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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 寻访最后的“掠”麦手

2021-09-11本刊专稿白英

文化产业 2021年18期
关键词:割麦麦收农具

本刊专稿 白英

“三秋不如一麦忙”。晋南大地素有“河东粮仓”美誉,芒种时节正值火热麦收季,俯瞰丰收田野,麦浪滚滚地流金,机声隆隆人欢笑,宛如一幅锦绣灿烂的美丽图画。

然而,在垣曲黄河库区,由于山区地形的原因,机械化收割无法开展,延续了千百年的传统人工收割方式,依然活跃在田间地头。特别是有一种古老的传统夏收农具——掠子,至今仍在麦收中沿袭使用。层层梯田间,穿行在田垄中的“掠子”手,如同在金色大地上演奏着悠扬的丰收乐章。

割麦神器——“掠子”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麦收时节的大地分外美丽,到垣曲山区的路并没有想象中难行,一路高速直到英言乡,出高速顺着山路扎进麦田深处,一处处农户分散在七沟八岭山坡地上,点缀在金色麦海中,仿佛是一个个唯美的小岛,鲜活而有生机。

如今的麦收场景和记忆中的景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已全部实现了机械化。田间地头,乡间空场,小型脱粒机轰鸣着飞速旋转,麦粒经出口被抛向高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几米远的地上,脱过粒的麦秸从机器的下方流出,田野的上空始终弥漫着清新的麦香和人们的笑声,这预示着又一个饱满丰收的季节。

英言乡下属的关庙村,是个由好多个自然村庄组成的行政村。在一处叫“安河”的自然村落里,远远地就看到农家院的门前,一个老农正在摆弄一个如竹编的大网包般的物件,从他口中得知,这就是盛传的“割麦神器”——掠子。老者名叫程传礼,黑红的脸庞,精瘦的身材,虽已年过七十,却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要开镰收割小麦了,程大爷特意把放了一年的“掠子”拿出来,整修加固各个部位,固手柄、拴绳索,他一处处仔细打理着心爱的“老伙伴”,特别是大刀片,要磨得锋利才好割麦。“‘掠子’用得越来越少了。只要我还能挥得动,我就不让它闲着,小块麦地还是它最能发挥威力。”在程大爷的心里,收麦不挥舞几下掠子,仿佛这个季节不完美。仔细地收拾好心爱的农具,程大爷信心十足地准备去地里过一把瘾,再试试身手。

掠子,是河南与山西山区收麦时的一种特色工具,也叫麦钐、麦绰笼,由竹编网包笼、刀片、拉绳和手把组成,看起来像个大簸箕。

簸箕前口儿是用硬杂木做成“L”形的拐把,拐把前端向上弯起有二尺长当抓手柄,用细竹子做成的U形架子安装在这根L形握把上,中间是用细竹条编成的巨大的簸箕网兜,巧妙地安装在这个“掠子”的骨架上面,非常漂亮;簸箕网兜前宽后窄呈”U”形,L形握把前沿儿底部靠左端辖着一片二尺多长的、二寸来宽的锋利刀片;一根绳子两端分别系在握把与U形骨架底部的中间,呈“V”形结于一个特制手把上,手把带动绳子,以便甩起来后掌握“掠子”的运动方向和力度大小。程大爷说,当年的他不仅会使掠子,还是制作掠子的好手,只是近几年,再无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麦田起舞——“掠”麦

关庙村是典型的山区,地形地貌尤为独特,漫步于田间地头,层层叠叠的梯田麦浪翻滚,犹如金色的海洋,微风吹拂,金波荡漾。小麦幸福地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一穗穗麦粒饱满,像初长成的邻家少女,风姿绰约,在盛夏浅浅的暖风中摇摆,裙裾沙沙地响着,憋着劲走向饱满,走向成熟,一如闺阁待嫁。这时候,连空气都是麦香味,深深地吸一口,清香满溢,舒心惬意。

程大爷开起自己的“蹦蹦车”拉着自己心爱的“掠子”,不一会就到了地里,老伴张文花也跟着去帮忙。程大爷的几垄麦地都在山坡上,他把车停好,扛着“掠子”就到了麦地里,摆顺“掠子”的竹笼、手柄和拉绳,就开始“掠”麦。只见他右手执柄,左手拉绳,右腿前弓,左腿微曲,执柄的右手掌握“掠子”运行的角度和方向,拉竹笼的左手使用巧力牵引“掠子”运行,“掠子”呈圆弧形轻轻滑过,对着麦根处挥舞发力,仿佛轻风拂过,沙沙作响处身前尺余宽的一圈麦子便“应声倒地”,一束束籽粒饱满的麦子随即跌落在麦笼之中。

就这样“掠”了三两下后,掠兜中便装满了整整齐齐的一兜麦子,程大爷将“掠儿”顺势一扬,这满满一兜麦子便沿着麦笼边缘泻落到麦堆上。

程大爷掠麦子的动作犹如仙鹤起舞,往来自如,此起彼伏,宛若麦田一道美丽的风景。不到10分钟,一片20米长、近10米宽的麦子便齐刷刷躺下了。

看程大爷这样技艺娴熟的“掠子”手收麦,仿佛在观赏一场麦田真人秀,与其说是在田间辛苦劳作,不如说是在麦收的舞台上展示古老的技艺。“掠子”手一气呵成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移步换景,来回穿梭,似大鹏展翅般刚劲有力,真可谓是乡间麦田一场不可多得的民间艺术表演。

“掠子”,柔韧的麦笼、锋利的钐刀、古朴的麻绳、木质的温暖,汇集着民间力量和智慧的古老农具,从纵横的阡陌和广袤的原野走来,一头连着满地金黄的麦子,一头连着农人的满心希冀,浸染着刀耕火种的农事沧桑,闪耀着璀璨夺目的逼人锋芒,势如破竹,攻城略地,与农人一起为大地礼赞,为时光而歌。

渐行渐远——“掠子”手

洋洋洒洒的麦田里,程大爷掠麦的动作熟练协调又富有节奏,场面既新鲜又震撼。伴随着风吹麦浪的哗哗声,汗水和阳光播撒在一起,欢歌和笑语融化在一起。“掠”完一块地,程大爷已是大汗淋漓,他放下掠子,坐在地上休息,顺便再调整一下手绳,换个刀片。程大爷说,这手艺是跟爷爷学来的,已经用了40多年,在乡间,用镰刀割麦,男女老少都会,只是速度快慢而已,而使用“掠子”割麦,非身强力壮的男劳力莫属。毕竟,使用“掠子”掠麦比镰刀复杂得多,不仅需要一身力气,更需要娴熟的技巧。

用镰刀割麦时需要弯腰低头,时间久了容易腰酸背疼头晕眼花,掠麦虽然也很劳累,但不需要像用镰刀那样,腰弯得很低,只需身子稍微往前倾点儿就行,相比之下轻松了不少,比用镰刀快五六倍。用“掠子”割麦拼的是巧劲,靠惯性和冲劲,腰、腿、手,浑身协调用劲,才会连贯自如,一气呵成。

“现在村里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会了,而且确实用上机器也不需要了,这玩意儿很快就会成为历史!”程大爷说,他这一批老人,已经成为晋南大地上最后的“掠子”手了。程大爷所在的关庙村,全村1500多口人,13个居民组,三十个自然庄,以前家家户户都有“掠子”,是从前麦收的主要农具。前些年,村里还有青壮年组成“麦客”服务队,背着“掠子”在山区收割小麦,很受欢迎。农业机械化逐步实施后,这种传统农具日渐减少,但在山坡地上,收割机派不上用场,还要靠“掠子”来收割。

近几年,就连山区的麦田里也修了能行驶小型农用车的机耕路,传统农具中的“香饽饽”、曾经被视为“割麦神器”的“掠子”再也没有人用了。像程大爷这样的老人,每年拿出“掠子”来象征性地试试身手,也是为了找找感觉,留些念想了。

翻过时光的页面,“掠子”曾经的辉煌,如今已渐行渐远。行走在沧海桑田的岁月中,有些记忆,总能令人触景生情,倏然思起。正如“掠子”,这种闪耀着先人智慧的农具,从历史的天空走来,在刀耕火种的农耕岁月里,将平凡的生活演绎得锋芒光亮,“掠”过的是丰收和希望。

虽然不想说再见,然而没有办法,“掠子”作为一种区域性先进农耕文明的代表,曾经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一定的区域内,发挥过显著的作用,注定也会成为漫漫历史长河中无法磨灭的文明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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