿插现代CG技术的方式区分童话世界与现实世界。在代表童话世界的剪纸定格动画部分，主创人员并未表现剪纸动画平面、镂空等特点，而是将其改为立体的纸艺作品，并直接在厚纸上绘制五官等细节，塑造出空间立体感，虽然仍采用定格拍摄的方式，但镜头语言、光影塑造都借鉴了传统电影艺术，因此呈现出的视觉效果更加丰富。

美国3D动画电影《功夫熊貓2》在片头和片尾部分均结合了剪纸动画的艺术表现形式，让传统、平面化的剪纸动画成为三维动画中的点睛之笔，让中国风惊艳了世界观众;由华特·迪士尼电影工作室和皮克斯动画工作室联合出品的动画长片《寻梦环游记》在影片中也穿插了不少墨西哥剪纸的元素，将传统墨西哥的亡灵节剪纸融入三维商业动画电影，即二维与三维的结合，使观众眼前一亮，也是剪纸动画发展的路径之一。

适当融合借鉴其他艺术形式，在题材、形式上坚持创新，不断推陈出新，带给观众新鲜感，才是剪纸动画未来发展的长久之计。

4 结语

优秀文化是民族和国家的精神血脉，民族复兴离不开文化复兴，中国剪纸动画脱胎于中国剪纸，是我国最具民族特色的动画艺术表现形式之一，是中国动画领域无可替代的瑰宝，推广剪纸动画对中国文化复兴具有重要意义。剪纸动画在有纸时代在中国动画市场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数字时代也将有无限可能和广阔的发展前景。虽然剪纸动画面临着种种困难和挑战，但只要找准创作定位，运用数字媒体技术对其进行变革，并不断推陈出新，让剪纸动画富有创造力与活力，必定可以使剪纸动画在数字时代成为世界动画领域一张代表中国的名片。

参考文献：

[1] 陈竟.中国民间剪纸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2：2.

[2] 邓铨.民间剪纸工艺中蕴含的美术思想研究[J].中国造纸，2021，40（5）：118.

[3] 韩佳怡，邹国豪.中国传统剪纸动画艺术探究[J].西部皮革，2020，42（18）：115-116.

[4] 周星.数字时代的艺术守望[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3）：90-92.

[5] 夏明雪.浅析剪纸动画与数字媒体技术结合的探索与实践——以原创剪纸动画《回到原点》为例[D].武汉：湖北美术学院，2018.

[6] 陈锋.当代中国剪纸动画发展困境及对策探析[J].电影文学，2019（3）：134-136.

[7] 阚志刚，李娜娜.二维动画与三维动画设计比较[J].数码世界，2017（7）：81.

[8] 郝翰.论动画片《小猪佩奇》的夸张与写实[J].电影文学，2020（18）：141-143.

[9] 鲍艳宇.当代国产动画电影的美学价值观研究（1979-2019）[J].电影评介，2020（15）：57-60.

[10] 韦慧.日本动画电影：美学与技术的耦合[J].电影文学，2019（14）：125-127.

作者简介：白雪（1980—），女，湖北荆门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

刘雨佳（1997—），女，安徽安庆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

余劲松（1972—），男，湖北黄冈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