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玲芝 东方

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朝鲜访问期间，于6月21日来到平壤市区牡丹峰麓，参谒为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英烈的丰功伟绩而修建的中朝友谊塔。习近平总书记在题词簿上题词：“缅怀先烈，世代友好。”习近平表示，今天我们一起来参谒中朝友谊塔，一是缅怀先烈，重温老一辈革命家并肩战斗的光荣历史;二是勉励后人，牢记并传承中朝传统友谊;三是昭示世人，彰显中朝两国维护和平的坚定决心。我们一定要把中朝友谊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巩固和发展两国社会主义事业，更好造福两国人民，促进地区和平稳定发展繁荣。2020年10月23日，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大会在北京举行，习近平总书记出席大会并发表讲话指出，在波澜壮阔的抗美援朝战争中，英雄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始终发扬祖国和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为了祖国和民族的尊严而奋不顾身的爱国主义精神，英勇顽强、舍生忘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不畏艰难困苦、始终保持高昂士气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为完成祖国和人民赋予的使命、慷慨奉献自己一切的革命忠诚精神，为了人类和平与正义事业而奋斗的国际主义精神，锻造了伟大抗美援朝精神。他强调，伟大抗美援朝精神跨越时空、历久弥新，必须永续传承、世代发扬。

透过历史，回望那场战争，硝烟弥漫的战场，英勇顽强的志愿军战士，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运动……一幕幕场景，仿佛又展现在我们眼前。

一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美国政府从其全球战略和冷战思维出发，作出武装干涉朝鲜内战的决定。6月26日，美国调动其驻日本的空军和海军部队侵入朝鲜，支援南朝鲜（韩国）军队作战，并派遣第七舰队侵入台湾海峡，公然干涉中国内政，阻挠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1950年10月初，美军不顾中国政府一再警告，悍然越过三八线，把战火烧到中朝边境。侵朝美军飞机多次轰炸中国东北边境地区，给中国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严重损失，我国安全面临严重威胁。

应朝鲜党和政府请求，中国党和政府以非凡气魄和胆略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历史性决策。毛泽东针对国内有人提出的美军高度现代化，还有原子弹等观点，说：它有它的原子弹，我有我的手榴弹，我相信我的手榴弹会战胜它的原子弹，它无非是个纸老虎。

1950年10月19日黄昏，中国人民志愿军（以下简称“志愿军”）遵照毛泽东主席的命令，肩负着祖国人民的重托，在夜幕的掩护下，开始跨过鸭绿江，隐秘进入朝鲜。从此，开始了中国人民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

由于志愿军是昼伏夜行，秘密开进，骄横的美帝国主义根本没有料到中国会出兵参战。鉴于敌人进展迅速的情况，针对敌人分兵冒进的弱点，中央军委指示志愿军要赶快捕捉战机。1950年10月25日上午，志愿军四十军一二○师在云山城北玉女峰、朝阳洞，一一八师在温井以北两水洞，分别与南朝鲜一师十五团和南朝鲜六师二团交火，打响了抗美援朝第一枪。

从1950年10月至1951年6月，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紧密配合，历时7个多月，连续进行5次大的战役，共歼敌23万余人，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从鸭绿江边打回到战争发动时的三八线，并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地区。

二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广大指战员充分发挥我军的政治优势和光荣传统，与朝鲜人民军一道，在极为艰难的条件下，扬长避短，以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同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进行艰苦卓绝的作战。他们不畏强暴，不怕牺牲，敢于斗争，敢于胜利，打出了新中国的国威、军威，展示了中华民族的浩然正气。

郭忠田英雄排。1950年11月25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戰役拉开了序幕。11月27日，志愿军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三三七团一连二排排长郭忠田率全排战士从朝鲜的三所里强行军赶往龙源里。龙源里地处价川以南的丘陵地区，在三所里的西面。它不仅北通价川、军隅里，南通顺川、平壤，而且在它的北面有公路可与三所里相连，相距不过几十公里。因此，不仅在三所里碰壁的敌人会转道龙源里，而且从清川江南撤的美军也可以从这里逃跑。经过12个钟头的跑步前进，28日凌晨，郭忠田排终于占领了“联合国军”后撤路线的关键点——龙源里，美军逃跑的大门被牢牢地关住了。战斗打响后，面对敌机轰炸，二排经过一天激战，硬是顶住了敌人的轮番进攻，将阵地牢牢守住。志愿军大部队赶到后，该排又参加了对美军逃兵的合围。是役，二排除了消灭215名美军外，还缴获和击毁美军各种火炮6门、汽车58辆。战后，三十八军和志愿军总部授二排“郭忠田英雄排”的光荣称号，志愿军总部给郭忠田记特等功，并授予“一级英雄”称号。

长津湖阵地上的英魂。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战役打响的第二天，志愿军第二十军五十九师一七七团一营六连，奉命攻击柳潭里以南9公里的死鹰岭，阻击美军陆战第一师南逃。然而，-40℃的极端严寒下，全连125名官兵全部冻死在死鹰岭阵地上。由于二十军长期驻防江浙地区，部队只配发了华东地区穿着的夹衣和夏季军装。按照原定计划，入朝所需物资装备统一集中在沈阳、梅河口一线补充。但由于入朝命令提前下达，打乱了补给计划，二十军先期入朝的官兵，身穿夹衣军装，甚至夏季军装，直接投入了-40℃的高寒地区战场。在长津湖战役结束后打扫战场时，战友从这个连队一名叫宋阿毛的上海籍战士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这是他的临终绝笔，上面写道：“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地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作家魏巍到朝鲜前线采访了3个月，回国后写下了著名的通讯《谁是最可爱的人》。正是这些最可爱的人，在朝鲜的防空洞里“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在战场上英勇奋战，流血牺牲，才换来了“我们祖国的人民不吃雪。他们可以坐在挺豁亮的屋子里，泡上一壶茶，守住个小火炉子，想吃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可以在马路上不慌不忙地走呀。他们想骑车子也行，想走路也行，边溜达，边说话也行”的平静、安宁生活。魏巍在通讯中写道：我们的志愿军战士，“他们是历史上、世界上第一流的战士，第一流的人！他们是世界上一切善良爱好和平人民的优秀之花！是我们值得骄傲的祖国之花！”。

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志愿军涌现出近6000个功臣集体和30多万名英雄功臣，其中像杨根思、黄继光、孙占元、杨连弟、邱少云、罗盛教等许多英雄模范，以他们的勇敢、坚毅、顽强、无畏成为全国人民崇敬、学习的楷模。

三

在志愿军打响入朝作战第一仗的次日，党和政府在国内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全国人民抗美援朝运动。这场运动的蓬勃发展，不仅有力地支援了志愿军在战场上的作战，也有力地促进了国内各方面工作的开展。

抗美援朝运动的蓬勃发展，大大激发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热情和工作积极性，在各级政府和抗美援朝总会、各级分会的组织下，全国掀起了订立爱国公约的热潮。工人们提出“工厂就是战场，机器就是枪炮，多出一件产品就是增强一分杀敌力量，减少一件废品就是消灭一个敌人”的口号，不断刷新生产纪录。在农业战线，全国有1000万以上农民参加了爱国丰产竞赛，大大激发了农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使1951年的粮食、棉花等农作物的产量都超过了1950年的水平。在爱国主义精神的鼓舞下，全国许多工厂夜以继日地为志愿军生产武器弹药等军需物品，竭尽全力保障前线的物资供给。

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下，全国掀起参军、参战、支前的热潮，毛泽东主席的长子毛岸英也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批入朝参战。整个抗美援朝战爭期间，共有200多万祖国优秀儿女先后奔赴朝鲜前线。与此同时，在全国也掀起了踊跃支前的热潮。各地的农民、铁路员工、汽车司机和医务人员，志愿到朝鲜担负战地勤务和运输工作。东北地区掀起“男女老少齐上阵，家家户户忙炒面”的热潮，仅20多天的时间，就有405万斤炒面、58万斤熟肉陆续运到前线。

1951年6月1日，抗美援朝总会发出号召，动员全国男女老少、各阶层人民开展捐献飞机大炮运动。全国工人大部分每月捐出1—3个或5—6个工作日的工资，还以参加义务劳动和加班生产作捐献;农民靠节衣缩食、进行副业生产等办法作捐献;大中学校学生以及小学生，利用假期勤工俭学或节省自己的零用钱用来捐献。北京归侨发起捐献“华侨号”飞机。获得斯大林文学奖的作家丁玲、周立波，电影工作者徐肖冰、苏河清等，民主人士李济深、张澜、柳亚子等，在倡议捐献“鲁迅号”“人民电影号”“民盟号”飞机时，都带头作了捐献。宗教界领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一次捐献人民币1.3亿元（旧币，下同），青海湟中塔尔寺和大通广惠寺的全体僧众捐献人民币1.3亿元。著名京剧艺术家梅兰芳在汉口进行两场义演，将所得票款人民币1亿元全部捐献。上海戏曲界共义演200余场，将收入15亿元全部捐献。豫剧演员常香玉带领香玉剧社，先后在陕、豫、鄂、湘、粤、赣6省义演170余场，历时半年，捐献“香玉剧社号”飞机1架，在全国传为佳话。至1952年5月底运动结束时，全国人民捐款总额达55650亿元，以每架飞机15亿元计算，可折合战斗机3710架。全国人民捐献飞机、大炮运动，有力地支持了我军迅速建立起一支强大的空军和炮兵。

四

在同中朝军队的几次大的较量中，美国决策者被迫认识到，朝鲜战争是“在完全新的情况下，和一个具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完全新的强国进行一次完全新的战争”。美国被迫放弃了军事占领全朝鲜的目标，并作出愿意通过谈判实现停战的表示。中共中央经过认真研究形势的变化，提出了“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战争”的指导方针。从1951年7月开始，朝鲜战争转入边打边谈阶段。

谈判开始后，美方拒绝朝中方面提出的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的建议，要求将分界线划至朝中军队阵地的后方，以作为对美方海、空优势的“补偿”。这一无理要求被朝中方面拒绝后，美军即于1951年8月在东线发起夏季攻势，9月又在西线发起秋季攻势，企图以军事压力获得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坚决予以抗击，采取阵地防御和运动反击相结合的作战方法，粉碎了敌人的攻势，共歼灭美军和南朝鲜军15.7万余人，取得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重大胜利，有力地配合了停战谈判。在美军的所谓秋季攻势中，敌军采用钢铁战术，向志愿军发起重点进攻，在我军阵地上倾泻大量炮弹和炸弹。我军依托野战工事和战士创造出来的坑道工事，英勇抗击，逐个山头争夺，粉碎了敌人的“钢铁战术”。到10月底，我军粉碎了敌人的秋季攻势，共歼灭敌人8.8万人。

其间，美军为了在谈判中获得更多筹码，还进行了旨在摧垮志愿军后勤补给线的所谓“绞杀战”，出动大量飞机，以摧毁朝鲜北方铁路为主要目标，封锁阻止志愿军的物资运输，企图迫使志愿军因粮弹不济而屈服。志愿军空军、高射炮兵、铁道兵、工兵、后方勤务部队及在后方休整的各兵团各军等协同作战，顽强进行反轰炸、反“绞杀”斗争。经过10个月坚韧不拔的努力，我军终于建成“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在反“绞杀战”中，年轻的志愿军空军以空中“拼刺刀”的勇气作战，给号称“王牌”的美国空军以沉重的打击，共击落敌机330架，击伤敌机95架。中国国内部队作为后备军轮番入朝作战，迅速取得对美军作战的经验，大大增强了志愿军的有生力量。

1952年初，中朝方面发现美国侵略者不顾国际法，在朝鲜战场和中国边境海防地区使用细菌武器。中朝军队和两国人民全面开展了反细菌战斗争，世界进步舆论对美国予以强烈谴责。为了防止病菌和疫情的扩散，中国在国内开展了全民性的爱国卫生运动。

志愿军为了破坏敌人可能发动的局部进攻，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于1952年9月18日至10月31日进行全线性的战术反击战。美军为了破坏志愿军的战术反击战，迫使朝中接受其谈判要求，10月14日至11月25日在金化郡地区发动自1951年秋季以来规模最大的攻势，即所谓“金化攻势”，对处于战略要冲的上甘岭我方阵地实施猛烈进攻。敌人动用了3个师6万人，集中300门大炮、100辆坦克和大量飞机，进行持续不断的攻击。志愿军依托以坑道为骨干的坚固阵地进行了积极的防御战。经过43天的激战，使敌军付出伤亡2.5万人的惨重代价，上甘岭阵地依然牢牢控制在志愿军手里。

在持续两年的打打谈谈中，美国不断向中朝方面施加军事压力，将其全部陆军的三分之一、空军的五分之一和海军的近半数投入朝鲜战场。中朝人民军队针锋相对，以打促谈，使敌人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在战场上也同样得不到。

五

1953年7月27日上午10时，朝鲜停战协定签字仪式在三八线以南的板门店举行。双方的军事分界线，正从板门店由朝中方面建造的签字大厅中间穿过。朝中谈判代表团首席代表南日大将同美方谈判代表团首席代表哈利逊中将在朝鲜停战协定的18个文本上签字。

根據停战协定，双方控制下的一切武装力量，包括陆、海、空军的一切部队，于双方首席代表签订停战协定后12小时起，即7月27日朝鲜时间22时起，完全停止一切敌对行为;在停战协定生效后72小时内，双方自非军事区撤出一切军事力量、供应与装备。

彭德怀司令员在签字完毕后指出：“这个战争证明，一个觉醒了的爱好自由的民族，当他们为了祖国的光荣和独立而奋起战斗的时候，是不可战胜的！”而作为“联合国军”总司令的克拉克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获得了一项不值得羡慕的荣誉：那就是我成了历史上签订没有胜利的停战条约的第一位美国陆军司令官。”

朝鲜战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发生的第一场大规模的国际性局部战争，其时间较长，参战的国家很多，实际是当时东西方两大阵营的一次严重对抗。在朝鲜战场，西方世界头号强国——美国的第一流军队，使用了除原子弹以外所有的现代化武器，对志愿军实施猛烈进攻。但志愿军和中国人民却以钢铁般的意志经受住了考验，战胜了“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

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是中国人民站起来后屹立于世界东方的宣言书，是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重要里程碑。正如彭德怀在《关于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工作的报告》中所说：“它雄辩地证明：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抗美援朝战争，不仅在新中国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对世界历史进程，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历史的走向产生了重大影响。它是中国人民抵御侵略、反对强权的伟大壮举，是志愿军以弱胜强、以劣胜优的辉煌篇章，是中国人民为世界和平与发展做出巨大牺牲和贡献的历史丰碑。

在这场战争中锻造的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和人民军队崇高风范的生动写照，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和民族品格的集中展示，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的具体体现。这种精神跨越时空、历久弥新，永远是中国人民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