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明

失散的落叶

每一片树叶都有自己

特定的生命纹路，当它还在枝头

嫩绿，鲜亮，闪露着光泽

那是树液的滋补，艳阳的照临

让它保留着青春的姿色

但一切生命，终有凋谢的一刻

当秋风的剪刀，在人间张开可怖的獠牙

离开母体的树叶，沿西风一路坠落

别亲，别故，流离，失所

失血過多的枯叶，再也找不见回家的路

乡村郎中

回忆让过去生辉，儿时的肚子痛

只需五分钱就能治愈，只需

那位熟悉的医生轻掀小皮箱

拿出一剂针药，两粒药丸

就能病疾全消，恢复如常

那时的赤脚医生，常在乡间小路穿行

他们面善，亲和，行事利索

从刚落地的婴儿，到垂暮老者

都是问诊对象。如关心家人一样

他们关切着所有父老乡亲

乡土中国的朴素伦理，如一盏明灯

高悬在每个医者的心头

那个时候经济不发达，药物也少

医疗条件相当有限

但有赤脚医生的呵护

我们都活得舒坦、健康而快乐

初识的印象

相识来自机缘，而印象

都是事后反刍的结果

有时，两个人邂逅，只是

故事的开始，一段交响乐的序曲

有时，两个人的初识，也可能

就是告别时刻，此后山河遥隔，各自西东

当我初遇你，不见山的俊朗，只见水的迷蒙

我知道，有一条漫漫长路，会在眼前不断延伸

避风港

到海上搏击过多少风浪，在这里

就会获得多少祥和，与安宁

避风港上，渔船群集，海水平静

似乎劈波斩浪的惊险

从未在渔民身上发生

沿着海岸，我一边行走

一边观察船上的情形

有人抽着水烟，有人围坐闲聊

也有人纵情娱乐，打扑克，搓麻将，扯牌九

一个孩子在船边，模仿父亲撒网的姿势

他的动作连贯、松弛，如同玩着小游戏

此时太阳慢慢西落，一个下午的

悠闲与自在，烟云一般

始终弥漫在安静的避风港里

也许动静相生，正是大海的内在气质

尽情享受安适生活的渔民，明日出海

就不会害怕任何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