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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姚远坐哪？”张一婧把她妈按到座位上开始东张西望，忽略了她妈的问题。郑狄走到窗边儿了，她立马窜出去按住他的胳膊，“我妈在里面，你进去别指使我！她很凶的！”

郑狄整理了下被她抓皱的袖子，探头望了望张一婧座位上的女人，痞笑着“哦”了一声倒退回去，靠在走廊的墙壁打开手机里的游戏。

“别靠墙上，凉！”她又回去找她妈了。

“我说姚远坐在哪啊？”她妈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你问他干吗，我和他又不熟？”

“人家学习好，你就不能学着点儿！一会儿我单独找老师安排一下让你坐人家旁边，多学点儿！”她妈边说边摸了摸口袋边，里面装的是500块钱，她还在心里掂量着到底够不够。

“您可别！就算您说通了，我也会再搬回来。”她一副早已洞察她妈内心的样子，小声补充一句，“你那钱也白花！”

她妈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满，嘀咕一句“不懂事”，手里拿起桌子上老师让提前发好的成绩单——张一婧的成绩犹如过山车滑到底端再爬上去，遇到个坡就再滑下去歇歇;而姚远永远是甩第二名二三十分的第一名。坐着的女人感叹自己怎么就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小孩儿。

姚远正好进来了，目光和女人对上了，他弯起嘴角走过来：“阿姨好！”“小远好！我看你这成绩真稳定啊，以后能考个好大学，不像我家……”

“妈！”张一婧不满地打断她妈的话和姚远的尴尬，正巧老师也进来了，她和姚远并排走出去。走到门口，姚远才想起忘跟老师说了他家里人还是抽不出空。其实说不说老师都知道原因，但主动一点儿显得礼貌些。姚远想。而郑狄也是，家长会从不见他家长来。但郑狄就显得轻松多了，老师问起的话，他一句“老师我也见不到他们呢”就打发了。他俩天差地别，成绩也是，郑狄在成绩单上倒着比较好找。

张一婧和郑狄一起走了，一瞬间姚远很想冲进教室告诉张一婧她妈妈：你女儿成绩下降都是受郑狄的影响。下一秒他就因为觉得自己龌龊而红了脸。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只是比其他男女同学走得近一点儿。他又开始讨厌自己的无趣，除了读书一概不知。

2

回家的路上，张一婧一直听她妈强调“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她不信，读书未必有出路，特别是当她不小心把郑狄的大鹅羽绒服划了个口子之后。“我学习挺好的，能不赔你吗？”张一婧在脑海里模仿着奇怪的对话引得自己发笑。但这事她妈不知道，姚远也不知道，因为她不想让除了她和郑狄的第二个人知道——为了不赔钱，她接受了郑狄奇怪的要求：当他小跟班。不知是他一时起了兴拿她寻开心，还是干吗。她思量后答应下来。她要帮他买早餐，没事还要被强迫观看他打球。

她变成了“私人小助理”，工资是一件大鹅的口子。

当她看见她妈把500 块钱原封不动地塞回抽屉里，她想：这是省了几个口子的钱？但还有两天，她就可以恢复“自由人”的身份。她还是很愧疚，划破了人家一件昂贵的衣服，说到底她只出了一点点苦力。郑狄是个好人，她想。过了这茬儿，她就打算专心学习，这回她也发现自己压根儿不是学习的料，平日里的成绩都是用她熬夜脱发换的。虽然不知道学习未来到底会带给她什么，但她不能彻底摧毁了妈妈的信仰——希望女儿出人头地。但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郑狄暂时成了她生活的重心，甚至怀疑自己喜欢上郑狄了。

“为国家崛起而读书！”张一婧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心理咨询。她把作业写得差不多，敲了姚远的门——她家把一个单间租给了姚远。

她没注意到穿着背心裤衩的姚远有点儿窘迫：“姚远，你物理笔记能借我看看吗？”

“你的呢？”他立马从整齐的一摞书里挑出来递给她。

“上课困了写太乱了，看不懂。谢谢了。”

其实她笔记被郑狄拿错了。虽然她有他联系方式，但完全不想联系，刻意的。她等他主动发消息：喂！你笔记在我这。可是想想他可能书包都不会打开，她就放弃了幻想。

12：30，在妈妈的催促下，张一婧去睡觉了。除了在意成绩，她妈妈也在意她的健康，张一婧矫情地吸了下鼻子。

3

郑狄不是每天都会按时到校的，所以书桌里放凉的包子、粥或者油条、豆浆，张一婧舍不得扔就拿回去扔冰箱，她妈问起来就说是姚远买的，以至于她妈还老是怀疑姚远嫌自己做的饭难吃。

今天他就没来，张一婧举着英语书打哈欠羡慕他这种肆意为之的生活。但下午她听说郑狄和外校的人打架了，受伤了。她想着要不要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自己买个果篮去看他。恐怕会被揶揄：喂！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加之她也没多少钱，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第二天，郑狄活蹦乱跳地出现了。她把早餐递给他：“最后一天了。”他一惊一乍地说：“这么快？”她点点头，把“要不我再给你买一个月的”塞进肚子里。他表示惋惜，看不出是装的还是真的。

姚远亲眼目睹了张一婧和郑狄关系的“恶化”。他主动给张一婧递笔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对自己说，这是防止张一婧受郑狄影响成绩下降。张一婧却觉得她妈给姚远塞钱了。而后她一跃成为班级第三，所有人都高兴。唯独郑狄犯嘀咕：我差点兒耽误人家了，罢了罢了，以后不烦她就是了。但这玩意儿也太难学了吧？郑狄泄气地把卷子丢在地上。要不找张一婧补课吧？念头一闪而过——都说了不要麻烦人家。

“啊啊啊！我要考高中考大学！”空荡荡的屋子里荡起回音。翻了翻书，他的下一句是，“算了吧……”

4

姚远的爸妈终于有时间陪读了。从她家搬出去的时候，姚远说以后借东西不方便喽。她一愣，想起在学校自己和姚远很少说话，放学也不一起走，别人都不知道他们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