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毽子杂记

2021-10-09许李源

作文通讯·高中版 2021年9期
关键词:王世襄货郎毽子

人们一些奇特的癖好,催生了许多巧妙的发明。人们喜爱圆形滚动的物体,于是发明了足球;人们喜爱灵巧飞动的物体,于是发明了毽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毽子就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北京的天坛公园里,许多踢毽高手在暖阳下“起舞”。一羽穿梭,众人配合,毽子似乎有了生命,从老爷爷的脚尖一跃飞到老奶奶的脚边。而踢毽的人仿佛并不用力,他们只是用脚的各个部位轻触毽子底座,好像北京人放鸽时手臂细微的助力动作。那是回旋舞,是华尔兹,一圈圈地转着。这一幕,自此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我要学踢毽子了,市面上粗制滥造的“毽球”都入不了我的眼。我知道奶奶藏着一枚“通宝”,于是眼巴巴地等着用它来做毽子。心急火燎如我,在某一次给母鸡煺毛时,抓起一把鸡毛,就去催奶奶给我做毽子。自此我成了汪曾祺笔下那个踢母鸡毛毽子的人。虽说如此,毽子却并不难踢,母鸡毛的硬杆使毽子像竹蜻蜓般缓慢地下坠,给初学的我以更多的提升空间。

踢毽子大约算得上“国粹”。《帝京景物略》中云“杨柳死,踢毽子”,叶圣陶编的《开明国语课本》也收有《踢毽子》一文。“那(现在应用‘哪字)怕北风吹,白雪飘,不用生火炉,把煤烧,我们踢得满身是汗,还得除帽子,脱棉袍。”这是对此项国粹很准确的描述了。有时我踢着奶奶做的毽子,心想我与一百年前甚至两百年前的孩童同样玩耍,连呼吸都差不多,不禁满心欢喜,于是拿起毽子细细端详。毽子的底座是那枚通宝铜钱,鹅毛管下端一剖为四撑开,绑牢在铜钱上,包上布,插上鸡毛,便是我古色古香的毽子了。只可惜,此毽丢失已逾四年。

那时,奶奶腿脚如年轻人一般灵活,用一招“穿花”(即右脚从后绕过左腿伸到左边踢)将我镇住。我便决心苦练,成百上千遍猛踢,力度也没有节制,在家中开练不免把天花板砸出一个坑来,孔武有力得跟那些踢沙袋的武师差不多。而奶奶却“文绉绉的”,一脚一脚,高度并不高,看着却很安全。这时我方知,“孔武有力”实为“色厉内荏”。待我功力见长,奶奶便退到一边给我数数,她见证过我单脚破两百的佳绩。此后,我便一发而不可收。

毽子適宜在冬天踢。摆开架势,内外脚背翻腾几下,背上已细细地冒汗。一阵密如雨点的盘踢、畅快淋漓的用劲上踢后,早已汗流浃背,是冬日一大快事也。常有这样一个冬日的下午,阳光斜斜地照在楼下空地上,一只毽子正上下翻飞,奶奶则在一旁赞许地看着。

踢毽子的好处不胜枚举,如占地小,单人、多人均可。我深谙此理,于是在大多数同学侃着昨晚的游戏时,我便喊上一二同道,一起踢毽。从小学到中学,从未间断。奶奶如今腿脚不再那般灵便,轮到我用那招“穿花”把同学镇住了。毽羽在学校的走廊间飞舞,伴着我们的笑声。

记得那次美术课,老师讲到宋代的《货郎图》,让我们观察货担的摆放和货郎的装束,我忽然注意到货担上那一簇鸡毛,几乎脱口而出“那不是毽子吗”。是呀,只要我在踢毽子,我与十年前、百年前、千年前的孩童,便可以“对话”。联系着我们的,有毽子,更有很多别的东西。

本期通讯之星:许李源

姓名:许李源

年龄:16岁

就读学校:江苏省苏州中学

年级:高一

星座:天秤座

爱好:足球,阅读,网球,垂钓

座右铭:生活,是很好玩儿的

喜爱的名人:王世襄

喜爱的书:《四世同堂》

推荐人语

这个独特睿智的男孩身上有两个特点非常打动我:一是善于思考,二是敢于表达。善于思考体现在他不盲从书本结论,善于从生活细节中寻觅人生真谛,有优秀的思维能力。敢于表达体现在课堂发言与写作上:他课堂发言积极,在课堂上的即兴发言常将全班带入更深层次的思考;作文表达能力亦突出,对社会、历史、人生有自己独特的认知,显示出超越同龄孩子的理性和成熟。

(推荐教师:王羽)

自我介绍

我喜欢淡而有味的文章,尤其喜欢汪曾祺、王世襄的文章。我认为读书是加速成长的过程,我平时爱思考质疑,喜欢研读法律条文,思想出世、入世兼而有之。每每自惭于自己文笔的稚嫩,总想尽览天下书,不过自然规律使然,我不得不沉下心来,待他日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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