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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楚意象绘画艺术内涵研究

2021-11-26段湘华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科研管理处

艺术家 2021年7期
关键词:渔父潇湘文人

□段湘华 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科研管理处

一、湘楚意象绘画

湘楚地区属于亚热带茂密的丛林,楚人长期与飞禽走兽为伍,崇尚万物有灵,这里孕育了巫楚文化、道家文化,接纳过多次移民,在这里,多民族文化深度融合、兼容并蓄,形成浪漫瑰丽的湘楚文化艺术语境。庄子的散文是我国浪漫主义文学创作的先驱,对楚文化有深远的影响,《逍遥游》气势磅礴、意境高远,《庄子·齐物论》中“庄周梦蝶”提出生死物化的浪漫哲思。《离骚》中“香草美人”的意象、楚辞《渔父》《庄子·渔父》中渔父的意象对中国传统文人山水画、花鸟画、诗歌创作产生了持续而深远的影响。南朝刘宋时期的宗炳随做官的父亲长期居住楚地,受湘楚文化、老庄文化的熏陶,融合佛家思想创作的《画山水序》为以后的文人山水提供了理论支持。老庄思想、《楚辞》、“潇湘”母题创作的山水意境、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艺术珍品,以及楚地彩瓷、滩头年画、苗绣等渗透着湘楚地域特色,奠定了湘楚意象美学的基调。

二、湘楚意象传统美术的艺术内涵表现

(一)传统的色彩艺术内涵

中国传统“五色观”(青、黄、赤、白、黑)千百年来形成别具一格的东方色彩文化。《孙子兵法·势篇》称:“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道德经》十二章载:“五色令人目盲”。五行学说,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白、青、黑、赤、黄。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张兴国总结出不同的朝代有相应的代表色,作为所谓的天命色彩,如夏朝崇尚青色,商朝崇尚白色,周朝崇尚赤色,秦始皇崇尚黑色,汉朝崇尚黄色。关于阶层的用色,黄色为皇族的专属用色,紫色是贵族用色,普通官员用青色,贫民用白色。经典诗词中大量运用色彩代表阶层,如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朱门酒肉臭”,刘禹锡《陋室铭》中“往来无白丁”,白居易《琵琶行》中“江州司马青衫湿”,李白《秋浦歌十七首》之七中“泪满黑貂裘”,黄巢《不第后赋菊》中“满城尽带黄金甲”等。中国的二十四节气也有相应的色彩对应,如惊蛰的蝶粉、立夏的绿沈、秋分的藤黄、小寒的相思灰,表现了时节流转间,物、色所沉淀的美和内涵。来源于自然的色彩,在人的世界中拥有了感情、观念、寓意,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都有相应的色系使用文化,并代代传承。

(二)传统湘楚工艺美术的艺术内涵

湘楚意象语境下的工艺美术拥有独特的色彩体系和形式表达,如凤鸟崇拜,崇尚黑色、朱色,彰显了古老神秘的巫楚文化浪漫的情调。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系列珍品,如罗地“信期绣”用朱红、棕红、深绿、深蓝和金黄等丝线绣流云、卷枝花草、长尾鸟图案;黄褐色绢地“乘云绣”,具有现代文创价值,黄褐色绢地上用浅绿、浅棕红、橄榄绿三色表现云纹,朱色桃形花纹中间锁绣密圈呈眼球,似神鸟乘云状,端庄明艳;云凤纹漆盒,器表黑漆,器内红漆,盒盖用红色漆勾勒出三只凤鸟,形态互相呼应,线条精细,构图严谨;T形“非衣”帛画淡墨线和朱砂线勾勒,朱砂、藤黄、石绿、石青、白垩赋色,造型生动,技巧高明,营造了一个天上、人间、地下的绝妙空间,画面上部呈现扶桑树、玄鸟、弯月、神女、蟾蜍、神马、神豹、门神,中部华盖下是墓主人辛追夫人、婢女、家眷,下部有地神、鳌鱼、怪兽、猫头鹰,井然有序地展示着关于死亡、重生与永恒的宇宙图景,虽然距今2200 年左右,但是画面神秘浪漫的氛围和色彩表现出的艺术成就依然无与伦比。马王堆三号墓出土的油彩双层漆圆奁盒,黑底,朱、绿色卷云纹,用白色线条勾边,这种处理方式一直影响着中西方的装饰艺术表达。湖北江陵马山一号墓出土的塔形纹锦,由小矩形构成抽象纹饰,浅棕、土黄、深棕、朱红等颜色呈带状分布,显得鲜艳多变、高贵华丽;四方神灵现华服——龙凤虎纹绣罗单衣,以红棕、棕、黄绿、土黄、橘红、黑、灰等多色锁绣技法绣成,龙凤虎缠绕穿插排列,有种飘逸神奇的美,反映了楚人的宇宙观和审美观[1]。

楚地彩瓷主要包括长沙窑、岳州窑等,一般运用五种色:青、白、褐、绿、红,唐代陆羽《茶经》称“岳瓷皆青,青则益茶”,青釉褐红彩是典型用色。其装饰内容多用诗词和山水画,因为远销海外,装饰有西域和印度等地的文字、宗教信仰图腾,中西融会贯通,又有显著的湘楚美学特质。

滩头年画就地取材,运用当地楠竹和矿物岩自制的“五色”纸,遵循道家五行的宇宙观,融合梅山文化传统,造型多以写意手法,拙朴大气。因梅山先祖崇拜火神祝融,尚赤,其一般运用丹红、玫红、群青、橘红、蓝、翠绿、煤黑等纯色搭配,画面明快喜庆,粗狂响亮,犹如楚人的个性泼辣又浪漫,展现了浓郁的楚南地方色彩[2]。

古代湘绣多用龙、凤、虎等纹绣,表达对神明的崇敬信仰和贵族身份。近代湘绣成为闺阁必修,以山水画、梅兰竹菊和花鸟自娱。现代湘绣成为文创产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加入红色题材,如《毛主席像》等。湘绣以针代笔,造型细腻逼真,色彩丰富。《雪宦绣谱》记载,湘绣有正色青、黄、红、黑、白5 种,88 种原色,共745 种色彩[3]。苗绣具有极高艺术审美价值,运用苗龙、修狃、枫树、蝴蝶、姬宇鸟、鱼形等图案传承苗族的文化和精神信仰,表达了对祖先与神灵的崇拜,主要运用红、黑、花、青、白等色彩,常用互补色搭配表现明快鲜艳的视觉效果[4]。土家织锦的“西兰卡普”常用玄、赤、青、白、黄等色彩,多以几何形、菱形连续对称形成小蛇花、阳雀花、台台花等纹样,记录土家族的起源和美丽传说,设色古朴厚重又不失艳丽。

(三)以“潇湘”为母题创作的文人山水意境

传统文人山水画构建出特有的潇湘意象思想图谱,梳理其文化脉络,不难发现,其从未曾离开过湘楚意象美学的语境,以“潇湘”为母题创作的文人山水画成为传统山水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五代、唐宋时期,楚地成为贬谪重地,杜甫、柳宗元、范仲淹等一流大文豪写下了许多与潇湘相关的著名诗篇,从董源《潇湘图》到宋迪《潇湘八景》,潇湘图被反复再创作,历代“潇湘”母题创作的文人山水画不胜枚举,“潇湘”从楚地重要的水域演变成跨越时空的美学意象群。渔父图像符号和渔隐意象是传统文人山水中最常见的表征,渔父的概念可追溯至楚辞《渔父》和《庄子·渔父》,“渔父”是“隐逸”的代名词,是班固《汉书》里的“上中仁人”,是远离功名的世外道人,是通达世事、归于平淡的禅修者,也是等待时机准备出仕的谋略家。湘楚意象美学中“渔父”所喻的文化内涵引发了历代文人画家的共鸣,渔隐意象的表达穿越整个文人山水的创作历史,经久不衰。潇湘八景指江天暮雪、山市晴岚、潇湘夜雨、烟寺晚钟、远浦归帆、渔村夕照、洞庭秋月、平沙落雁,这些对仗工整的名词被赋予深意,专家考证潇湘八景对应湖南的八处风景名胜,其分别在张家界、崀山、衡山、巴陵、紫鹊界、莽山、酉水、壶瓶山。文人山水画从一开始就承载着太多的内涵,宗炳最早提出山水画“畅神而已”是为“卧游”;米家山水“自适其志”,抒写“胸中盘郁”,是“墨戏气韵”;倪瓒的画是“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文人画家通过山水绘画这一文雅的方式,来表达被贬谪后的悲伤和无奈,含蓄地表达了政治异议,是高洁修为的标榜,也是对诗意栖居的向往。

三、湘楚意象绘画的当代表达

当代本土画家自觉运用湘楚意象进行创作,最具代表性的是风景油画大家陈和西、绘本大师蔡皋、油画大家段江华。

陈和西的作品利用丰富的色底进行作画,借鉴版画的技巧,描绘路边的草、田垄菜园、寻常人家,逸笔草草和兼工带写并存,画面灵动和深沉相映,洒脱又庄重。他主张风景的描绘就是心中诗意栖居的所向,作品多沿用马王堆古朴典雅的色彩体系,如玄黄、黑色、深红、湛蓝等,富有装饰意味,也有文人水墨意境。

蔡皋的作品充满了不求形似的逸趣,喜欢用黑色调作画面结构,如《宝儿》中的黑色框架下,人物、场景和物件色彩活泼、憨态可掬,又文雅至极。她的画是一种自我疗愈,她曾经下放到农村作小学老师十多年,向往田园生活,感恩那段乡村岁月带给她的美学熏陶,所以画出《桃花源的故事》。她的《花木兰》表达了朴素的精神诉求,直面艰难的生活;《孟姜女》是对生命的感喟;《月亮粑粑》的色彩犹如绚烂的交响乐,充满了湘楚艺术的浪漫气息。

段江华运用西方表现主义形式和综合材料技法画历史题材,他的《王和后2 号》选取马王堆题材,突破了油画范畴,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技法形式前卫。他用标志性的建筑,楼、墙、碑、塔、广场、城、遗址表达了沉重的历史感和湘楚意象,被认为是中国油画史上里程碑式的存在。

结 语

创作者受地域文化影响,自觉将本土文化艺术中集体无意识的美学影响因子传承在作品中,形成赋有地域意象美学的艺术。湘楚意象绘画将传统湘楚意象美学元素融入绘画创作中,表现了湘楚特有的地域美学意象和文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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