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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指

2021-10-15胡了了

青春 2021年10期
关键词:小指博文课桌

十三年前,迟思为五年级,住在县上,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同学叫姚窕。迟思为比姚窕矮半个头,他皮肤白,面庞柔和,身形清瘦,说话轻声慢气。姚窕接近一米六,身形结实,剑眉大眼,英气逼人。他们做过一年的同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因为班主任嫌他俩上课话太多,把座位拆开了。这也不能阻碍他们课间在教室打闹,在走廊你追我赶。迟思为相比姚窕体力和力量较弱,但也能借助速度和灵巧反击。这场持久战持续了两年,整层楼师生都知道四班有个迟思为和姚窕,每天课间都在教室上演追逐戏。

到了五年级,几个早熟的同学拿他们开玩笑,说他们应该立刻结婚。迟思为每次都红着脸大声分辩,紧张地怒斥对方无聊,甚至结巴地说出要和姚窕一刀两断的大话。但每次课间姚窕走到他身后拿书敲他的头,他还是要立刻跳起来去追打姚窕。姚窕听到同样的话清晰理智得多,她会直接走向其中一个起哄者,揪起他的衣领(瘦小的男生甚至会被拎离地面),一言不发地瞪视。慌张的就是起哄者了,连声求饶。旁人无不感受到一种教育意义。这情形没几次,公共场合就听不见对他俩的起哄了。不过有几个男生私下里还是会嘲笑迟思为,说他以后定是个妻管严,是吃软饭的。他们也说姚窕是母老虎。这些词汇都是他们从父母那里学来的。

在恶言恶语的小范围扩散中,迟思为被盯上了,正是被姚窕拎离地面的瘦小男生佟宇。迟思为低着头从马家巷左转,抬眼就看见两个穿初中校服的男生,佟宇跟在二人身后。三人把迟思为大肆羞辱了一番,轮流揪住他衣领把他拎起来再掼到地上,佟宇拎不动,踹了一脚迟思为的肚子泄愤。迟思为敢怒不敢言,两个初中生还掏了他的兜,搜走了他的三块钱。佟宇说你敢把这事告诉姚窕,我们弄死你。说罢三人就走了,迟思为拍拍腹部和屁股上的灰,理理红领巾,自觉窝囊地往家里去。他觉得有点搞笑,佟宇居然这么怕姚窕,居然威胁自己不要告诉姚窕,而不是告诉班主任。而且他本来也不可能告诉姚窕,这种事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事过去半个月,佟宇偶有趁姚窕不在时骚扰迟思为,说一些威胁恐吓的话,说找时间还要弄他。迟思为出于害怕,每天都把吃早饭剩的零钱花完,放学也赶在佟宇前面跑出去,并且在马家巷的转弯确认前面有没有穿初中校服的人。这种精力的分散让他在和姚窕的课间战斗中不再足够敏锐,尤其是在经过佟宇的座位时,不再可能视而不见,不可避免地发生迟疑。姚窕却没能及时发现迟思为反应的下降,依然保持猛烈的攻势,于是悲剧发生了。

这次是迟思为先挑起的。姚窕连续两天没有来找碴,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迟思为没有耐心了,选择主动出击,体育课时从槐树上搞了一只“吊死鬼”下来,收到自己的铅笔盒里。数学课一下课就拿出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发呆的姚窕旁,突然把“吊死鬼”扔桌上。姚窕大惊失色,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迟思为做出预备跑的动作,等候姚窕回过神来的攻击。他等了有三秒钟,姚窕终于露出标志性的愤怒表情,从座椅间走出,拳头抡了过来。他早做好准备,侧身一闪,往讲台跑去。第二个回合的交锋,他们在王博文的桌子前后迂回,姚窕难以直接用拳头攻击到迟思为。迟思为在对面左右躲闪,看似游刃有余,实际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王博文可能快从厕所回来了,他如果看到姚窕和迟思为在自己桌子上杂耍,一定会生气。王博文是班长,他生气起来,脸色很让人不舒服,至少迟思为很忌惮王博文的臭脸。姚窕并不在乎王博文的脸色,她已经着急起来,吭哧吭哧的。迟思为也在喘气,他停止躲闪,商议休战:王博文快回来了。姚窕的眼睛一亮,抓住迟思为停当的空隙,挥出一记正拳。迟思为无力再向某一侧躲闪,只得借助疲劳的惯性弯下腰。这时姚窕抓住了机会,如果把她内心的兴奋表现于神情那定然是一阵狂笑。她双手抓住课桌两侧,将课桌往迟思为方向掀去。

迟思为没想到姚窕会变招,直接被课桌撞翻在地,身体横躺在陈前的座位屁股下。陈前坐在王博文前面,是个事不关己的隐士,从头到尾他都没回头看身后的喧哗。迟思为倒地的瞬间,王博文的铅笔、橡皮、尺子和数学练习本噼里啪啦地掉落。迟思为身体还没稳住,右手就下意识去捡那只滚到眼前的铅笔。撞倒迟思为的课桌由于迟思为的倒地缺少了一个反抗它惯性的阻力,在原地颤颤悠悠。这对于课桌来说是一个复杂的拉锯过程,但对于姚窕则来不及反应。课桌整个倒了,迟思为的右手没时间完全收回,他尽力收拢了四根手指,但小指像是粘在铅笔尾端的箔片上,比它的四兄弟慢半拍。课桌砸烂了他的小指,他只在接触的电光火石间像被针猛然刺了一下般剧痛,但那痛又几乎同时骤然消失。所以迟思为没有发出惨叫,同学们的目光也聚焦在王博文翻倒的课桌,而不是迟思为压在课桌下的一根小指。王博文这时候回来了,看见自己的课桌翻倒,露出了臭脸。姚窕正在把课桌扶起,只是扶起一点她就不动了,身体僵在原处。她看见迟思为的小指成了一团肉泥,指甲盖从中间断成两截,红得发黑的血混合着一些肉屑,以指尖为轴心呈扇形漫溢。她号啕大哭起来。迟思为看见自己的小指变成这番模样,也感到反胃和恐惧,但由于他没有任何感觉,包括血液在小指上流淌的恶心的黏腻感,这反胃和恐惧也没太刺激到他。

陈前转脸看了眼迟思为的小指,惊骇得转回去脸,又坐立不安,于是站了出来,把椅子往课桌下一推,给迟思为留出完全躺平的空间。王博文原本向两人发作的打算在这情状下被清空,他慌忙挤开已经逐渐围上来的好奇的同学,跑出去叫齐老师。佟宇站在讲台一侧,直勾勾盯着迟思为的小指,脸色煞白,心跳声大得旁边的同学都能听见。姚窕把王博文的课桌潦草地扶正,走到迟思为身边蹲下,盯着他残破的小指看,痛哭流涕,其中有恐惧、痛苦、懊悔和委屈。她的目光在小指和迟思为之间游动,游向迟思为平静的脸时恐惧就减少一些,能够夹杂着哭声发出“疼不疼”的询问,但游向小指时就又会失控。姚窕的反应让迟思为感到心脏难受,他认为比起自己血肉模糊但毫无感觉的小指,姚窕的痛苦是能感受到的真实的痛苦。他的目光于是固定在姚窕哭得一塌糊涂的圆脸上,语无伦次地说:“哎?你哭什么,别哭啊……一点也不痛……你别害怕,没事的。”

姚窕的哭声变小,将信将疑地看向他,又很快转向那团凄惨的肉泥。迟思为心里暗骂该死的小指,准备用行动让姚窕放心。他想双手撑地一跃而起,但又忌惮那丑陋的小指突然剧痛起来,还是不敢碰,于是转身用左臂抓住陈前的椅背站了起来。迟思为站起来后右手自然地垂在背后,血還在往地上滴,但他感觉不到。陈前也不敢说出那些血滴在了他的座位上。姚窕蹲在地上,边用手背抹眼泪边站起来,鼻子和喉咙断断续续出来抽泣。

这时齐老师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迟思为背在身后垂下的右手和那团不堪的小指,吃了一惊,而迟思为没事一样的神情更让她紧张。她立刻跑回办公室给迟思为家里打电话。上课铃响了,这节课就是齐老师的课,王博文见迟思为似乎没什么大事,姚窕也不哭了,开始管理纪律,让同学们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同学们议论纷纷地回自己座位去了,迟思为边回去边和荀旺开玩笑,把他的右手伸出来给前桌的荀旺看,说:“我这是铁砂掌,竟然一点也不疼。”荀旺没说话,他提醒小指的血在往迟思为胳膊上流。迟思为也注意到,连忙把手臂垂下,以免弄脏校服。他没带卫生纸(没这个习惯),于是向同桌林昕借纸,林昕借给他一叠。迟思为戳了戳自己软趴趴的小指,一点感觉也没有,像是睡得很沉,也没法自己动。他用卫生纸给那根小指包了两层,包得松软,两层指很快就把纸染红染透了。他觉得有些可怕,于是又包了两层在上面,第四层终于不再被染红,只能看见里面隐约的黑色。他又裹了一层,用透明胶固定,这根包扎过的小指比其他四根手指都要粗,有食指和中指并起来那么粗。

教室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姚窕的抽泣还没有完全平息,她桌子上的“吊死鬼”找不到离开桌面的方式,无精打采地游荡着。姚窕的同桌悄悄把自己课桌拉开,不再和姚窕的课桌相连,以防“吊死鬼”爬到自己桌上。姚窕在长时间的出神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它身上,毫无恐惧,用手背飞快把它捋下了桌子。王博文已经把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都收好,陈前向他借纸擦椅子上的血,王博文也擦了尺子上的血,地上的血他没有管,今天不是他值日。齐老师还没回来,他翻开课本预习课文,却找不见铅笔了。钻到课桌下到处找,最后发现在隔壁组孙思远的座位下。孙思远很胖捡拾不便。王博文没有拜托他,自己过去捡,趴下身看见铅笔箔片处有一团干涸的血污,一阵难受,决定不要这支铅笔了。

齐老师给迟思为家里打电话,迟思为父母在上班,接电话的是奶奶。奶奶知道后给迟父的工厂打电话,迟父感觉只是小指而已,不会太严重,于是给迟母打电话,让她下班过去。迟母接到消息立刻从商场骑自行车赶往小学,找到齐老师。齐老师交代情况,说是课间打闹时不小心被课桌砸坏的。两人一起来到四班,他妈环顾一周,穿过讲台,走到正在读语文书的迟思为旁。迟思为吓一跳:“你怎么来了?”迟母问:“你手怎么样了?”迟思为答:“一点也不痛,跟你说,简直一点感觉也没有。”迟母让迟思为把纸拆开给她看。迟思为抱怨说我包了很久,但还是拆开,原先的血已经干得发硬,算是止住了,碎裂的指甲和原来混在血液里的肉屑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骇人。迟母脱口而出:“怎么给你搞成这样!”把姚窕吓得身体一颤,头脑清楚起来,她站起身来说:“阿姨,对不起!是我弄成这样的。”迟思为暗叫不好,立刻出声:“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迟母此时并没有想到追责的层面,抓着迟思为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迟思为着急:“干吗啊,还在上课。”迟母:“上医院。”姚窕也连忙跟着出去了。

出租车上姚窕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迟思为间或有目的地插叙一些他认为能够减轻姚窕责任的细节,以及不间断地责怪自己和开玩笑。但姚窕和迟母都没有回应他的插叙,出租车司机则是全程一言不发。过于严肃的气氛让迟思为坐立不安,姚窕此时的镇定与清晰和刚才的号啕大哭判若兩人。迟思为沮丧地拍着手边的车门,猛然意识到自己用的是右手,但受重创的小指依然没有任何痛觉。

到医院,做了一番检查,检查出来是小指骨折以及小指神经损坏,需要做正骨手术和神经恢复治疗。开出一张单子,今晚住院,明天上午做手术。这里已经有一万元。迟母拉着迟思为去找医生,姚窕沉默地跟在后面。迟母问医生总共大概要花费多少,医生回答说差不多三万。三人听到这个数字都吃了一惊,姚窕直接哭了出来。迟母转过身去安抚姚窕,但也没忘了叮嘱姚窕联系家里。迟思为生起气来:“干吗逼她!我们自己出这钱!”迟母高声怒斥迟思为:“你爸每个月在厂里累死累活才赚三千块,你还没赚钱只知道花钱,你懂什么!在学校也不好好学习!”周围人无不侧目,姚窕也收起哭声,目光坚毅起来。她开始在偌大的医院里张望,找到一个方向走去,迟母问她去哪里,她说去给家里打电话。

姚窕来到一个儿科医生办公室,给她妈打电话。姚母是二中的数学老师,接电话的是她同事,听完让姚窕等一会儿。姚母知道姚窕直接打电话来找她肯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从办公室抱了一叠卷子带回教室,把两节数学课改成了九十分钟的数学考试,再折回到办公室接这通电话。电话里姚窕没做好心理准备说金额,只说自己闯祸把同学的手指弄伤了,要她过来一趟。二中距离医院不远,姚母步行二十分钟过来。她找到了坐成一排的三个人,姚窕在玩自己的手指,迟思为怏怏不乐地垂着手,无所事事,只有一个烫头的女士扬着脖子从走进医院的人中寻找自己。那就是女儿同学的妈妈了,姚母郑重地走了过去,两人目光对上,迟母也忽地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收费单。

姚母直奔主题注意到迟思为右手小指包的卫生纸,稍稍放心,因为小指是最没有用处的手指,不会太影响日常生活。

她先和迟母互相介绍身份,然后盯着迟思为的眼睛问:“还疼吗?”迟思为说:“一点也不疼,从一开始就没有疼过。”

迟母着急地接过迟思为的话茬:“神经都损坏了!没有知觉了!”姚母只好转脸看迟母瞪大的双眼,连连道歉。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羊肉馆坐下边吃边聊。姚母问姚窕,圆圆,你们俩平时有没有什么冲突。姚窕说没有冲突。迟思为立刻附声说:“是因为我放小虫子在姚窕课桌上,她才会来打我。”

姚母见男孩态度如此,放心许多,顺着说:“那这事你也有责任,你不该这么调皮捣蛋。”

迟母急了:“什么话,把手指伤得这么严重,都没知觉了,你还怪我儿子?”

姚母说:“迟妈妈不要急,我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觉得这是小孩子之间玩闹的意外。错肯定是姚窕错了,但肯定不是故意的。”

迟母打断姚母:“你不要狡辩,这不是什么玩闹,已经造成了人身伤害。”

迟思为嫌恶此刻的气氛,想尽快破局:“我看小指一点用也没有,大不了直接截掉,也不让医院赚我们的钱!”

迟母气急败坏,挥手猛地给了迟思为一耳光,声音之响亮让邻近两桌都看了过来,坐在迟母对面的姚母和姚窕身体都瑟缩了一下。迟思为被扇得脸通红,像肿了一圈,他被打蒙了,什么也说不出。迟母喘着气,顿了顿想说话,也没说出口。

这时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上来了。

迟母说:“姚妈妈,这顿晚饭我请,但你回去后和她爸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事怎么办。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宝贝一样,一根手指没法用了肯定不是小事。”

方才一直安静的姚窕这时瞪着迟母说:“您放心,我们会赔的!”她一手握住一根筷子,神情有点咬牙切齿。

迟母尴尬地笑了:“好孩子,你不要激动。我们没有在聊钱的事。我们就是沟通沟通,这个手指怎么解决,这个事。”

姚窕说:“我们全赔!”这句又比刚才更响亮、清晰了些。姚母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背,说:“圆圆,能不能不要闹了?”姚窕不快地抖动肩膀,把妈妈的手抖下来。

迟思为感觉丢脸极了,在旁不声不响地流出眼泪,由于他背着脸,没有人看见。

姚母取筷子,夹了块羊肉到自己碗里,语气缓和、语速却很快地说起来:“迟妈妈,你这样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不能打孩子的。我家那位也打孩子。所以我们无法很快把钱赔给你们。我们可不可以分期还?如果我家那位知道圆圆闯这么大祸,赔这么多钱,肯定要打她。这个钱我们家是赔得起的,请您放心,家里也是我管钱。他每个月会看,但是转出去几百块,也是可以敷衍过来的。”

一番话把迟妈妈说愣了,颇有些怀疑,以至于忘了反驳姚母对自己教育方式的指手画脚。姚母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以及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就在二中教书。把你的银行卡号写给我。”但她没有把笔立刻递给迟母,而是先写了一张欠条,再把欠条和笔一起递给迟母。迟母接了,从欠条的纸上撕出一条,写下银行卡号,递还给姚母。

迟思为已经把眼泪抹干,像无事一样转回来盛羊肉汤吃,神情无悲无喜,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他不敢看姚窕,姚窕却看着他,姚窕看出他刚才哭了,脸依然红涨着。姚窕知道妈妈早有准备,不论要赔多少钱都会分期,因为爸爸会打的不是姚窕,而是妈妈。迟母出手的方式和神情和爸爸太像了,而迟思为和他的母亲又长得很像。姚窕在这顿晚饭的过程中反复观察迟思为,这是下意识的一种兔子般的警觉。

姚母开具的分期是每个月还五百元,迟母认为用五年还这笔钱过于慢了。姚母指出寒暑假的补课费不体现在工资单里,到时候可以假装补课的学生很少,取出其中的一大半转给迟母,这笔钱两年不到就能还清。医院最后开具的费用是两万六千元,这四千块的事迟母没有告诉姚母,也没有告诉迟思为,只和丈夫说了。两人都欢天喜地,因为这相当于净赚了四千块,几乎没有代价:儿子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受什么折磨。手术很顺利,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小指不太灵活,但也无碍,迟思为也不学乐器什么的。在迟思为初一结束的暑期,姚母如约把这笔债还清,每次转钱她都发一条转账单照片的彩信过来。

迟思为和姚窕在这次事件后再也没有打过交道,两人都再也没有去找过对方,本来他们的交集也只有课间的打闹,后来姚窕课间都在学习。迟思为和佟宇玩到了一起,结识了佟宇的六中大哥,也就是把他拎起來的两个初中生。姚窕凭关系进了二中,迟思为也去考了,分数比姚窕高但没有考进,两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迟思为就近去了六中,在六中他几乎不学习也能考前三。后来迟父又发了一笔横财,初二那年他们就搬到市里来了。迟思为转到我们班,因为同样喜欢玩格斗游戏,他和我还有杨嘉奕成了朋友。

他小指有问题是杨嘉奕发现的,我们在杨嘉奕家的电脑前打擂台,我们发现他从来不爆气,也很难踢重腿。杨嘉奕就给他示范,中指无名指小指都要用到。迟思为就跟我们说他小指被压坏过,有后遗症,使不出力,没法用它按键盘。我们就好奇把玩他的小指,他说小指以前失去过知觉,血肉模糊也不会疼。我用力一掐,他惨叫一声,怒而拍我的头:“你这么用力肯定会痛啊!”我们不知真假,怀疑他只是反应慢,借此推脱。迟思为还有个怪癖,就是玩格斗游戏只玩女角色。我们笑他,他从不辩解。

作者简介

胡了了,湖南茶陵人,在银川长大,现居金华。写诗,写小说。

责任编辑 菡 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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