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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剧或弥留

2021-10-04谷莉

星星·散文诗 2021年8期
关键词:化验单箭头风衣

谷莉

医院对面是一个小公园,开放式的,四周生长着银杏树。

化验单上的指标,有几个箭头是向上的。

忽然一阵风,银杏树叶提前飘落,像早衰的人,在医院走廊里东倒西歪,扶住雪白的墙壁。

一片叶子落到化验单上,箭头穿过虫眼,失去水分。

冬天还没有来,属于银杏叶和自己的时间,都还很长。像青灰色带帽风衣。

风衣一定得有个很大的帽子,盖住稀疏混乱的头发;遮挡干瘪耳垂上的一条折痕,偷听人到中年。

尖利的秋蝉声啊,不甘心朝向日渐衰败的隆冬。

她喜欢独处。一个人去家对面的宾馆。在那里醉。

深陷陈年旧账。像雨雪中,泥泞摻和沙砾的数个场景。

焦虑的星辰。放弃自己的使命,任性地黑白颠倒,不问世事。

路灯忽明忽暗,它不关心,头顶落下的是云还是炸雷,道路岔开几个方向。

寒风中穿粉红色的小毛衣。冰糖葫芦挂着透明的甜。想要拥有的玩具娃娃一直在别处。

宾馆里的水龙头,一直滴滴答答。童年,自言自话。

妈妈。

通向墓地的路有些污秽。我的眼泪不够多,无法洗刷脚下的路,杂草乱石,垃圾。

眼泪不是水泥,不能凝固悲伤。

月亮还没升起,铃铛还没有挂上,刮过的风里没有安好勿念的回音。

七月十五以后,选一个清白的日子。用沙子埋住遗言和74道年轮。

眼泪潜入海底。看海豚,看海草。

问问白色的沙子,有哪一粒知道,天上有医院吗?住在天上的妈妈还会吃药打针吗?

火热的夏季里,冰凉的脚是否可以不用再穿厚棉鞋了?

一束光放大故园山脊上的云杉,风吹走乱云。

妈妈,您准备好了吗?

我的眼泪要逆流而上,从海面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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