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仁

在河北省肃宁县的北曹庄，有一座长眠着48名八路军战士的烈士墓。每年的清明节，附近的村民和中小学生都前来祭扫，离休老人曹颖更是义务守墓35年。

5月3日，当记者走进肃宁县梁村镇北曹庄时，看到的是一派祥和。

肃宁县梁村镇北曹庄街道整洁，绿树掩映。村大队部的院子里设有各种健身设施，有的村民在这里休闲健身。

“没有当年48名烈士和诸多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哪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在89岁的村民曹颖老人激动的话语中，大家的思绪再次回到那段风云激荡的岁月。

烈士长眠八十载，后人铭记寻英名

1938年10月，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随着战局的扩大，战线的延长和长期战争的消耗，日军已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战略进攻。于是将主要兵力转向敌后战场，冀中平原遂成为敌人进攻的主要目标之一。1939年1月31日，八路军120师716团3营10连进驻河间城西北曹庄（今属肃宁县）。

1939年2月2日，河间等据点的敌人先后出动500余人，企图进占肃宁建立伪政权。驻扎在河间城西北曹庄（今属肃宁县）一带的一二〇师七一六团，与敌激战1日，毙伤敌140余人，并跟踪追击到河间城下。一二〇师首战告捷，沉重地打击了敌人，鼓舞了冀中军民。

今年90岁的曹颖老人清晰地记得，2月2日，北曹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此役共有48名八路军将士壮烈殉国。当年只有9岁的曹颖见证了这场战斗。

曹颖记得，战斗中，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战士，为消灭日军机枪火力点，匍匐迂回接近敌阵，连投两弹消灭了敌人。因投弹距离太近，他自己也被炸伤，肠子拖出腹外，他抓过机枪艰难返回我军阵地，遗憾的是这名战士还是壮烈殉国了。

战斗结束后，部队迅速转移，村民把散埋在几处的烈士遗体集中起来重新安葬，共找到48位烈士的遗体。

当时9岁的曹颖和乡亲们看到，烈士的衣袋里装的是糠皮的谷面饼子和焦糊的锅巴，而他们就是吃着这些东西打击敌人献出生命的。乡亲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掩埋遗体。

曹颖回忆当时的情景说起，在1939年1月末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天，村民们起床打开房门一看，马路上、院墙边，坐着很多战士。战士们每人头上戴着一顶草扎的伪装帽子，军服破旧，脚上穿着用麻绳、布条编起来的草鞋，操着一口当地民众听不懂的方言。通过手势比划，战士自我介绍是“老八路”，来这里打鬼子。

乡亲们立马把部队迎进家中。战士们暖和后就帮着挑水做家务，隐蔽在各家院子中，真正是秋毫不犯、鸡犬不惊。

曹颖说：“我后来才知道，这些战士很多都来自湘鄂西根据地，经历了千难万阻的长征，又从晋西跋山涉水来到晋中，牺牲在北曹庄，做了80年的无名烈士。”经过相关部门多年的查找，目前，48位烈士的姓名已被全部查明。

三修墓园埋忠骨，48棵松树情意长

战士已亡，深埋厚土，时间也过去了多半个世纪。然而，当地村民对于八路军的感情却依然深厚。从1946年建烈士墓至今，在1996年和2007年，更是两次重修烈士墓。

1946年，抗日战争刚刚胜利，肃宁县北曹庄、中堡店、管中堡、都中堡等几个附近村庄的人民就自发集资修建了一座“中堡店战役（即曹家庄战斗）殉国四十八烈士碑”，由晚清贡生张春轩老先生撰写了热情洋溢的碑文，“取义成仁，永著千秋”“光明皎洁如日月，英明长存若山河”。这是冀中人民对殉难烈士的崇敬。

四十八烈士墓位于北曹庄村村北，当时乡亲们不知道烈士们的姓名，便在大理石砌好的墓上写上“四十八烈士”几个大字。墓的前方立下石碑，写着“抗日英烈永垂不朽”。

1996年6月，廖汉生将军（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来肃宁凭吊烈士，之后政府重新修整了烈士墓。2007年，肃宁县委、县政府又把烈士墓周围的红砖改砌了大理石。现在，墓碑高3.25米、长17.5米，正面六个烫金的大字“四十八烈士墓”，让人肃然起敬。

最近的这次重修，坟墓西面还盖起了英烈亭，并将张春轩撰文的石碑挪至其内。最特别的是，墓园内三面种上了48棵松树，以象征这48位英烈。

為让英雄精神长驻，耄耋老人守墓35年

1939年，北曹庄战斗打起时曹颖9岁。受烈士的激励，曹颖当兵入伍。1984年，曹颖离休后回到家乡义务承担起守护四十八烈士墓的责任，这一守就是35年。每年清明、春节，曹颖都会到烈士墓前清扫、祭奠。平时，也会在烈士墓前清扫落叶，清除杂草。

曹颖用35年如一日的漫长守护，表达着对英烈的敬仰。

为了让后辈们记住这些英雄，曹颖遍访有关部门与知情人，多方搜集史料，写成了《“老八路”烈士墓》一书，成为这段抗战历史的珍贵史料。每年清明节，四十八烈士墓前都会有来扫墓瞻仰的单位、团体和个人，无论人多人少，无论任何时间，曹颖都会全程陪同并讲解，有时一个上午就讲解五六场，中间顾不上喝水休息。通过他的讲述，人们深深地记住了烈士们的事迹。

“每讲一次，我都会激动落泪。”曹颖用手抹了抹眼角，“这些烈士牺牲时都很年轻，我一直都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默默地守护着他们。”今年，89岁的曹颖生了一场病，听力越来越差，腿脚也不如以前利索了。他的3个孩子都事业有成，都希望把老人接到身边，不想让他在村里居住了。“而老头就是死活不肯离开北曹庄，他放不下长眠在这里的48位烈士。”曹颖的老伴儿殷秀华说。

“北曹庄四十八烈士已深深地刻在了老人的脑海里，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肃宁县委宣传部的工作人员杨进涛说。

如今，杨进涛已经接过曹颖老人的接力棒，成了四十八烈士参与的北曹庄战斗的讲述者。“我愿意像曹颖老人那样，自觉扛起爱国的大旗，心怀感恩，不忘先烈，把我们的革命历史，把我们的英雄文化，一代一代地讲下去！”杨进涛说。

如今，烈士墓上六个烫金大字“四十八烈士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刻有“抗日英烈永垂不朽”的汉白玉墓碑，令人肃然起敬；墓园三面种植的象征着48位英烈的48棵松树，苍翠挺拔。四十八烈士墓被肃宁县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每逢地方祭奠的日子，都会有村民和学生自发前来扫墓瞻仰，英雄的故事就这样，一代代传颂着。

令人欣慰的是，经过相关部门多年的查找。目前，48位无名烈士的姓名被全部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