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磊

五爷爷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热心人，不管谁有事情，只要说上一句，办事时他肯定到场。年底了天冷，三叔说拖网捕鱼还需要个拖网的人手，五爷爷原本坐在椅子上吃饭，听到了赶忙摆摆手说：“我来，我来，这我可是老手了。”我家门前新装路灯杆子，我们先在地上打了个洞，然后大家合力把杆子竖起来，无奈杆子太重，大家的劲儿总是使不到一块儿去，我爸说：“叫你五爷爷来指挥指挥！”不一会儿，五爷爷赶了过来，他大声招呼着，这杆子就稳当笔直地竖进洞里去了。有一次，村里来了卖糖类和水果的小贩，村里好几个人都在买，五爷爷热情地上去帮大家跟小贩讲着价：“这个5块一斤太贵了，别人都卖4块，你这还不跟紧市场价啊。”一边又挨家去动员：“卖水果的来了，大家有什么要买的快来买。”小贩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说：“4块就4块吧！”

五爷爷今年已经70多岁了。别看他年纪大了，身子骨却很硬朗，平日里在家种地、养鸡、养鸭，很少闲着。我回家的这段日子里，时常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浑厚嘹亮的歌声。

我小时候就知道五爷爷当过兵，所以打算趁着寒假回家，对他进行一次采访。五爷爷欣然同意了。

那天，我走进他家大门时他正在切豆腐，他乐呵呵地展示着自己刚做好的几板新鲜的白豆腐。五爷爷说，他是1968年入的伍。我的曾祖父曾是湘西剿匪部队的班长，我的大爷爷也是1957年入伍的老炮兵，他说正是因为有着父亲和大哥这样的好榜样，他才能鼓足一股子劲，想要为保家卫国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他加入的是铁道兵，铁道兵诞生于1948年东北战场，主要包括修建铁路、隧道、桥梁、舟桥和通信工程等部队，肩负着工程建设和保障任务。铁道兵在作战期间担负战区的铁路抢修、抢建任务，在和平时期主要参加国家铁路建设。

“我当时在隧道连，主要是挖隧道，这个挖隧道啊，先要打下道坑、安钢轨，然后打上道坑，最后打中槽，这里面可是有不小的学问。首先是打风枪，100多斤的风枪，扛进去安好，一顿轰隆下来，到处都是灰和碎石头，周围都看不清，经常有掉石头砸伤人甚至是塌方的危险，所以必须要非常小心。按照我们的打法，先打下道坑，安钢轨，然后打上道坑，把掉下来的土渣、石头渣先铲到翻斗车里，将多部翻斗车连在一起再由电车拉出去。最后是打中槽，打边墙。当时条件哪里比得了现在，打隧道是十分危险的，我们连队几位战友都因为大塌方而牺牲了。”五爺爷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除了学习打隧道、挖铁路技术，我们也进行了军事训练，要学用枪、刺刀，还有三三制战术等，经常搞演习。再后来，我退伍，当了八年村长，然后去了水管站工作……”五爷爷打开了话匣子，和我讲述了很多他从前经历过的故事，他的脸上尽是笑容，开心得像个孩子。

五爷爷如今已经是有51年党龄的老党员了。当被问起当时入党有没有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五爷爷回答道：“入党对我考验很大，我是经受住了考验的！我当时迫切想入党，部队给村里发了两次函调，却一直没收到回复。我急得很，那时候我已经当了一年多的班长了，期间受过多次奖励。最后领导说我工作做得很好，因此不要求函调了，这样我才入了党。”我觉得很有趣，笑了笑，五爷爷认真地说：“你别不信啊，看我的退伍证上面写了，受到嘉奖16次呢。我记得有一次啊，连队在武当山打隧道，突然就隧道大塌方了，我当时刚好在外面，急忙带了几个班跑去营救。我们拼命挖，气都不敢停下来喘。还好被堵的隧道口不厚，不多时就从外面挖开了。那个时候我第一个冲了进去，还摔了一跤。幸运的是，只有两名战友受伤，其余战友都无大碍，我也因此受到了我们团的通令嘉奖。”

谈到投入处，五爷爷放下了手中的豆腐，“当年我的那些老战友们，现在还都有联系。就在去年，老连队里的一百多号战友，从全国各地赶去江西景德镇聚会。在聚会上，老连长还像几十年前一样挨个儿点名的时候，那场面，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微微望向远方，仿佛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又舒展了面容，满是笑意。

责任编辑：贾倩颖