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黄颖曌

图 绘方舟

1

阿满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可乐，他打算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傻乎乎的可乐大概会以为，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隔壁镇上。可乐的脑子有点笨，他过完年就十一岁了，还没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是阿满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意思是，阿满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朋友。他有个不太光彩的身份，只有可乐对这点毫不在意。当然，也可能可乐压根不理解什么是“小偷”，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冬天要穿棉袄，纸为什么不可以吃。

阿满有时觉得，他厌倦了做个小偷，可他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梦想什么的，对他这种人来说，就像星星一样遥不可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这就是他的人生，阿满盯着一个窗台想，并眼疾手快地摘下一串香肠。

他把香肠揣进怀里，低着头穿过巷子，走到和可乐见面的河边。

“可乐，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阿满叹着气说。

“我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还坐了呜呜车！”可乐边吃着糖，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要去的地方，比那里还远！我是个小偷，小偷才不喜欢呜呜车。”阿满有点哭笑不得。

“你是阿满，不是小偷。”可乐纠正他。

“你说得对，我是阿满，”阿满怔了一下，摸摸可乐的头说，“不过可乐啊，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可乐呀，”阿满看着笑眯眯的可乐，不禁无奈地摇头说，“你不能永远这么单纯，就像个童话里的人。”

“童话是什么，好吃吗？”可乐两眼放光地问。

“童话可不能吃！”阿满笑了。

“那是什么？”

“是……”阿满想了想，指指胸口说，“……守护这里的东西。”

“童话也会守护我吗？”可乐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地问。

2

阿满想到一个主意，他要在去很远的地方之前，送可乐一个童话。不，不是一本普通的童话书，也不是童话主题的纪念品，是一个真正的童话。

真正的童话，会住在孩子的心里，阿满从前有过一个。当时，别的男孩和女孩也在书上读到过那个童话，但它在所有孩子当中选择了阿满，在一个暗淡无光的傍晚住进了他心里。

一个童话住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呢？大约就像心里生了一堆小小的柴火，温暖又明亮。阿满小小的心里，一下热乎了起来，所以就算独自待在黑暗中也没关系，饿着肚子到天亮也没关系，总是被嘲笑和欺负也没关系。

要是可乐有个真正的童话，他一定会很高兴。但叫阿满犯愁的是，他该去哪儿找真正的童话呢？从前住在他心里的童话，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阿满想啊想，终于想起他听过一个说法，全世界所有的童话，都住在一条神秘的街上，而通往那条街的入口，就隐藏在某本童话书里。

他立刻决定去书店（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童话书）碰碰运气。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他把绳子、麻袋、手电筒和一只臭袜子，一股脑儿地装进挎包，出门朝书店走去。

他在书店外徘徊了一会儿，等天黑下来，才背着挎包，鬼鬼祟祟地推门走进去，就像是要去绑架一个童话。

书店里很安静，偶尔有轻微的翻书声传来。阿满为了不引起注意，假装对一本小说很感兴趣，又四处转悠了一下，才悄悄溜到儿童书籍区。

他躲在一排书架后，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拿着挑好的书去了收银台，才急忙佝偻着走过去。但他刚绕过一个柱子，就突然吓了一跳，有个背着红书包的女孩，正坐在柱子背后，捧着一本童话书读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阿满偷偷瞄了眼女孩，发现女孩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书架前。他快速浏览了一下，发现书架上至少有上百本童话书，每一本的名字都很吸引人。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一页一页地翻起来，但他很快发现，那只是一本普通的书，里面并没有什么入口。他又抽出另一本，那本书的封面上，有一道缠绕着藤蔓的树门，他欣喜地翻开，发现书里只有正常的文字和插图。

他合上书，失望地放了回去。“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柱子后的女孩，突然伸出脑袋，一脸神秘地对他说。

“什，什么？”阿满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你在找通往那条街的入口。”女孩压低声音说。

“你怎么知道？”阿满张着嘴问。

“我去过那里！”女孩得意洋洋地说。

“你去过童话居住的街道？原来那个说法是真的！”阿满一下兴奋起来，“可你是怎么找到入口的？”

“我翻开一本童话书，忽然就发现了。”女孩耸耸肩，有点遗憾地说，“不过，我想那条街的入口会变来变去，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找到过。”

他们的说话声，引起了女孩妈妈的注意。“蓝吉，你在跟谁说话？”她马上警惕地走过来，催促女孩说，“走吧，我们要回家了！”

“我得走了！”女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把书放回书架上，小声对阿满说，“注意，‘门’通常会上锁，‘窗’才能推开！”

她说完，就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远了。阿满一头雾水，不明白“门”和“窗”指什么，只好继续一本一本地翻书。

当他翻开第二十九本童话书时，忽然发现其中有一行字，透出了几丝不易觉察的微光。“在门廊外徘徊了好一会儿”，他一边读着那行字，一边把鼻子贴近书页，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发现微光是从其中“门”字的笔画里透出来的。

3

阿满用指尖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仿佛上了锁。“‘门’通常会上锁，‘窗’才能推开！”他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瞪大眼睛，把手指放在书页上，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找，终于在第二页最底下那一行，找到了一个有“窗”字的句子。当他把手指移到那行字下方，看到几道头发丝一样细的微光，从“窗”字细细的笔画里透出来，仿佛有人在窗子里点了盏小小的灯。

阿满屏住呼吸，轻轻推了一下“窗”，“窗”立刻打开了，露出一个幽暗神秘的小窗口，但如果不注意看，会以为那是油墨留下的印子。他的心兴奋地猛跳起来，眯起眼睛往窗口看了一眼。窗口实在太小，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于是试着把手指伸进去，手指倏忽穿过了窗户，消失在薄薄的书页之间。

阿满觉得太奇妙了，又试着把手掌伸进去，发现窗口虽然看上去很小，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小。他飞快地看看左右，确定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立刻把手臂也伸进去，然后敏捷地翻过去，跳到了窗子的另一边。

“窗”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童话书则“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书店的工作人员听到响声，从外国小说那一排走过来，疑惑地从地上捡起书。他把书放回了书架上，却全然没察觉，书页里有一扇“窗”刚打开过。

阿满此刻站在一条静悄悄的街上，对刚发生的事迷惑不解。那条街看上去不太长，从头到尾只有一盏路灯，而街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柔和的灯光。

灯光也洒在阿满身上，他沿着街道轻快地走着，影子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自顾自地跳起舞来。他在街道上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却连一个童话的影子也没看见。他疑惑地停在路灯下，忽然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从街中间蹿了过去。

阿满认出那是一只白色的狐狸，他立刻追过去，闯入了一个隐秘的巷子。巷子里亮得刺眼，他猛然站住脚，发现那是一片蓝色的桔梗花田，一只爪子染成蓝色的小狐狸，静静地坐在花田当中。

阿满的心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就放轻脚步退出了巷子。他回到街道上，注意看街的两侧，赫然发现街边藏着无数个隐秘的巷子。

他挑了一个左手边的巷子，好奇地拐进去，矢车菊一样蓝的海水，瞬间涌过来淹没了他，一个有着玫瑰色脸庞的小美人鱼，从他身旁游过去，游到遥远的海面上，浮在那里忧伤眺望。

他恍惚地从海水里退出来，却发现衣服一点儿也没打湿。他又拐进另一个巷子，差点撞上一个满脸雀斑的怪女孩，一只小猴子蹲在她肩膀上，龇牙咧嘴地冲阿满挥了下拳头。而这个巷子的左边，是一个忧郁的小王子，独自坐在小小的星球上看落日，右边则是厚厚的雪地，雪地上站着一个鼻头又红又翘的雪孩子。

4

阿满知道了，这条街上的每个巷子里，都住着一个童话。

他沿着街道缓缓走过去，看到黑黢黢的巷子口，隐约露出一截蓬松的尾巴，古灵精怪的幽灵，在古旧的巷子里飘飘荡荡，长鼻子的矮人，悄悄地从低矮的巷子里探出脑袋打量他。

其中有个巷子里，挂着一个过分焦虑的钟，它一边转得飞快，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没时间了，没时间了”，让阿满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必须在书店关门以前，带着童话赶回去。

他从挎包里取出绳子和布袋，蹑手蹑脚地拐进一个巷子。刚走到巷子口，一只穿靴子的猫就气势汹汹地跳出来，举着剑警告他不要再走进去。他只好退出来，拐进另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危险的巷子。

这回他看见一只漂亮的虎斑猫，高傲地蹲在巷子口的围墙上，仿佛它已活过一百万次，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

阿满十分满意地打量着这只猫，决定把它带回去送给可乐。可乐喜欢所有的猫，为他见过的每只流浪猫都取了名字。

“咪咪……”阿满低声呼唤着，打开布袋，小心翼翼地朝虎斑猫走去。

虎斑猫一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连屁股都没有挪一下。阿满暗暗欣喜，猛然一下扑过去，想用布袋兜住虎斑猫。虎斑猫却像个敏捷的杂技演员一样跳了起来，纵身跃入了旁边的巷子。

“就差一点点！”阿满懊恼地咕哝，也马上追到隔壁的巷子。

他飞快地冲进去，忽然觉得有些站不稳。他疑惑地看看脚下，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光滑如镜的水面上。一头威严的九色鹿，踏着涟漪从远处走来，用神秘而又安详的目光凝视着他。

阿满敬畏地望着九色鹿，很想匍匐在它脚下。这时，虎斑猫却忽然从九色鹿身后蹿出来，三下两下爬上围墙，跳入了另一个巷子。

“别跑！”阿满顾不上那么多，也急忙跟着翻过围墙。但他刚在巷子里走出几步，就被一个古怪的铁皮人和一头狮子挡住了。虎斑猫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又翻过围墙，跳进了旁边的巷子。

阿满边安抚着铁皮人和狮子，边小心翼翼地溜出巷子。他满头大汗地站在街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身后的巷子里传来。

他疑惑地走进去，发现一群暴脾气的北风被虎斑猫惊醒了，正在大发雷霆。它们咆哮着朝阿满扑来，用尖利的爪牙对着他又抓又挠，还拼命敲打自己的胸膛，嘶吼着冲出围墙，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地四处肆虐。

当天晚上，很多正在读童话的孩子，忽然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活了100 万次的猫》里的情节，莫名其妙出现在《九色鹿》里，接着又跑到了《绿野仙踪》里。另外一些童话的内容倒是没乱跑，但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阵猛烈的风，把它们的词语和句子吹得乱七八糟，读起来让人十分困惑。

5

看着乱成一团的街道，阿满也傻了眼。一只胆小的灰兔子，忽然在混乱中跑到了街上，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阿满顶着呼啸的北风走过去，把发抖的兔子抱在怀里，发现那是个柔软的童话。

“可乐会喜欢你的。”他欣喜地说着，摸了摸兔子柔柔的皮毛，就把它装进布袋，用绳子扎紧了袋口。

绳子忽然一扭身，变成了一条蛇，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飞快地从布袋上爬了下去。

阿满“哎哟”一声叫起来，手一松，布袋掉在地上。兔子连滚带爬地从布袋里钻出来，头也不回地逃进了巷子。

“在童话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一个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在阿满身后响起。

阿满回过头，忽然发现北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街道上又变得像之前一样安静，而街边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老婆婆仿佛有一百岁了，皱纹深得像海沟，眼神却跟孩子一样清澈。她笑眯眯地看着阿满，银发在头顶上盘成一个鸟窝状的发髻，两只胆怯的松鼠在那里探头探脑。她身穿一条缀满鲜花的棉布裙子，左边肩上蹲着一只青蛙，右边肩上站着一只乌鸦，身后跟着一个打伞的影子和一头憨厚沉默的熊。

阿满愣住了，他记得那头熊，那是个有趣又温暖的童话，曾在他心里住过很久。

“您也是一个童话吗？”他有点激动，语无伦次地问。

“我不是童话，”老婆婆和蔼地摇头，“从前我是个写童话的人，后来有一天，我就来到这里，看守着这条街上的童话。”

“您是看守童话的人？”阿满好像明白了，“刚才是您把绳子变成了蛇？”

“不是我，是你自己。”老婆婆指指阿满。

“我？这怎么可能！”阿满一点也不信。

“如果你不信，”老婆婆笑着说，“试试举起你的手电筒！”

“您怎么知道我有手电筒？”阿满从挎包里拿出手电筒，一脸疑惑地问。突然，一道流星从手电筒里飞出来，飞到街道上空灿烂地绽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满目瞪口呆。

“我说过，是你自己，”老婆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再看看你的手。”

阿满急忙低下头，发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消失了，刚才狠狠咬了他的蛇，又变回绳子，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6

“我什么也没做。”阿满茫然地说。

“那边有条椅子，我们过去坐下来说。”老婆婆说完，路灯下就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木头椅子。

她慢悠悠走过去，在长椅上舒服地坐下来。“这是童话居住的街道，所有想象都会在这里成真，所有伤痛也会在这里愈合。”她轻轻捶着腿说。

阿满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老婆婆身旁坐下来，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说，蛇和流星都是我的想象？”

“你有很棒的想象，”老婆婆点着头说，“不过，你刚才好像是想绑架一个童话？”

阿满低下头，羞愧得不敢看老婆婆的眼睛，喃喃地说：“我，我只是想送一个童话给可乐。”

“绑架可不好，”老婆婆说，“不过在这条街上，所有的错误都会被原谅！”

阿满顿时觉得如释重负，但又有点遗憾，可乐还是没有一个童话。

“那么，可乐是谁？”老奶奶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可乐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有点笨，常常被欺负。”阿满说。

“你认为他需要一个童话？”老婆婆问。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阿满说，“如果有个真正的童话住在他心里，他一定会很高兴。”

“但童话只会住在孩子的心里，当他们长大了，童话就会从那里走掉。”老婆婆为难地说。

“不不，你误会了，可乐才十岁，还是个孩子。”阿满急忙解释。

“是这样。”老婆婆恍然大悟，思索着说，“童话常常需要住在孩子的心里，才不会被遗忘和消失，但我记得有一个童话，被创造出来以后，从来都没有人读过，它已经被遗忘了，很快就会消失，没准儿它会很愿意住进那个孩子的心里。”

“那个童话在哪儿？我能看看它吗？”阿满兴奋得连连搓手。

“在这儿。”老婆婆打开裙子上的口袋，一个微小的黑影，从她的口袋里飞出来，落在了她的手掌心上。

阿满发现那个小黑影，是一只光芒几近消失的萤火虫。他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那个童话似乎跟他有关，接着他隐约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问道：“它的名字叫缇娅？”

“你记得它？”老婆婆惊讶了一下，高兴地说，“我以为从来没人读过这个童话，更不会有人记得它！”

阿满的脸红了，小声说：“但它是个很拙劣的童话。”

“拙劣？才不！”老婆婆说，“它温暖极了，我很喜欢它，而且我猜，创造它的人是个孩子。”

7

阿满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点儿光亮，就像重新住进了一个童话。他打开手掌，小萤火虫立刻从老婆婆的手上飞过来，落在他的掌心上，用力闪着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我可以带走它吗？”阿满欣喜地抬起头问。

“我想它很愿意跟你走。”老婆婆鼓励地点点头。

阿满捧起小萤火虫，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走到长椅背后，紧紧抱了一下憨厚沉默的熊。熊认出了阿满，它举起毛茸茸的温暖的爪子，拍了拍阿满的后背。

阿满的眼眶有点潮湿，他不好意思地放开熊，转身走过安静的街，翻出了窗户。他从书页里钻出来，“扑通”一声跳下书架，几乎把整个书店都惊动了。

一个胖乎乎的工作人员跑过来，看到差点崴了脚的阿满，显得很迷惑不解。“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还以为没人了呢！”他挠着稀疏的头发嘀咕。

“我一直站在这里！”阿满一口咬定。

“奇怪……”胖胖的工作人员十分恍惚地嘀咕，又催促阿满，“你选好书了吗？我们马上要关门了。”

“那我明天再来买吧！”阿满趁机找了个借口，赶紧溜出书店。

他急急忙忙赶回家，从床底下找出一个落满灰的纸箱。纸箱里装着一大叠旧书和他上学时用过的作业本。他打开手电筒，翻到作业本的最后一页，找到了一个充满孩子气的童话。

他一口气读完，发现那个童话幼稚又可笑，实在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童话，不过他相信，可乐会喜欢的。他低头看看微微闪光的口袋，等不及要把童话讲给可乐听。

但时间已经太晚了，他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急忙跑去找可乐。可乐懵懵懂懂地听完，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阿满看看口袋，发现小萤火虫已经不在里面。他又看看可乐，担心小萤火虫在半路上被他弄丢了。

“这里亮亮的。”可乐安静了很久，忽然指指胸口说。

阿满摸摸可乐的头笑起来，说：“那是一个童话，住在可乐心里。”

“萤火虫？”可乐思索着说。

“对，萤火虫，它的名字叫缇娅。”

“阿满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萤火虫会住在这儿？”可乐生怕童话掉出来似的，紧张地捂着胸口说。

“它会住在可乐心里，直到可乐长成一个大人。”阿满点头，同时心里冒出一个模糊的想法，关于如果他不做小偷，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