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政

轰炸机是人类空战史上一颗闪耀的明星，在“一战”和“二战”期间大放光彩。轰炸机作为“空中火力点”，能够实现很多特定的战术目标，是名副其实的攻坚利器。随着时代的发展，轰炸机的出镜率逐渐下降，不过仍有很强的战略意义。今天，就让我们一起回到“二战”的战场上，看看曾经大放异彩、独领风骚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吧！

俯冲轰炸——被遗忘的战术

“一战”期间，“轰炸地面目标”是刚刚崭露头角的飞机的一项主要任务，虽然从空中丢下的炸弹精准度不高，没法儿对战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却能对敌军的士气造成很大打击，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英国飞机还常常在低空用机枪对下面的敌方士兵进行扫射，一轮扫射下来，虽然不一定能命中目标，但是却能吓得敌方士兵四散奔逃。

◎水平轰炸，炸弹的轨迹是一条曲线，难以瞄准并且容易被风吹偏

早期的飞机多数采用水平投弹的方式。水平投弹时，炸弹在空中呈抛物线下坠，所以在没有合适的设备进行计算的时候，很难预测它最终会掉到哪里。后来，飞行员们发现俯冲投弹可以使炸弹的下落速度更快、落点更精确。1918年3月14日，英国的亨利·布朗少尉驾驶一架经过改进的SE5a 战斗机，用俯冲投弹的方式将一颗炸弹准确地“送”给了一艘在河上航行的德国驳船，完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俯冲轰炸。

◎SE5a战斗机

然而在接下来的实战中，俯冲轰炸却遭遇了尴尬。由于早期双翼飞机速度慢且结构脆弱，所以在俯冲过程中经常被防空火力击落。英国空军认为这种战术过于危险，于是将重心放到研发更大的水平轰炸机上。但美国和日本却认为，哪怕是航空母舰那样的庞然大物，在空中看下去也就是火柴盒大小，水平轰炸的误差范围高达数千米，扔下去的炸弹很难命中目标，所以这两个国家的海军对精确的俯冲轰炸机情有独钟，俯冲轰炸机也不负众望地成了航空母舰上最锋利的“尖刀”。中途岛海战中，美军的俯冲轰炸机一共击沉日军三艘航空母舰，成功将航空母舰和飞机送上了海战的舞台中央，彻底改变了海战的形式。

俯冲轰炸，便于瞄准，炸弹落点精确

德国空军的锋利爪牙

德国选择俯冲轰炸机的理由和美日两国有很大区别：说起“二战”时的德国，就不得不提到最著名的“闪电战”战术。在“一战”时，西线战场（主要是英法联军对阵德国）都是以步兵为主的堑壕战，两军的战壕之间被铁丝网和机枪封锁着，这边的士兵冲不过去，那边的也同样别想冲过来。两军对阵的前线位置有可能会僵持好几个月都不变动，甚至付出数万名士兵生命的代价才能推进几千米。这样的战争，很难速战速决。我们熟悉的陸战之王——坦克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突破这种堑壕，但坦克还没等到大的发展机遇，“一战”就匆匆结束了。

“二战”初期，德国在其他国家只用坦克当作支援步兵的装甲堡垒时，就开始推崇独创的“闪电战”战术了。这种战术简而言之就是用大量的坦克、装甲运兵车、武装摩托车组成“尖刀”撕开敌方国家防线的薄弱之处，利用这些机械化单位在战场上极高的机动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或摧毁敌方的首都及各大城市等要害地点，或者从侧后方包围敌方军队从而击败敌军的战术。但这种战术实施起来需要强有力的空军支援，因为坦克并不是无敌的，当坦克部队被坚固的碉堡、反坦克阵地（内有反坦克炮，对坦克威胁很大）等阻滞不前时，就需要空军来把这些挡路的障碍“敲掉”了。

“二战”时英军在奈梅亨桥部署的17磅反坦克炮阵地

显然那些飞得慢吞吞、炸弹命中与否完全听天由命的水平轰炸机并不适合“闪电战”，所以德国军队开始思考如何研发一种能够快速、精确命中目标的轰炸机。尽管当时大多数的德国空军军官都同意英国人的观点，认为俯冲轰炸就是在让飞行员们去低空的各种防空武器面前送死，可是一些经历过“一战”的老飞行员却明确地知道，只有俯冲轰炸才能做到精确、迅速地命中目标。

恩斯特·乌德特

这场争论由当时的德国空军总监，“一战”期间的王牌飞行员恩斯特·乌德特上将亲手终结了：1931年，乌德特将军曾经去美国参加过飞行比赛，其中一位美国飞行员的俯冲轰炸表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下成了俯冲轰炸的狂热信徒，还买回了两架美国生产的俯冲特技飞机。他大力支持俯冲轰炸机的研发，并将这种新飞机命名为“斯图卡”，因为德语中“俯冲轰炸机”写作“Sturzkampfflugzeug”，其缩写即为“Stuka”（斯图卡）。乌德特将军还怂恿德国各大飞机制造厂商以研制用于飞行竞赛的运动飞机的名义，绕过军事武器限制条约，偷偷研发俯冲轰炸机。

绝处逢生的容克斯公司

1934年， 听闻德国空军需要俯冲轰炸机的容克斯公司早早就开始了研发新飞机的工作。他们设计了一种双垂尾的飞机——K47民用飞机，并对K47进行了俯冲方面的测试，取得了一些数据，然后在此基础上制造了代号为Ju-87-V1的第一架俯冲轰炸机。本来这架飞机在试飞时一切正常，可是在1936 年1 月容克斯公司向军方演示时，这架飞机设计上的缺陷恰巧暴露出来：试验机的两个垂直尾翼中的一个断裂了，飞机一头扎在了地上，试飞员和后座的工程师双双遇难。这次事故让德国军方对容克斯公司产生了巨大的不信任感，以致容克斯公司在吸取教训把飞机改为单垂尾之后，军方仍旧对这架飞机持怀疑态度。这时俯冲轰炸机的竞争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亨克尔公司的He-118 飞机成了“斯图卡”项目的有力竞争者，当时很多军官非常看好亨克尔公司的He-118，理由是这架飞机飞得更快，技术更加先进，而且亨克尔公司在生产飞机方面也更有经验。Ju-87和He-118 的竞争非常激烈，因此“斯图卡”项目的最大支持者，前文提到的乌德特将军决定亲自试飞这两架飞机。

◎◎K47飞机

由于容克斯公司的飞机曾经出过事故，加上乌德特将军在驾驶Ju-87-V2 试验机降落的时候不小心又把飞机摔了，所有人都以为容克斯公司输定了。可是恰巧这时亨克尔公司的He-118 却在试飞中被发现不能以超过50 度角进行猛烈俯冲，否则会有危险（要知道能够猛烈俯冲是“斯图卡”项目的最基本要求）。乌德特将军自认为飞行技术优秀，信心满满的他决定亲自挑战这个极限，结果这次试飞又发生了坠机，He-118 被取消了资格，容克斯公司的Ju-87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贏了这场竞赛。

◎◎Ju-87-V1试验机

不过，接下来容克斯公司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明已经得到了大批量生产飞机的订单，但容克斯公司仍旧冒着项目延期违约的风险，将试验中发现的问题一一改进完毕，并将最后一架原型机Ju-87-V4 送至德国航空部进行检测。容克斯公司极其负责而且务实的态度，以及V4 原型机优异的性能使这家公司得到了所有人的敬意。

“尖啸死神”的诞生

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是“二战”期间最著名的飞机之一，一直以来被作为“二战”期间德国空军的象征之一。它采用了倒海鸥型机翼，机翼内段向下，外段向上翘，使飞行员拥有更好的向下视野。同时它还有一个巨大的梯形垂直尾翼，这种设计可以增加飞机的稳定性。Ju-87采用了比较古典的固定起落架，轮子不能收到机身内，而是一直在外面裸露着。它的主翼非常结实，能够承受400千米/小时的速度下迅速拉起而导致的过载。不过，巨大的机翼和坚固的机身，再加上不能回收的起落架，使这架飞机有着巨大的结构重量和阻力，所以它飞得并不快，最高水平飞行速度只有290千米/小时，在“二战”中后期，缓慢的速度让它成了各种战斗机的靶子，但同时也是少数几种“打满全场”——从“二战”开始一直服役到“二战”结束的飞机。

◎甩弹器和机翼下面打开的格栅减速器

作为专业的俯冲轰炸机，Ju-87有一些特殊的设备，首先就是它特殊的机腹挂架。考虑到这架飞机有可能会出现垂直向地面投弹的情况，Ju-87的挂架有一个额外的架子，可以把炸弹“甩”出去，从而避免炸弹撞到前面的螺旋桨。为了防止飞机在俯冲过程中冲得太快，Ju-87的机翼上还有格栅状减速板。同时，由于在投弹后拉起的过程中，飞行员容易因为巨大的向下过载而头晕甚至昏迷，Ju-87还配备了一套自动投弹系统，飞行员在俯冲时只需要按下一个投弹按钮，轰炸机就会在合适的高度将炸弹投下，然后自动将飞机转入平飞，不需要飞行员再做任何额外的操作。当然，在前线的老飞行员眼里，这套系统是为那些刚刚从飞行学校毕业的“菜鸟”准备的，那些“老鸟”（老飞行员）为了尽量把炸弹投准一些，一般都选择自己控制炸弹投放的时机，而不愿意用自动投弹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