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醉

【上期回顾】

酒局散了已经是深夜，他步伐有些摇晃，开门进屋后是一片黑暗。

秦盛靠在门口，皱着眉叫着钟晚的名字。

没人应他。

秦盛骂了一声，伸手把灯打开了。屋子里有些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一点儿钟晚存在的痕迹？

钟晚下意识地看向柜子，怔住了。柜子底部空荡荡，压根儿没有什么棕色皮鞋。

阿泽拿着刀，小心翼翼地湊近柜子，回头示意了他们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柜子的门。

钟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没有动静，她咬了咬唇，颤抖着微微睁开眼睛。

没有人！

柜子里根本没有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又迅速把屋子里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根本没有钟晚说的什么入室抢劫犯。

阿泽看了一眼钟晚，迟疑着开口：“会不会是跳窗逃跑了？”

钟晚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我这屋的窗户是从里面关好的，而且这里举架高，虽然是二楼，但差不多相当于其他三楼的位置，若是跳下去，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我们总该听到些动静。”

“那这人……”

钟晚紧皱眉头，道：“或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可能是听到新闻，精神有点儿紧张了。”大叔叹了口气道，“晚上好好地睡一觉吧。”

钟晚充满歉意地笑了笑，说：“麻烦大家了，不好意思。”

等人都下楼了，阿泽才开口：“姐姐，不然今晚你去我房间里睡吧，发生了那样的事，心里肯定有些发毛，晚上容易做噩梦。”

钟晚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没事的。”

“你不会是担心我吧？放心，我那屋里有两张床，现在客栈里也没有别的空的房间了。”

钟晚抿了抿唇。

平心而论，她的确是有些害怕，而且她总觉得那双鞋或许不是她的幻觉。

迟疑了一瞬，钟晚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谢谢你啊。”

阿泽的房间布局和钟晚那间差不多，只不过按照规格来说，钟晚的属于大床房，阿泽的是标间双床房。

“你先坐。”阿泽把其中一张堆满杂物的床收拾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酒窝对钟晚说，“这里太乱了，你别嫌弃。”

“怎么会呢？”钟晚抬头对着他笑了，“还要感谢你收留我呢。”

“你今天好像在躲我。”阿泽的声音里有丝委屈。

钟晚身子一僵，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有啊，怎么会？”

“一整天了，只要我去哪儿，你就会找借口离开，这难道不是躲我吗？”阿泽看着钟晚，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控诉的意味。

钟晚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的确在躲着阿泽，那日在厨房刷盘子时听到厨房大娘的话，虽只是开玩笑，可钟晚还是放在了心上。

仔细想想，阿泽对她的确热情得有些奇怪。

“你也发现了吧。”阿泽笑着，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喜欢你。”

钟晚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床上。

“你说什么呢，这种事不能乱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我们才认识三天而已。”

“可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上你了。”阿泽凑近两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不管是缘分也好，一见钟情也罢，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打住，我看你也是被吓糊涂了。”钟晚慌乱地起身，准备推门出去，“我看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我还是回去睡吧。”

“喂！”阿泽突然拽住了钟晚的手腕，脸上的笑意收敛，“你就这么讨厌我？”

钟晚尴尬地笑了笑，努力挣脱他的手，道：“对不起。”说完她也不敢再停留，匆匆推门出去了。

那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钟晚回到房间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想起阿泽刚刚弯着桃花眼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幸好自己定力十足。

钟晚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屋子扫视了一遍，的确没有人。

她想了想，把柜子打开，突然目光一顿。

这是……

她出门在外，习惯把带的衣服挂在防尘袋里，且不会放在柜子里，这柜子她一直没用，所以底部已经有了一层积灰。

而就在这层灰尘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了一个鞋印。

看来，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幻觉。

这里曾经真真切切地有一双皮鞋。

可那个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

钟晚一晚上都担着心，天快亮时才入睡，好歹这一夜算是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日上三竿时钟晚才爬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倒是没有雾了，只是外面天阴得厉害，好像一会儿就会有一场倾盆大雨。

钟晚不想再待在客栈里了，她穿好衣服下楼，打算去外面透口气。

她刚刚走出客栈的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阿泽的声音：“姐姐。”

钟晚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头。

“你忘记带雨伞了。”阿泽小跑着过来，把伞递给钟晚，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才低声道，“一会儿可能会下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想让我跟着去，不过万一你不小心迷路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然后让你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来接我？”钟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别想那么多，我只是单纯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阿泽闻言又笑了，眼睛亮晶晶地道：“这么说，姐姐还是喜欢我的？”

钟晚一不小心又被他绕进去了，干脆选择闭嘴。她接过伞，摆了摆手，正要转头走，脚步却猛地一顿。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窗半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人，面色阴沉，目光冷厉。

是秦盛。

[第七章]  秦盛冤死了

钟晚的脚像是被粘在原地似的，动也动不了。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秦盛是怎么找来的？

不等她想明白，秦盛已经推开车门大步走了过来。他站在钟晚面前，勾起嘴角，眼底带着冷意。

“你……你怎么来了？”钟晚惊愕地开口。

“想你了，就来了。”秦盛的语气冷冷的。

他看到一旁的阿泽，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过很快就又笑了。他拽过钟晚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道：“我有点儿事要和你说。”

鐘晚一看到他就想起傅瑶微信里的图片，下意识地拒绝了：“对不起，我还有事儿。”

“钟晚！”秦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他还攥着她的手，十分用力，钟晚疼得皱起眉头，差点儿以为秦盛要把她的手捏碎。

“你真的不想和我谈谈吗？”

秦盛的脸色十分阴沉，已经处于发火的边缘。

钟晚也不想当着阿泽的面和秦盛吵起来，她忍了忍，只能点头道：“去你车上说吧。”

在秦盛拽着钟晚过去的路上，她一直想甩开他的手，可秦盛却强硬且不容置疑地拽着她一直往前走。

不经意间，钟晚回头看，阿泽早就不在原地了，而那把雨伞被他扔在了地上。

“在找他？这两天玩儿得挺开心吧？”秦盛冷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你乱说什么？”钟晚觉得他莫名其妙。

秦盛冷笑一声，打开后车门，直接把钟晚推了进去。

“嘭”，在车门被关上的一瞬间，秦盛就欺身压了过来。

钟晚被他抵到车门边上，车把手硌在腰间，疼得她直皱眉，秦盛却没管那么多，他掐着钟晚极细的腰肢，吻着她的唇。

钟晚下意识地想躲，却被秦盛压得更紧了。

钟晚疼得脸都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秦盛！”钟晚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被他不怎么温柔的动作晃得支离破碎，“你这是犯法……”

“嗯，你去告我吧！”秦盛带着火气，动作却轻柔下来，“我找你找得快把A市翻过来了，你却在这里勾搭小白脸！”

“我没有！”

钟晚攀着秦盛的脖子，指甲在他侧脸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她想起傅瑶，心里气得不行，秦盛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又凭什么跑到她这里来撒火？！

“你只会欺负我！”钟晚抬手去捶秦盛，可她浑身软绵绵的，手上也没有一丝力气，“你只会对我这样，从前也是，不高兴了就冲我发火，我是你的发泄工具吗？凭什么你从不碰傅瑶一个手指头，只来欺负我？”

秦盛停下动作，不悦地道：“我什么时候无缘无故冲你发火了？嗯？你自己一声不吭出门乱逛还把我拉黑，跟别的男的拉扯不清，怪我？”

“我们早就在两年前分手了，你算我什么人，来管我的事？”钟晚瞪着兔子眼似的红眼睛，抽抽噎噎地开口。

“我算你什么人？”秦盛被气笑了，“老子算你男人！”

秦盛捏着钟晚的下巴，冷笑着开口：“就你这么傻的，出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要找男人也找个好点儿的，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吗？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小狼崽子一个，被他吃了你都不知道！”

钟晚怔住了。

阿泽是秦盛的弟弟？

“从小到大，我的东西他都要抢走。他肯定是来这儿堵你的。”秦盛没好气地开口道。

“我怎么样和你无关。”钟晚挣扎着要起来，可腿一软，差点儿又跪坐下去。

“钟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无故消失？你对我哪儿不满意能不能直接告诉我？”秦盛放软了语气，抬手去给钟晚擦眼泪。

“秦盛，我们以后能不能别见面了？”

秦盛的脸又沉下来，他磨了磨后牙槽，道：“钟晚，你能不能不闹了？”

钟晚看着秦盛，想说话，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我知道你在这儿之后，买不到票，开了两天的车来的。”秦盛的声音有些沙哑，“晚晚，跟我回去吧。”

钟晚看着秦盛，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甚至还冒出了一层胡子茬儿。

钟晚不由自主地心软了，可她还是倔着脾气，冷笑着开口：“刚折腾完我，就想着让我跟你回去，做梦呢？”

她推开秦盛，把衣服整理好，又抬手拢了拢头发，道：“秦盛，你要是喜欢傅瑶就去找她，能不能不要总来招惹我？”

秦盛眯了眯眼，问：“我什么时候去找傅瑶了？”

钟晚冷哼一声。

“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秦盛心底一阵烦躁，下意识地去摸兜，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一包烟抽了个干净。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钟晚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不想哭，可越是这么想，眼泪越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秦盛看不得她哭，忍了忍，又低声下气地道：“无论是什么事，都是我错了。我脾气不好，我不该向你发火，不该折腾你。”

可秦盛越是这么说，钟晚越是觉得委屈。

秦盛没办法了，凑过去吻钟晚，轻声道：“我和傅瑶没什么，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上次在山区碰到只是偶然，我再没和她联系过。

“钟晚，我命都给你，行不行？”

钟晚没想明白她要秦盛的命做什么，她和秦盛吵了一架又被折腾了一番，此刻觉得精疲力尽，迷迷糊糊中竟直接在秦盛的车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钟晚坐起来，发觉自己身上披着秦盛的外套，竟还在车上，她环顾四周，愣了下，问：“你要开车去哪里？”

“回A市。”秦盛握着方向盘，缓缓开口。

“你有病吗？我的行李还在客栈，谁允许你带我走的？”钟晚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去拿行李，还是去看小狼崽子？”秦盛一想起秦泽和钟晚在一起的画面就一肚子气。

钟晚被秦盛气得脑袋疼，她不想再和秦盛吵架，也知道秦盛不会把车再开回去让她取行李，便干脆扭过头去看窗外，不再理他。

两人是第二天傍晚才到A市的。

下了车，钟晚没理秦盛，看时间还没到下班点，干脆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准备把假销了。

苏雅看见她，愣了一下，问：“钟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顿了顿，她又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钟姐，是我告诉秦总你在古镇的，我真的不敢得罪秦总。”

“没事儿。”钟晚笑了笑。

“钟晚回来了？”乔丽捧着咖啡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正好，老大刚刚还找你呢。”

“知道啦，正好我要去销假。”

钟晚拐了个弯，直接去了韩少明的办公室。

“老大，你找我？”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多玩儿几天呢。”

钟晚笑了笑，道：“我得快点儿回来给老大挣钱啊。”

“行了，你看看这个。”韩少明递给她一张薄薄的纸。

钟晚拿过来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

“S市那边正缺人，我准备把你调过去，不过位置只能先往下调一调，可能要委屈你先做一段时间助理，放心，过段时间肯定给你升上来。”

钟晚沉默了，没吭声。

“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

“不用了。”钟晚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我考虑好了，我辞职。”

这么明显的调任显然就是有人在整她，S市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等着，与其留下来自取其辱，不如自己直接干脆利落地离开。

没想到去一趟古镇会发生这么多事。

钟晚抱着整理箱去开车门，钥匙在包里，她只能一只手支撑着箱子，另一只手掏钥匙，一时没拿住，整理箱“嘭”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了一地。

钟晚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她突然觉得好累，她甚至想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生活还是被她过得一塌糊涂。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有点儿想哭。

秦盛一直是一个有点儿自负的人。

他很讨厌挽留，当初傅瑶说要分手出国的时候，他没有挽留。后来钟晚跑到他办公室来说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挽留，反而口不择言地讥讽钟晚。

可他那个时候是惶恐的。

他害怕钟晚离开他。

就像这两年，他总是会梦到那天钟晚跟他说分手的样子。

他怕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去古镇找钟晚。

秦盛送钟晚去事务所后，想了想，干脆拐了个弯，去了修理铺。

这些年来，哪怕他从秦盛变成了秦总，和于哥的关系也还是很好。

修理铺的卷帘门拉下来，屋里扯上线，又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鍋。

“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于哥看了他一眼。

秦盛淡淡地道：“忙。”

“是好事将近了吧？”于哥喝了一口酒道，“你也别怪于哥多嘴，这事儿是你对不住小钟。小钟当年对你多好，我们是看在眼里的。至于傅瑶……她太偏执了，当年又割腕、又跳楼的，啧啧啧……”

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提傅瑶？

秦盛皱着眉头，问：“这跟傅瑶有什么关系？”

“别装了，傅瑶发的图片难道不是你吗？夏天洗澡的时候我看见过你那颗痣。”于哥冲他挤了挤眼睛。

秦盛沉下脸，道：“给我看看。”

“不是吧，你真不知道？”于哥嘟囔了一句，然后点开傅瑶朋友圈的那张照片，递给秦盛，“你看看，这不是你吗？”

秦盛看了一眼，脸阴沉得可怕。

钟晚的反常，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钟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应该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了，身上的衣服都皱皱巴巴的，看见钟晚的时候忙站起来，可能是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身子摇摇晃晃的。

钟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甚至勾了下嘴角。

“你可真厉害啊，能提前去古镇堵我，现在也能找到我家里来，是不是明天就会在我家客厅等着我了，秦泽？”

秦泽咬了咬唇，带着几分委屈开口道：“你生我的气了吗？”

“别装可怜，秦盛说你是个小狼崽子，看来还真是。”钟晚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韩少明是你的人，还是被你收买了？给我下调令，逼我辞职的人，是你吧？”

秦泽脸上委屈的表情渐渐淡去。

“知道我去古镇的，只有苏雅和韩少明，苏雅把我的行程告诉了秦盛，韩少明告诉了你。”钟晚轻笑了一声，“你们不愧是兄弟啊，都一样，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上。”

“我没有要逼你辞职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离开A市，离开秦盛。”秦泽轻声开口，“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那是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插手！”

钟晚冷冷地看着秦泽，她一直以为秦泽只是一个有点儿过于热情的弟弟，没想到他这么工于心计。

“所以，你是不肯原谅我吗？”

钟晚被气笑了。

“听秦盛说，你很热衷于和他抢东西。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秦盛的东西，不是他的附属品，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秦泽咬了咬唇，道：“我没有把你看成他的附属品，或许我一开始的目的的确不单纯，但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钟晚冷笑一声，道：“是吗？那你在我的柜子里放皮鞋也是因为喜欢我？”

秦泽脸上的表情凝住，整个人也随即僵住了。

“你是在客栈打杂的，很容易就能拿到我房间的房卡。你趁着我去楼下借水洗头时进了我的房间把皮鞋放到我的柜子里，而后又在我被吓得慌乱地跑出去的时候拿走了皮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下楼，和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压根儿不存在的入室者。这很容易想通，我之前没想到，是因为我压根儿没有怀疑过你。可是秦泽，你配不上我的信任。”

钟晚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她抱着整理箱径自上楼，和他擦肩而过，就在她越过他的一瞬，听见秦泽低低的声音：“当时你躲了我一整天，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才想出这个主意。”

“是吗？”钟晚冷冷地开口，“可你让我反感。”

第二天一早，钟晚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摁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响起男子低低的笑声：“你居然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钟晚一瞬间清醒了过来：“霍南？”

“听说你辞职了？这么悠闲？钟小姐打算去哪儿高就啊，能不能带上小弟？”

“不是吧，才一晚上你都知道了？！”钟晚哀叹一声，“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该不会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吧？”

霍南笑了，道：“听说你甩辞职书的姿势很潇洒。”

“快算了吧，你别嘲笑我了。”钟晚苦笑一声。

“说真的，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有事儿和你商量。”霍南咳嗽了两声，正色道。

“好啊，一会儿见。”

因为是工作日，咖啡店很清净，钟晚屈指敲了敲桌子，道：“霍大律师，你不用去上班吗？”

“请假了。”

“这么嚣张？小心走上我的老路哦。”

“那我干脆回去就辞职好了。”霍南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辞职了就来投靠你。”

“开什么玩笑？我都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你再过来投靠我，那咱俩干脆沿街乞讨算了。”钟晚嗤笑一声，还不忘补充一句，“对了，今天的咖啡你请客，我是无业游民。”

“我是认真的，钟晚，我没开玩笑。”霍南认真地说道，“我辞职，咱们合伙开个律所怎么样？”

钟晚愣了一下，道：“合伙开律所？就我们两个人也不行啊。”

“我这边找一个朋友，你那边再找一个，不就齐活了？”霍南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打算再找一家律所上班？”

“跟你说实话吧，我是被逼才辞职的。可你干得好好的，干吗非要和我蹚这趟浑水？”

霍南勾唇笑道：“你就当我舒服日子过够了，非要出来追梦行了吧？”

钟晚抿了抿唇，没吭声。

“我不急，你先考虑一下。”霍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在辞职之前，我还是得回去上班。”

钟晚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冲他摆了摆，道：“记得结账。”

霍南失笑。

钟晚回去后把手机里的通讯录翻过来、翻过去查了好几遍，她在A市工作的时间不长，除了律所的人，也不认识其他律师。

思来想去，她给乔丽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乔丽的尖嗓子快把钟晚的耳膜震破了：“不是吧钟晚，你要拽着我跳火坑？”

鐘晚一噎，道：“你来了，你就是高级合伙人了，不心动吗？”

“别给我画大饼。”乔丽丝毫不买账，“现在A市的律所之间竞争有多激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开个律所那么简单吗，小孩子过家家？”

钟晚低头抠着指甲，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人家干得好好的，凭什么来陪她冒这个险呢？

“嗯，抱歉，是我……”

“合伙人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资金的事是最重要的。”乔丽突然开口道，“要是你能找到投资，解决资金问题，我就辞职投奔你。”

钟晚沉默了一瞬，而后笑了，道：“好。”

钟晚答应得痛快，挂了电话才叹了一口气。说得简单，可怎么去拉投资呢？她脑海里闪过秦盛，可很快又被她否决了。

她不会去找秦盛的。

钟晚把乔丽的要求同霍南说了，电话另一端的霍南沉默了一瞬，又道：“其实她的要求也合理，辞职不是简简单单地说句话就行的。”

“我知道。”钟晚抿了抿唇，“只是……”

“我会想办法的。”

钟晚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都靠着霍南，钟晚最终还是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去试试。

因为要谈事情，她特意换了一套白色的西装，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下楼了。

钟晚心底烦躁得厉害，自然也没发现在后面还跟着一辆车。

是秦盛。

早在钟晚辞职的时候，秦盛就接到了苏雅的电话，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秦盛什么都没说。

他一直在等钟晚来找他。

可钟晚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哪怕她打算成立律师事务所，也没有想过要找他。

秦盛坐在车里，脸色阴沉。他开车跟着钟晚走了快一天了，A市大大小小的公司基本上跑了一遍，甚至见到钟晚被保安赶出来两次。

秦盛快把方向盘捏碎了，可他仍旧冷着脸，静静地坐在车里。

此时，正是下班的时候，路上堵得厉害，街上行人穿梭，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

钟晚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天，两只脚早已疼得快没有知觉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去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干脆坐在车里吃。

刚吃了两口，她就听见“咚咚咚”的敲窗户声。

钟晚侧头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是秦盛。

她打开车门，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没力气和你吵架。”

秦盛单手撑着车门，目光掠过她，眼波深处似是打了个小旋儿，又沉了下去，他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钟晚抿了抿唇，没吭声，抬手准备把车门关上，可手刚抬起来，就被秦盛用力地攥住了手腕。

“我没看到傅瑶的朋友圈，我没有她的微信。”秦盛皱着眉，一字一顿地解释道，“那天晚上我压根儿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当时有人不小心把酒洒在我身上了，我就把上衣脱了换了一件，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那张照片。”

钟晚没想到秦盛会特意解释这件事。

她低眉垂眸，声音依旧冷淡：“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事了，我不想听。”

“那你想听什么？”秦盛咬了咬牙，“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钟晚没吭声。

她的确是因为傅瑶的事儿心里别扭，可又不仅限于此。

见钟晚沉默，秦盛心底更增了几分烦躁，他干脆掏出手机，道：“我给傅瑶打电话。”

“你做什么？”钟晚忙去抢他的手机。

“让她把事情都说清楚，老子要冤死了。”

钟晚不想把事情闹到傅瑶那儿让她看笑话，便急着去抢秦盛的手机，连声说：“好好好，我信你。”

秦盛动作微顿，问：“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钟晚被他弄得很是头疼，叹了一口气，抬眸静静地看着秦盛道：“秦盛，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没有听到你说过那三个字，甚至两年前，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我甚至觉得我是你的一个床伴。你有兴致了就来找我，没兴致了就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踪影。”

钟晚鼻子酸涩，眼眶微红。

秦盛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他弯下腰，吻了吻钟晚的眼睛。

秦盛没什么害怕的东西，自打少年时母亲去世之后，他好像一瞬间就没有了软肋。

他骨子里带着叛逆，被赶出家门时一声没吭，傅瑶说要分手时他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直到遇到了钟晚。

他害怕钟晚哭，见不得钟晚在他面前流泪。

“我以后都听你的，行吗？”

日色昏黄，不远处车水马龙，他们在偏僻的巷子里，好像与喧嚣的世界毫无关联。

钟晚坐在车里微微探出头，眼尾微红，睫毛微颤。秦盛偏头，吻了吻她的耳尖，留下沙哑的一句话。

“晚晚，我喜欢你。”

这一刻，无关风月，只是你我。

[第八章]  钟晚相亲

钟晚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被秦盛拉走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秦盛的车上：“我的车……”

“我一会儿叫人去开。”秦盛转着方向盘，偏头看了钟晚一眼，“我们买些东西回家去做饭吧。”

這句话钟晚太熟悉了，两年前这样的话她听过许多次。钟晚几乎下意识就要答应了，又猛地回过神，道：“谁要跟你回家！”

秦盛哼了一声，道：“不跟我回家，你要跟谁回家？秦泽？霍南？”

钟晚有些无语。

秦泽也就罢了，霍南不过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小心眼儿地把人记住了。

“我和霍南清清白白的，你能不能不要乱说？”

秦盛的语气冷冷的：“你们之间若是清清白白的，他会无缘无故地辞职过来帮你？”

“你知道得挺清楚啊。”钟晚微笑，“我身边到底还有几个你的探子？”

秦盛自知失言，干脆闭嘴。

钟晚睨了他一眼。

两人还是回了秦盛的公寓，钟晚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区时还愣了一下，问：“你还住在这儿？”

这是当时他们从低矮的出租屋搬出来后住的房子。

“我怕你哪天回来找我却找不到。”秦盛的声音有些低沉，“谁知道你一次都没回来过。”

钟晚没理他，径自绕过他去按电梯。

进了屋子，钟晚发现房间里的摆设一点儿也没变。她从前穿的拖鞋还在鞋架上，沙发上的抱枕是她一时兴起缝的，上面绣了她和秦盛的名字，歪歪扭扭的，秦盛当初嫌弃了好久，没想到居然还留着。客厅墙上是她和秦盛的照片，只有几张，秦盛讨厌拍照，每次拍都臭着一张脸。

钟晚的眼睛有些酸涩，她怕秦盛看出端倪，忙低头掩饰般地开口：“都有什么菜啊？”

秦盛一噎，尴尬地答道：“好像也没有什么。”

自打钟晚走了以后，他几乎没在家里开过火。

钟晚看他这样就知道，走过去打开冰箱一看，果然空荡荡的，只有上边一层塞满了啤酒。

“喝喝喝，喝死你！”钟晚没好气地开口。

“你回来管着我，我就不喝了。”秦盛从身后抱着钟晚的腰肢，低声道。

“那你还是接着喝吧。”钟晚低嗔一声。

她打开橱柜的抽屉，里面有几包方便面，看来只能选择煮面了。

煮好面，两人坐在餐厅，捧着两碗面吃得香。

“天也不早了，一会儿你就住这儿吧。”秦盛咳嗽了一声，试探着开口。

钟晚低头吃面，头也不抬地说：“住这儿干吗？我明天还有事呢！”

“我明天送你。”

钟晚挑了下眉，没吭声。

吃完了面，秦盛端着碗去厨房，等刷完碗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钟晚早就在客卧睡下了。

秦盛敲了敲门，才发现钟晚居然把门反锁了，他咬了咬牙，道：“你走错了，旁边那间房才是主卧。”

屋里传来钟晚的声音：“我只说住在这儿，可没说要和你一起睡。你想多了吧，前男友。”

最后三个字刺痛了秦盛的心。

他又转了转门把手，可是没用，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秦盛只能不甘心地去主卧睡觉。

这一觉钟晚睡得香甜，第二天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钟晚，我找到投资了。”霍南的声音中充满了欣喜，“是秦氏企业，而且他们愿意放弃之前合作的正和律所，选择长期与我们合作。以秦氏的实力，我们相当于找了一张长期饭票。”

霍南说得起劲儿，丝毫没注意到电话那头钟晚的沉默。

钟晚脑袋发晕，昨天秦盛说了因为她没找他帮忙生气的话后，两人就再没提过这件事了。

可……秦盛是什么时候决定投资的？

“喂……你在听吗？”

“啊，在。”钟晚回过神，咬了咬唇，道，“好，那我一会儿就通知乔丽，我们下午见面吧。”

钟晚匆匆挂了电话，忙跑出房间。

客厅里，秦盛早就起来把早餐都买好了，他正往餐桌上摆着早餐，看见钟晚出来，挑了下眉，道：“你居然起得这么早。”

“你要给我们律所投资？”

秦盛的动作一顿，随即不悦地皱起眉，不满道：“霍南居然这么早给你打电话。”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没和我商量？”钟晚屈指敲了敲桌子，“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是吗？”秦盛低头吹了下粥，漫不经心地开口，“和我对接的是霍南，跟你有什么关系？退一步讲，你不正需要这笔钱吗？”

钟晚咬了咬牙，道：“我不用……”

“钟晚，你能不能多依靠我一点儿？”

这句话像根针一般刺中了钟晚，她拉开椅子坐下，像漏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说：“我自己也可以做好。”

秦盛把粥递给她，道：“我只是负责投资，后续的事情都要你来做。事先说好，一旦你们做不好，我可是要撤资的。”

钟晚眨了眨眼道：“这么一来，你还真成了我的老板。”

“老板有什么稀罕的，你什么时候给我转成老公才好。”秦盛勾起嘴角。

钟晚闻言，干脆不理他，只管埋头喝粥。

【上市预告】

他们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脚下泥。

这段感情本就是她乘虚而入，也早该结束。

再次重逢，他却将她堵在墙边，双眼通红地道：“晚晚，命都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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