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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笔下 “ 娜拉 ” 们的悲歌

2021-09-10于鸿雁

今古文创 2021年20期
关键词:娜拉鲁迅

【摘要】 在欧美文化影响下的五四时期,鲁迅先生在其笔下塑造了一系列敢于反抗封建权威的“娜拉”形象,在弗洛伊德精神学说的视阈中,她们勇敢地追求“自我”“本我”“超我”,但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她们失败了,鲁迅先生借用这些勇士的经历挖掘了社会革命进程中的阻碍,只有跨越它们,“娜拉”才可以成为独立的个体,社会才有进步的可能。

【关键词】 鲁迅;娜拉;个体觉醒;人格结构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20-0033-02

基金项目:西安工业大学北方信息工程学院院级重点教改项目成果,项目名称:核心素养理念下“人文万花筒”系列慕课建设研究,项目号19YJZ01。

在欧美文化影响下的五四时期,中国文化界掀起了“易卜生热”,身处五四文化热潮中的人没有一个不狂热地喜欢他、追捧他,也几乎没有一种报刊不谈论他,在知识分子群体内出现了不少勇于反叛封建伦理,勇于追寻自我的“娜拉”,“娜拉”一时成为妇女解放的符号,引起了当时不少知识女性的效仿,她们希望自己像娜拉一样,挣脱专制家庭,奔向自由天地。

鲁迅作为新文化的急先锋,他对“娜拉”热也有了自己的思考,他在《娜拉走后怎样》中还对娜拉的勇气加以赞赏,并将对娜拉出走后的生活进行了理性思考,他将这种思考进行了文学化的阐释,他分别在《祝福》中塑造了祥林嫂,在《伤逝》中塑造了子君和《离婚》中的爱姑形象,三位女性都在不同程度上反叛封建礼教的规约,成为五四文化视阈中的娜拉,本文总结以上三位勇敢的“娜拉”们,试图探求鲁迅笔下这类形象的内涵和文学价值。

一、封建礼教中追求“超我”的“娜拉”

在弗洛伊德精神学说中的“超我”,属于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分,是道德化的自我,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其形成是社会化的结果,它是带有道德感、责任感和社会感的。鲁迅先生《祝福》中的祥林嫂属于“超我”的“娜拉”,她勇于挣脱婆婆对其的生活设置,像“娜拉”一样从封建家庭里“出走”,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并能够在社会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经过几个月的辛劳,收入了“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但最终她的婆婆还是因为金钱利益逼迫她再婚,她用坚守自己的意愿,虽然抗争是失败的,但不难发现其决绝的反抗精神。

但是祥林嫂的反抗与“娜拉”的自我觉醒是不同的,她的“出走”是基于中国封建道德礼教“从一而终”的“妇德”,当她被死后世界的恐惧所裹挟,她用“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西头去。但不到一顿饭的时候,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她虽然具有同娜拉那样的反抗勇气,但祥林嫂受到传统的“道德感”约束,她始终受到“从一而终”的封建伦理束缚,成为了受到伦理道德约束的“娜拉”,成为社会伦理文化规约的“超我”的“娜拉”。

二、新文化浪潮中追求“自我”的“娜拉”

弗洛伊德认为“自我”是人格结构的中间层,是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要求,是个体学会区分心灵中的思想与围绕着个体的外在世界的思想,是自己意识的存在和觉醒。

鲁迅先生在《伤逝》中就塑造了在新文化浪潮中自我意识觉醒的子君形象,她拥有“稚气的目光”“孩子般的眼神”,但不幸的是她生活在封建礼教的氛围中,她有一位威严的父亲,她为了求学寄住在叔父家中,如同被关在“囚笼”中一般。她与青年学子涓生的结识,为其摆脱封建家庭的束缚提供了可能,在涓生的引导下,子君畅游在新文化思潮中,他们“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易卜生,谈泰戈尔,谈雪莱”,这些新进的思想正契合了子君内心的渴望和需求,在交往半年后,子君决绝地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她决意摆脱旧家庭,子君成为有独立意识的“娜拉”,她决定与涓生同居生活在一起,为了营造新生活,他们竭尽所能,子君为了体现与男性平等的存在,在他们的新家里“子君还卖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但这位勇敢的“娜拉”在思想深处还没有彻底革新,她依然禁锢在“三从四德”的伦理教化中,她又回到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婚姻模式中,这位在新文化中自省的追求“自我”的“娜拉”终究还是在这场抗争中失败了。

三、在男权社会中践行“本我”的“娜拉”

弗洛伊德精神學说中的“本我”,指的是人最为原始的、满足本能冲动的欲望,“本我”为与生俱来的,是人格结构的基础。鲁迅先生在《离婚》中就塑造了在男权社会中勇敢践行“本我”的娜拉——爱姑,她在语言、行为上都表现出没有受到封建道德制约的天然而然的、原始的“本我”。

从爱姑的行为来看,她勇于打破传统,不受制于传统伦理,她与父亲庄木三登上渡船,她“便坐在他左边”,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是以“左为尊”,爱姑自然地坐在了父亲的左边,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她对传统文化、礼教制度的反抗。

文中还两次写到了爱姑的脚,第一次她“将两只钩刀样的脚正对着八三摆成一个‘八’字”,第二次“八三开始打瞌睡了,渐渐地向对面的钩刀式的脚张开了嘴。前舱中的两个老女人也低声哼起佛号来,她们撷着念珠,又都看爱姑,而且互视,努嘴,点头。”八三即使睡着了还要对“钩刀”样的脚“张开嘴”发表意见,同样作为封建制度裹挟下的农村老妇人们也在用眼神评论爱姑的“钩刀”样的脚。为什么爱姑的脚为“钩刀”样的?吴组缃先生在著作中谈道:“这是缠过又放了的小脚,又叫解放脚或文明脚”。可见,爱姑为“开风气之先”的勇气和果敢。

爱姑在对待自己的婚姻问题上,她父亲也不能替她作主,必须得她亲自争取。她走出家门,毫不退缩和畏惧,在男权社会的权威代言人面前据理力争,在大庭广众下高谈阔论,她勇敢直率地向众人倾吐在封建家庭中的压抑和委屈,并且毫无顾忌闺阁隐私指斥丈夫的不忠和蛮横,她无视封建礼教对其的规约,她相信自己有理,她崇尚认可“知识”可以为其讨公道,所以她崇拜信任“有学问”的人,可以说爱姑是一位勇敢而理性的“娜拉”。

从以上可以看出,爱姑与同时代农村女性有着极大的不同,映射出她的“反叛”和竭力在男权社会中践行着“本我”。但是这样一位勇敢的女性,被有知识的七大人的一句“来……兮”瓦解了,文中多次描写有知识的七大人在把玩死人的“屁塞”,爱姑的婚姻与权益在“屁塞”相比,后者更为吸引这位封建掌权者的注意,从中可以看出在那个可悲的时代里,一个女人的命运不如一个死去的人肛门中的装饰,爱姑这位时代的先行者败了,这位“娜拉”内在品质已经被时代模式化了。

四、结语

祥林嫂、子君和爱姑在她们所生活的时代里,她们是拥有反叛固有的社会生活秩序,寻求精神自由,探寻自我,本我和超我的勇气,但是她们最终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其中原因鲁迅先生在其他著作中进行了深度探讨:

第一,鲁迅认为,这些先行的“娜拉”们在物质上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冲动地以易卜生笔下的娜拉为榜样,反叛固有的秩序,追求所谓的女子解放,但最终的结果却是白白牺牲。鲁迅先生在多篇著述中表明那个时代的女性在经济权方面是缺失的,因而受制于男性,而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独立个体,因此,他在《娜拉出走后》中说道:“自己握着经济权之为可靠……钱是要紧的”,这不仅是对那个时代社会革命进程中的总结,也是对当下女性的追求个体独立的劝慰。

第二,鲁迅先生在著述中极力彰显着五四新文化带给中国人和社会的变化,但是他通过“娜拉”们的经历也理性地证明了欧美文化带来的新思想需要更为强而有力的群体去彻底探索、践行更为可行的社会改革的方式和切入点,真正地避免“娜拉走了以后,有时却也不免堕落或回来”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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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于鸿雁,女,汉族,内蒙古通辽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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