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新 金秀东

延边大学外国语学院

日语中的惯用表达不仅包含惯用句，谚语、俗语以及成语都属于惯用表达的范围。但在实际使用中，日本人只是注重表达，并不注重区分，所以成语、惯用语、谚语等的区分并不明确。这点在日语谚语词典中都有所体现。汉语对惯用表达的定义同日语惯用表达定义具有相似性，奠定了汉日惯用表达的对比基础。

李红印（2002)认为汉语基本颜色词有红、黄、白、黑、绿、蓝、紫、灰这八种基本颜色词。福田邦夫（1987）认为日语自古以来使用的基本颜色词有白、黑、灰色、赤（紅）、青、黄、緑、紫等。笔者统计了《ことわざ事典》《日汉惯用语谚语词典》以及《汉语常用语词典》《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现代汉语谚语词典》等中颜色词“白”的使用频率，汉语惯用表达词典中带有“白”的不重复词例数目为180、日语中带有“白”的不重复词例数目为107。“白”的使用频率较高，可以明确“白”在中日惯用表达中占重要位置。

从中日颜色词对比文化差异研究有兰卉(2011)，王会琴(2013)，蘇紅(2013)等；都是从社会文化背景来解释颜色词的含义。另外，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出发对汉日基本色彩词进行对比研究有陶魏青(2013)，郭麗（2019），西口理恵子(2015)；都是从基本颜色词入手，以语料为基准，分析意义以及文化因素。但缺乏理论支撑下的具体分析。本文将在先行研究的基础上，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出发，对汉日颜色词惯用表达进行对比分析。

一、中日颜色词“白”的基本语义

《现代汉语词典》《大辞泉》中，中日颜色词“白”均指出白色是像雪一样的颜色。通过物体均匀地反射所有光线，使眼睛感受到的颜色。也就是说，白的基本含义是形容某种东西的白颜色。中日多数惯用表达都表示白颜色，即其本意。在汉语180条词例中，表颜色含义的惯用表达87个，占比48%;日语107条词例中，表颜色含义的惯用表达57个,占比53%。

例1：[中]常在染房走，白丝变黑绸《现代汉语谚语词典》

[日]紺屋の白袴（在染坊穿没有被染色的白裤子）《ことわざ事典》

例2：[中]一白遮百丑《汉语常用语词典》

[日]色の白いは七難かくす（皮肤白的话，有再多缺点也无所谓）

《ことわざ事典》

从例1可以看出，“白丝”“白袴”是白颜色的衣服之意。是指衣服的颜色像雪的颜色一样，对衣服起修饰作用。强调视觉上所看到的色彩。例2是关于女性容貌的谚语。虽然外貌有缺点，但如果皮肤白净的话，就可以弥补缺点。另外，“红一阵白一阵”也是用来描绘肤色的表达，但形容的是因惊吓而使得脸色惨白的含义。

二、中日“白”颜色惯用表达语义扩张的比较

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和转喻都是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二者的区别在于隐喻基于相似性，转喻基于邻近性。隐喻也好，转喻也好，都是一个认知域激活另一个认知域的一种认知功能。中日颜色词“白”在惯用表达中通过隐喻转喻表现使其超越了颜色原本的视觉领域，产生各种各样的意义，其中既有共同义，也存在各自独特的扩展义。

1.中日颜色词“白”的共通语义。

（1）表示“正义”含义。

例3：[中]黑的说成白的《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

[日]黒白を明らかにする（分清是非曲直）《日汉惯用语谚语词典》

据统计，表善良的惯用表达汉语8个，占比4%；日语9个，占比8%。从例3可以看出，中日惯用表达都存在善良的含义。用来表示是非颠倒之意。白色是一种纯净的颜色，和“黒”是反义词，大多数组合成惯用表达，来表示善恶、是非的含义。通过转喻，“黒”表示邪恶，“白”表示善良。从语义来看，是积极的。

（2）表示“空白”含义。

例4：[中]白手起家《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

[日]白紙に返す（一笔勾销）《日汉惯用语谚语词典》

据统计，表空白的惯用表达汉语16个，占比8%；日语7个，占比7%。白属于无色颜色词，经常有“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之意。例4中，“白手起家”是指没有经济支持靠自己的能力创业，“白手”是没有金钱的含义。“白紙”是由于纸张多为白颜色，如果什么也没写的话，所呈现的颜色就是白色。从还未填写的部分的颜色向空白的含义扩展是基于容器-内部的隐喻性原则。这里所说的容器是纸本身，里面是纸上写的文字。引申出“空白没有多余的装饰”之意。

（3）表示“蔑视”含义。

例5：[中]吃白眼《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

[日]白眼視する（冷眼）《ことわざ成句使い方辞典》

据统计，表蔑视的惯用表达汉语3个，占比2%；日语5个，占比5%。中日惯用表达都存在蔑视的含义。“白眼”本来的含义是眼球除去虹膜和瞳孔的白色部分，与“青眼”相对。日语中的“白眼”是受中国影响而产生的。中国的三国时代，被称为竹林七贤的阮籍对待不喜欢的人用白眼迎接，喜欢的人用正眼睛迎接。

（4）表示“明亮”含义。

例8：[中]白日里做梦《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

[日]東の白いのと女の賢いのは役に立た（东方放亮不一定是晴天）

《ことわざ事典》

据统计，表明亮的惯用表达汉语21个，占比12%；日语10个，占比9%。“白日”是指光天化日，也就是白天的含义。由于白颜色在视觉上的明亮，将光的状态比作颜色。在语言中，白色与黑色相对，表示“光”与“暗”的对立，是“白天，明亮”的隐喻。“東の白い”是表示天亮后天空和周围渐渐变白发亮的状态。中日颜色词白都与时间形成关联。

（5）表示“年纪”含义。

例6：[中]白面书生《汉语常用语词典》

[日]白面の書生（指缺乏阅历经验的人）《ことわざ事典》

例7：[中]白首贪得不了，一身能用多少《现代汉语谚语词典》

[日]昨日は少年、今は白頭（昔日少年今日翁）《ことわざ.名言事典》

据统计，表年纪的惯用表达汉语8个，占比4%；日语4个，占比4%。例6中，“白面”是指脸干净、不脏。通过转义，表示年少未成熟，缺乏经验。其含义偏消极。日语“白”有直接从原型的含义由相似性原则构成的扩展义。头发白是老人的特征。“白首”，不仅指头发的白颜色，也是年长的人的总称。用“白”来表示老人，总是与“发，头”一起使用。这种象征意义中日是共通的。

2.汉语中独有的含义。

（1）表示“清楚”含义。

例8：不白之冤《汉语常用语词典》

据统计，表清楚的惯用表达14个，占比8%。例8中的“不白之冤”是指得不到辩白或申诉的冤屈，“白”是辩白、弄清楚之意。由于白色的明亮，通过隐喻表示清楚明了之意。“明”与“白”所构成的“明白”指事物清楚，白是语素，但作为词的白则有清楚之意，但仅限于说话的内容。例如，说白了。

（2）表示“未付出”含义。

例9：白吃包子还嫌面黑《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

据统计，表未付出的惯用表达有10个，占比6%。例10中的“白”是指没有付出劳动或没有花费金钱而得到某物。是由白得无色特征转喻而来。例如“吃白食”并非指白色的食物，而是指吃免费得来的食物。日语惯用表达中没有这一含义。

（3）表示“徒劳”含义。

例10：白费口舌《现代汉语惯用语词典》

据统计，表徒劳的惯用表达7个，占比4%。例10中的“白”指进行某种行为没有结果之意。与“没有”的特性相关，特别适用于人的行为。对于自己的行为，得不到相应的结果。另外，“白白地”也表示徒然，白费心思的含义。

3.日语中独有的含义。

例11：座が白ける（扫兴）《日汉惯用语谚语词典》

白色可以染上任何颜色，是无色词。表示什么都没有的状态。因此，例11中的“白ける”根据隐喻的相似性原则，产生了“气氛被破坏而失去趣味，气氛变冷了（低落）”。一般用于描述聚会等场合的状态。是消极的。在汉语惯用表达中没有这种意义扩展，是日语独有的。

三、结论

转喻和隐喻的相互作用皆存在于中日两语的色彩惯用表达之中。通过转喻的关联性、隐喻的相似性来构成惯用表达中的含义。在中日关于色彩惯用表达的意义扩展中，既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汉语的色彩惯用表达意味更广泛，与历史、社会文化紧密相连。因此，在数量上，汉语的色彩惯用语远远超过日语惯用语，并且汉语惯用语的意义扩展比日本语惯用语意义扩展更为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