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华

不知从哪天开始，米小拉起床磨磨蹭蹭，写作业磨磨蹭蹭，吃饭磨磨蹭蹭……“米小拉，你就不能快点吗？”脾气一向温和的妈妈，终于忍不住对米小拉发火了。

为什么要快点呢？米小拉已经习惯了磨磨蹭蹭，几分钟后，米小拉总算从洗漱间出来了。

“米小拉，吃完早餐，就回房间写作业去。”妈妈拎起了包，再一次叮嘱米小拉。

米小拉开始吃早餐了，嘴里含着面包点了点头。妈妈还是不放心，又说：“米小拉，别到我回家时，作业还没写完。”

“砰”的一声，妈妈关上门走了。

米小拉又坐回到餐桌边，一点一点地撕着面包慢吞吞地吃起来。吃完早餐，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该写作业了。米小拉又磨蹭了好几分钟，才回到房间。

把书包从桌子底下拖出来，再掏出书、本子、笔、尺子，米小拉又磨蹭了几分钟。

“天哪！你就是这样磨蹭的吗？”在米小拉拿起笔准备写字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谁在和米小拉说话？不对，家里现在只有米小拉，突然有人说话，难道床底下藏有坏人？米小拉紧张得握紧了手中的笔，大声说：“你是谁？我……我可是小孩儿，你不许欺负小孩儿！”

“誰要欺负你啦！”在米小拉极度紧张的时候，一个扎着冲天小辫儿的小人儿跳到了书桌上。米小拉惊得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怎么啦？见到我老人家，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老人家？明明是个比拇指大那么一丁点的小屁孩儿。米小拉“扑哧”笑了。

“你，你……”小人儿生气了，头上的冲天小辫儿也跟着动了起来。

米小拉爱揪女生的小辫儿，看到小人儿的冲天小辫儿，笔一扔，就去揪。

“你干什么？”小人儿惊慌地跳起来就逃，很快就没了影。

“算你跑得快。”没揪到小辫儿，米小拉悻悻地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了笔。

本子摊开来，米小拉跑到客厅喝水去了；从客厅回来，米小拉又往厕所跑。

“天哪！时间就是这样被你糟蹋的吗？”逃跑了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又悄悄回来了。

米小拉回到房间，小人儿又躲了起来。

米小拉的屁股总算落凳子上了。就在米小拉拿起笔写字时，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什么声响？米小拉扭头向后看，这时门外却响起了开门声。

不好！妈妈回来了。

来不及了，妈妈已经来到了米小拉的身边。

“天哪！米小拉，我都已经下班回家了，你的作业连一个字也没写。”看着米小拉的作业本，妈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下班回家？现在不还是上午吗？妈妈真是睁眼说瞎话。米小拉忙说：“妈妈，现在还是上午。我正准备写字，您就回来了。”

“米小拉，你看看窗外，太阳都偏西了，还上午？”妈妈因为生气，一把揪住了米小拉往窗户边推。

妈妈说得没错，太阳真的偏西了。

怎么可能呢？米小拉傻眼了。

“米小拉，为了惩罚你，今天的作业不用写了。”

米小拉急得跳了起来。明天回学校，没作业交，李老师岂能放过他？妈妈这招太狠了，米小拉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妈妈收走了米小拉的作业本。米小拉的脑瓜飞速地转起来，明明是上午，怎么一下子就到了下午呢？中间的九个多小时去哪儿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米小拉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

第二天，妈妈已经提前给李老师打过招呼了。米小拉刚进教室，就被李老师请进了办公室。

一顿痛批后，作业被罚做五遍。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了。

“米小拉，这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让我们五分钟后在操场上集合。”米小拉耷拉着脑袋刚进教室，同桌杨乐乐就对米小拉说。

“米小拉，你可要快点啊！上次你就迟到了。”看着米小拉拿着文具盒往书包里塞，杨乐乐临出教室门，又回头叮嘱。

等米小拉把文具盒完全塞进书包，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米小拉又落在了最后。当他抬腿往教室外跑的时候，身后响起“咔嚓”一声轻响。好熟悉的声响！米小拉不由得向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他又跑了起来。

“米小拉同学是吧，现在离下课还有三分钟，这时候才来，说说吧，你干什么去了？”米小拉气喘吁吁赶到操场，竟然被体育老师拦下。

离下课只有三分钟，怎么可能？直到杨乐乐示意米小拉看电话手表，米小拉这才知道体育老师说的没错。

米小拉又被罚了，绕操场跑十圈。

“该死的时间！”从昨天到今天，时间好像一直在跟米小拉开玩笑，他恨恨地咬起了牙齿。

“天哪！你怎么骂人呢？”米小拉正生气，扎着冲天小辫儿的小人儿突然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

骂人？米小拉骂人了吗？米小拉懒得搭理小人儿，径直向前走去。小人儿的小辫儿突然朝米小拉一甩，米小拉动弹不了了。

“小不点儿，我招你惹你了吗？”米小拉不能动弹了，气得翻起了白眼。

“你，你刚才说‘该死的时间。”小人儿说到这儿脸一红，随即脖子一梗，“你刚才那样说，就是骂我。”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米小拉恍然大悟，联想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顿时气得牙痒痒，“好你个时间小人儿，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米小拉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小人儿溜了，米小拉又能动弹了。

下午，米小拉又被李老师罚了。

又是时间小人儿捣的鬼！走在回家的路上，米小拉气哼哼地嘀咕：“该死的时间，该死的小人儿……”

“天哪！你怎么又骂人呢？”小人儿不知打哪儿又蹦了出来。

“好你个小不点儿，为什么总要捉弄我？我跟你没完！”米小拉捋起了袖子。小人儿的小辫儿冲米小拉一甩，米小拉又不能动弹了。

“米小拉，你总磨磨蹭蹭的，时间是用来消磨的吗？既然你如此消磨和糟蹋时间，我只好帮你剪掉喽！”小人儿跳到米小拉的脑门上，掏出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在米小拉的眼前晃来晃去。

米小拉丢失的时间，原来是被小人儿剪掉了，怪不得每次身后都会响起“咔嚓”声。

小人儿看来有点多事，米小拉真想揍他，没想到小人儿手中的剪刀突然张开，吓得米小拉一声惊叫：“你要干什么？”

在一声惊叫后，米小拉又能动了，飞快地跑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嘿嘿，“算你跑得快！”时间小人儿在米小拉身后笑起来。

米小拉回家了，这可是米小拉第一次早早回家，妈妈笑盈盈地端来了水果。

妈妈今天心情不错，米小拉嘻嘻笑着抓了一块水果往嘴里塞。哇！今天的水果吃在嘴里真甜。

“儿子，吃完水果，好好写作业啊！”妈妈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又要写作业！米小拉故意放慢了吃水果的动作，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米小拉一个激灵，举起了双手：“别！我这就去写作业。”

“嘿嘿！算你识相。”小人儿举着金剪刀蹦跳着出来了。

其实，如果米小拉不磨蹭，写起作业来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虽然很快就完成了作业，可米小拉并不开心，因为身后多出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小不点儿，你不请自来，说吧，打算何时离开我？”米小拉瞪着眼，不客气地对小人儿说。

“看心情喽！”时间小人儿嘻嘻一笑，又不见了。

小人儿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米小拉正生着闷气，妈妈进来了。看到桌上已完成的作业，妈妈高兴地说：“哟！儿子，这么快就完成作业了？！妈妈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听说有糖醋排骨吃，米小拉顿时眉开眼笑。

第二天，米小拉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走在上学的路上，米小拉眼前又有金光闪过，吓得他快步走起来。

总是迟到的米小拉，今天早早就到校了。杨乐乐嚷嚷起来：“哟！米小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啊哈哈！杨乐乐，见到我，你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难得的早到，让米小拉得意起来。

得意归得意，米小拉得时刻提防着身后看不见的时间小人儿。在课堂上，不管是写作业还是读书，米小拉尽量让自己快起来，昨天的教训可是历历在目。

只要米小拉不磨蹭，时间小人儿就无机可乘。有好几次，米小拉能感觉到小人儿举起的剪刀又放下了，他不由得捂着嘴巴偷偷笑。

“出来吧，别躲了！”又到了放学时间，在没人的地方，米小拉停下来冲身后叫。

小人儿蹦跳着出来了，金剪刀被小人儿藏到了身后。米小拉得意地笑起来：“啊哈哈，小不点儿，我今天让你失望了。”

“我为什么要失望呢？”小人儿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你好好想想，从昨天下午放学到现在，你可有收获？”

收獲？米小拉能有什么收获？每天只要不挨老师或妈妈的批，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挨批！等等，从昨天下午放学到现在，米小拉好像还没有挨过一次批。米小拉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下午李老师还表扬他的作业写得又快又好，还有昨天妈妈做的糖醋排骨。

“怎么样，收获不小吧？”看到米小拉恍然大悟，小人儿的冲天小辫儿快活地晃动起来。

只要不磨蹭，确实有收获！米小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米小拉，我要走了，有样东西我要还给你。”小人儿在米小拉快步向前走的时候，拦住了他。

小人儿要走了，米小拉愣了一下。之前百般讨厌小人儿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现在小人儿突然说要走了，不知为什么，米小拉心中竟生出了不舍。

“怎么？舍不得我走了？”小人儿嘻嘻笑起来。

“我，你……”

米小拉一时羞涩，不知该说什么好。小人儿又嘻嘻一笑：“好了，分别在即，你的东西我得还给你。”小人儿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卷暗灰色的像卷纸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米小拉。

这是什么东西？米小拉好奇地接过去展开来看。怎么是块又长又破像脏抹布一样的东西？米小拉顿时嫌弃地扔到了地上。

“怎么？嫌弃啦？这可是被我剪掉的时间。”小人儿弯腰拾起，“瞧瞧，时间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好端端的时间，被糟蹋成这样，现在连米小拉都嫌弃自己。

“我，我，我错了……”米小拉羞愧地低下了头。

就在米小拉低下头的那一刻，小人儿把藏在身后的剪刀举了起来。金光闪过，眼看就要“咔嚓”一声响，米小拉惊得大叫起来：“别剪！我现在的时间宝贵得很！”

“啊哈哈，我是逗你玩儿的。”小人儿哈哈大笑，收起了剪刀，“好了，也该说再见了。”

小人儿跳了起来，突然又停下来说：“对了，我不是时间小人儿，是时间老人。”

时间老人！原来时间老人不一定就是老的，米小拉咧开了嘴。

在冲天小辫儿一闪后，时间小人儿，不，时间老人再也不见了。米小拉忙拔腿朝家跑去……

（选自《少年文艺》2020年第10期，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